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甄嬛背对着陵容不知在想什么。

“姐姐……”

甄嬛转过身来。

“陵容这次原只当自己病中多思，皇上如何查起人来？”

甄嬛笑了，“你可知你有多吓人？”

“你被禁足时候的事，你宫里的宝鹃他们最清楚。不过，有件喜事我要来说——”

甄嬛靠过来，“皇上解了你的禁足。”

说完，她又想起眉庄，忧伤一闪而过，复又欣喜。

“如今好了，有你和淳儿，我也不算孤立无援。”

陵容笑，“淳儿侍寝了？她可得皇上喜欢？”

“喜欢，已经晋了小媛。”

陵容点点头，让宝鹃上前来，细问了当时的经过。

“回小主，小主给奴婢和魏公公吩咐当日，小主滴水未进。

夜里奴婢们不敢睡下，一直守在床边。宝鹊摸了小主的褥子，说小主依旧流血不止，小主又昏睡了整日不醒，奴婢们实在慌了神，只能找魏公公商量。

魏公公说不能再等了，再等两日小主怕是血都流尽了。

奴婢们不知道小主为什么不喝章太医开的药，魏公公看了药方，说应该对症。奴婢们无法，就给小主喂了一碗，小主牙关咬得死，喂了一碗洒了半碗。魏公公说，别喂了，再等等看看小主有没有好转。奴婢们等了半个多时辰，没想到小主的血流得更多了！

奴婢们一夜没敢睡，掐着凤仪宫散了请安的时辰站在墙里。宝莺耳朵好，听见了墙外的说笑声，我们才喊起来。”

说着说着，在外打帘子的宝鹊抽泣起来。

甄嬛唏嘘不已，“你宫里这几个伺候的也是顶好的。”

陵容也是动容。

“奴婢们不敢居功，也是小主想得法子好，不然直硬的闯不出去翠微宫。”

宝鹃吸了口气继续说，“奴婢们这边喊小主教的话，几个侍卫冲进来打我们，让我们闭嘴。

趁着混乱的工夫，福顺闯出门碰见了欣容华和方小媛。福顺说了小主病重，欣容华不敢耽搁，直接报给李内监。”

宝鹃说到此处，也有些说不下去了。

甄嬛接着道，“我在仪远殿听了通传还以为听错了。

我和皇上赶来，章院判也到了。他把了脉说你没好好用药才会严重，经血过多也常见的事。

我不放心，也叫了温太医来。温太医把过脉说，你被下了红花。”

再次听见红花二字，陵容不敢听了。

甄嬛继续道，“温太医说幸好用的不多。那汤药里的一味药与红花正相冲，如果你按时喝了汤药，不仅不能生育，还会伤了寿数。”

陵容呼出一口气。

“皇上查了你的饮食居所，都不见异常，宝鹃拿了你污了的寝衣给温太医查看，温太医闻出了汤药渍里有红花的味道。

魏公公立即拿了药包和药渣出来，全无问题。

又扣下了熬药的宝燕，从她那里搜出了红花粉末。”

甄嬛喝了口雀舌，“宝燕熬不住杖刑，说红花是曹婕妤给她的。要她在你信期时放进玫瑰红糖水里。

后来太医开了方子，她主动揽了熬药的差事。”

事情的经过陵容明白了七七八八。不过要她相信凶手真是曹婕妤不可能的。她更相信这是皇后所为，嫁祸曹婕妤。如果真有曹婕妤掺和其中，她不会有让宝燕指认她的机会。

“说起来我还奇怪，眉姐姐那里连伺候的宫人都不能随意走动，你这里没有这般严苛，宫女还能混出去私相授受。”

又皱眉，“那怎么偏不能出去请皇上呢？”

陵容细弱地“嗯”了一声，“原本他们出入，看守的侍卫还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知陵容刚请过太医侍卫就换了，说什么不也让他们出去。

恬贵人竟也恰巧不在。还有章弥……多年的老太医，还是院判……”

甄嬛忽然严肃，“你是怀疑皇后？”

陵容没有直接回答。

“华妃失了协理六宫之权，指挥不动羽林卫。华妃惯用江太医，章弥不好说是谁的人，但恬贵人确实是被皇后拘在凤仪宫的。”

“原本以为，皇后和章弥只是失职……”

“姐姐，”陵容抓住她的手，“我们都知道华妃难缠，皇后势弱，可这么多年皇后无宠无子仍能稳坐皇后之位，真的是因为她是太后的侄女，纯元皇后的妹妹么？”

陵容本不想让甄嬛太早注意到皇后，可惜皇后不肯容她。

陵容病了几日，瘦得不成样子。抓着甄嬛的纤细拳头下，绞丝嵌红宝的金手镯滑落至一半小臂。

宝鹃悄悄走出寝室，守着门不让人进来。

“杖毙宝燕后，皇上申饬了章太医，念着他为皇家多年辛劳，只撸了他院判的职位。

皇上没有说皇后什么，但昨日皇后给皇上送去了一品燕窝鸭子，皇上没让她进仪远殿相见。”

甄嬛默了一瞬，然后语带犹疑，“你和眉姐姐禁足后，我孤立无援……当日安大人入狱……我假意投诚，皇后也愿意出了三分力。”

陵容道，“是真是假，咱们身处低处看不真切罢了。已有明敌、强敌在前，这个暗处的敌人只能提防……姐姐，我懂的。”

甄嬛按了按眉头，“陵容，我实在觉得这深宫让人疲惫不堪。”

陵容安慰她，“皇上对姐姐情深，只要皇上的心在姐姐这里，我们就能一直立于不败之地。”

甄嬛眉目舒展。

她向四周看了看，“你虽然在禁足，看着陈设倒比之从前还好些。姜忠敏还算用心。”

陵容红了脸，“皇上来过几次……”

甄嬛面露诧异，想起皇上那些没翻过牌子的日子，心中五味杂陈，所谓情深，到底不是一心一意。

待到晚间，皇上来看陵容。为了让皇上安心，又请了一次太医。

“请太医谁都好，别是章太医吧。”

说完，陵容不好意思对皇上解释，“不是嫔妾心胸狭小，实在是怕了……章太医从前医术精湛，如今屡屡出错，可能是年迈的缘故……”

皇上想了想，直接让章弥告老还乡。

这一次，陵容不会害甄嬛，章弥也不在，不知道甄嬛的头一胎能不能安稳生下来。

……

陵容解禁，但因养病不能侍寝。皇上来看望时，她偶尔提起对面的恬贵人。

恬贵人貌美，性子不好。新人入宫时还有几分恩宠，但随着余氏、甄嬛、陵容、淳儿的出现，宠爱日渐稀薄。因为陵容的提起，皇上招了她几次侍寝。

人虽然一如既往的清高尖苛，但还愿意与陵容保持友善的往来。

淳儿自侍寝开始，宠爱不绝。甄嬛看她就想起家中两个妹妹，所以淳儿重新住进了棠梨宫。

陵容笑了笑，上辈子这时，她也是在受了风寒，久咳不愈时正式投靠了皇后。而甄嬛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小妹妹淳儿。

过了元宵节，陵容病愈，皇上大喜，晋了她为从四品温芬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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