第十一章 夜谋

　　女真大汉走进院子，外院的几个女真人都围了过来。

　　“也廷魁，那宋人真是傲慢，俺可听说宋人刚刚才给那辽人大败一场，不过区区辽人罢了，输给他们，俺不知道这厮哪门子这么傲？”

　　那被唤作也廷魁的矮壮汉子就是这次女真的使者，方才听见外面的动静遣人出去观看，那奴才回来说是外面有一队人马过去，抹黑看不清楚情况，才拉着那个俘虏的辽国汉人一齐出去观望。

　　“那个韩...韩什么元，俺问你，那宋人在这里，还是被人护送着，是不是说那郭药师与他们已经在商谈了？”

　　也廷魁抚着自己的额头，不理会旁边的这些同族人，用女真话问那个还算聪明的辽国汉人。

　　“学生不敢猜测，也担心坏了贵人的事，但依学生看来，只怕是如贵人所言。”那汉人似乎并不奇怪那女真人老是记不住他的名字，明明就简单的“韩先元”三个字，这些蠢货蛮夷却从来不在意他的名字。

　　“你也是个蠢货！俺就是这么问你，你却又还给俺，俺还不如不问！要不是你听得懂女真语又是个汉人，俺早就把你砍了！”听着那韩姓汉人的沙哑声音，也廷魁颇为暴躁，恼怒到：“宋人竟只会做这种事吗？居然还比俺们快一步，那郭药师最好明事理，知道俺大金的强大！”

　　说着，也只顾愤愤的走进内院，不再理会那韩先元。

　　其他女真人哈哈大笑，毫无顾忌的用女真话大声到：“也廷魁的这个牲口还真是个废物，白白吃也廷魁那么多粮食了，哈哈哈。”

　　已经走到一处房间外的韩先元听到这些言语，也不敢多言，本就是中年的他腰背似乎更佝偻了一点......

　　.........

　　“女真人！是了，只有女真使者来了郭药师才开始犹豫起来，该死，怎会这么巧！贼老天，当真是不给我一条活路吗？！”

　　离去的陆骁相通之前郭药师转变态度的原因，暗暗恨想到。

　　只有面对女真与大宋两个选择，郭药师才会犹豫徘徊，历史上，郭药师投宋还在几个月过后，不知道他在其中受到了什么影响最后在二者间选择了投宋，但不是陆骁便对了...

　　这么想着，所谓的“驿馆”已经到了，陆骁便收拾好心情下马。

　　..........

　　带陆骁走的时候还是傍晚，此刻已过了亥时人还未回来。

　　魏雄三人早早吃了夜饭就都坐在院子里焦急等待。

　　待听见院外传来动静，杨奔已经急急的过去打开了院门，待看见陆骁正客气的和常胜军骑士道谢时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夜色当中，角落的一间小厢房内。

　　陆骁坐在榻上，魏雄马玩二人或蹲或站在角落中，杨奔在掩了一条缝的门口警惕的盯着外面，屋内也只昏暗的点了一盏油灯。

　　房内只听见几人的粗壮喘息声，陆骁一回来就在这房内把他见郭药师的所有之事，一五一十的告知他们，之后如何，待大家所定。

　　陆骁不说话，魏雄三人也不吭声，陆骁所言，当真是有点骇人，真是比说书还精彩，饶是魏雄与杨奔两个在汴梁厮混的人都没曾听过这种故事。

　　“大人真是好生厉害......”魏雄咂咂嘴，连着几日都把陆骁唤作大人，唤着唤着几人却都习惯了。

　　感情你丫搁这听故事呢？

　　陆骁真是哭笑不得，说道：“你个魏憨子，我把大家聚在一起是商量后面该怎么走，你别在这给我犯迷糊！”

　　马玩这时开口说道：“俺却是没想到陆大人能有这番本事，眼下那郭药师虽说要去南面和宣帅联络，但心底八成是把咱们当真当成使节了！”

　　不知不觉中，从那破村出来，一路过来都是陆骁顶在大家前面，他点子多，见识广，不露怯，言辞犀利，胆子也是当真够大。几人都就在不知不觉中唯陆骁马首是瞻，甚至有点依赖他起来。

　　陆骁在昏暗的环境中琢磨片刻，说道：“虽说如此，但这里我们却是不能久待了......那郭药师一旦与宋军取得联系，我们的假身份就必然暴露无遗，到时，郭药师必然暴怒，我等可真就人头不保了......”

　　“找机会逃把！依俺说，这两日俺就细细查看了四周，这院墙虽高，但翻墙是简单不过了，那常胜军也就只是在门口处戒备严点，只要想逃，没有逃不了的，俺就不信，老虎都有打盹的时候！”

　　这是魏雄的声音，他也知道自己嗓门大，刻意的压着自己的声音，出声道。

　　在门口放风的杨奔，也沉吟着道：“魏大哥所言不错，我们现在只有逃，好在只是咱们四个爷们，先前到这边来的时候，就观察过这边，院子旁边不远就是一个马概，离这里不过四五十步。就一个马夫...抢了马就能走！”

　　马玩听到这，继续接下去：“就定在下半夜！下半夜正是人困马乏的时候，抢了马再放一把火！谁能抓住俺们？！”

　　这些话语，都一句不落的进入陆骁的脑中，却不曾想，这两日他们都想好了逃跑路线，真不愧是军中老手！

　　但...他若就这样逃了，那郭药师会不会因此与那女真人联系？历史会不会因此被他改变？金人会不会提前南下？靖康耻，这个被印在后世无数人心中的一根无法磨灭的伤疤，此后也还是要发生吗？

　　自己逃，之后可又要逃到哪里去呢？

　　见陆骁突然沉默了，三人都茫然了，互相看了看，又望着陆骁。

　　管他的，先把自己的命保住再说之后的事吧！

　　陆骁甩了甩头，下定决心，望了三人一眼，一字一顿的说道：“那好！我们就定在明晚下半夜行动！之后一切，可就在明夜了！”

　　魏雄马玩三人对视一眼，都低着声音道：“就依此言！”

　　.........

　　韩先元是在半夜被吵醒的，门外“砰砰砰”的敲门声当真是好粗鲁。

　　眯惺着眼睛，还在摸黑找衣服，门已经被一个女真人一把推开，“兀那南人，也廷魁唤你！”

　　那女真人显然也是被在半夜叫醒很是不满，见韩先元还笨拙的在那穿衣服，一把扯着韩先元的胳膊，叫嚷道：“磨蹭什么，又冷不死你！快去，跑快点！”

　　韩先元无耐，那女真人劲儿又大得很，不敢不从，只得披着一件袍子就匆匆跑出去。

　　待走到内院，韩先元的瘦弱身子已经有些发抖，虽已至夏日，但夜晚确实还是冻人。

　　那个也廷魁坐在大堂上，还在喝着酒，只穿着一件粗制背心，赤裸着胳膊，见到韩先元的样子，不屑的笑了笑：“韩元，某想了大半夜，宗翰派俺到这里来，若是被那宋人抢了先，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回去见宗翰的，你给俺说说，俺该如何断了那郭药师去宋的路子？”

　　韩先元只感觉身体不住的发抖，但也强忍着站在那思索了一会才试探着用沙哑的声音问道：“贵人可知道汉人班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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