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没过多久，甄嬛得了皇上送的一双蓝田玉底，合浦珍珠做缀的鸳鸯蜀锦鞋。

蜀锦稀有且珍贵，如今竟裁了做鞋，何等奢侈，令人咋舌。

甄嬛的盛宠碍了华妃的眼。

清河王从蜀地才送来一匹蜀锦，华妃娘娘这边就得了两匹。

绣娘们赶在赏菊宴前制了一条绯色蜀锦宫裙出来，华妃在宴上穿着整身的蜀锦，着意压了甄嬛一头。

即便如此，甄嬛还是惹得后宫飞醋，毕竟，她的锦鞋是皇上送的。

汝南王和慕容大将军在西南的战事吃紧，皇上白日忙于朝政，夜晚每每留宿宓秀宫。

父亲的重用和皇帝的宠爱让华妃重新张扬起来。她叫了甄嬛前往宓秀宫给皇上和她献舞。皇上怜惜甄嬛，让她抚琴即可，但也仅此而已了。

甄嬛忍着怒火，弹了一曲又一曲，直到双手僵直，磨出血珠才准回宫。

华妃十分得意，根本不曾想失了圣心。

陵容这边得了皇上赏赐的蜜黄色蜀锦宫裙的事，因她在禁足所以并没有太多人知道。

宫人们雀跃不已。

宝鹃小心翼翼托着裙子的托盘，“内务府的人真是有心。蜜黄色与小主本不相衬，他们给裙子配了淡黄的外罩纱衣，颜色就柔和了。”

“何止呢，”宝鹊指着，“这纱衣分明用金线绣的莲花。还有蜀锦裙的阑边全是一样大的水晶和珍珠。小主穿了这裙子在太阳下走一圈，不知道有多光彩夺目呢！”

宝鹃捂着嘴笑，“那边儿得了一双鞋就张扬得满宫皆知，知道小主得了一身衣裳，还不知道什么表情呢。”

“放肆！”

宝鹃听了陵容的话一时懵住。

“皇上对莞姐姐的情谊在这一双鞋一件衣裳的价值上么？皇上富有四海，你们看中的于皇上而言寻常之物罢了。况且蜀锦再金贵年年也有进贡，值当什么？

姐姐的鞋是皇上亲自量了尺寸，斟酌了式样，特特为姐姐一个人做的，那才是皇上对莞姐姐的情谊呢。

这样不知轻重的话以后不准再说！”

宝鹃、宝鹊听了陵容的话，连连称是。

寝居中独陵容一人，抚摸着华贵的蜀锦宫裙。

“姐姐呀姐姐，一个死去的纯元皇后就让你痛彻心扉了。如果在活人中你也不是独一无二，到那时候你会怎么办呢？”

陵容不觉得皇上在意她超过甄嬛。

对甄嬛，皇上是爱，是怀念；对陵容，皇上是迷恋。

是什么都不要紧，只要皇上能给她更多的东西，比如位分和优渥的待遇。

陵容不准宫人轻佻高调，自己心里是得意的。

人一得意，就大意。

此时，陵容虚弱地躺在床上，身上流过一阵阵的寒意。这是她月信的第四天。

宝鹃给她擦着冷汗，“娘娘再等等，太医一会儿就到了。

这是怎么了，往回小主来月事都没事，这次怎么出血不止？”

陵容恐惧难耐，脑子也不清明。

是谁害她，华妃还是皇后？

“宝鹃……不必管我……去查查我吃的用的，都谁碰过。”

陵容吩咐完又想到，一般含香粉的如果掺了不寻常的东西，大约瞒不过她去。她若真是被人害了很可能是在吃的上出了问题。

一是食物相克，二是活血的药。

她想再吩咐几句，实在疼得说不出。

陵容半梦半醒之间，抬眼看见了章弥章太医。

她如坠冰窟。

是皇后！

陵容三番五次拒绝了皇后的示好……还有那条蜀锦裙！

如今后宫只有皇后理事，皇上给她送蜀锦裙瞒得过别人，瞒不过她。

章弥把了脉，说了句无碍，吃几天药就好了。太医院给配药，明瑟居自己熬煮。

半日功夫，桌上的一碗药汤散着腾腾热气。

宝鹃絮絮道，“小主，这几日只有奴婢和宝鹊在内伺候……奴婢们和魏公公相互查了，没发现异样……吃用都是内务府和膳房送来的……”

陵容有气无力，“去请芳若姑姑来……”

宝鹊嗯了一声出去。不过多时，外面隐约传来争执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魏德海在屏风后回禀。

“小主，宫门前的守卫才换了，不准咱们出入和传递消息。

奴才和宝鹊姑娘跟他们争执了几句，毕竟从前都可以，他们就拔了刀剑，说惠小主那边也是这般规矩，没道理两边不一样。

奴才说了小主病重，要请太医。守门的侍卫不肯，说已请过太医。”

陵容苦笑了一声，“不是才换过岗，怎么就知道我请过太医了？”

她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

“去请恬贵人过来。”

宝鹃小声说，“小主，恬贵人想学先秦淑女步，皇后娘娘给她请了师父，这些天一直住在凤仪宫，不曾回来。”

皇后的手段真是滴水不漏。

陵容嘱咐宝鹃，“今日我不吃东西，如果明日还不好，你想办法让我喝一点药汤。

你和魏公公找个请安结束的时间，约摸有六宫妃嫔从咱们宫墙外经过的时候，就大声喊，你家小主要病死了，求皇上来看一眼……”

说完，陵容就晕了过去。

……

等陵容再次睁眼，先看见了皇上，皇上身边是甄嬛。另一侧是面露担忧的欣容华、淳儿和恬贵人。

“皇上……”

陵容气息微弱，一滴泪滑落耳际。

皇上握住她的手，“放心睡吧，太医说你虚得很，一切有朕！”

窗外有隐隐的呜咽声和木杖拍击声，陵容安心地闭上眼。

陵容再次醒来是个晴日。

室内的光线充足，让她一眼就看见了容貌绝美的甄嬛。

她笑着坐过来，“陵容，感觉好些了。”

陵容微微点头，“姐姐守着我多久了？”

宝鹃这边扶起陵容，“莞小主请安后就过来了。”

陵容绪了眼泪，“姐姐，是谁要害我？”

甄嬛严肃道，“是华妃！”

“你宫里的宝燕指认曹婕妤给了她活血的红花药粉，下在你饮用的红糖水和汤药里。

可惜曹婕妤宁死不认。宝燕从曹婕妤那拿到药粉那天，曹婕妤说她在宓秀宫华妃处，两宫宫人都能做证。

华妃和曹婕妤的关系，这样的证词怎么可信？你的宫女也说见过宝燕和曹婕妤往来，偏不是实证。

宝燕受不住杖刑，咬舌自尽。皇上赐死了曹婕妤身边的一个小太监，申饬了曹婕妤居心不良。”

陵容不做声，如此，她和华妃一派，尤其是曹婕妤结了死仇了。

陵容不肯投靠皇后，皇后就让陵容永远投靠不了华妃。

陵容攥紧了拳头，恨意翻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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