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勒杀

徐智清很温顺，跟在田家要把天捅出个窟窿的暴烈不同，她在握瑜夫人面前乖的就像一只小猫。

        握瑜夫人让她行礼她就行礼，让她布菜她就布菜，让人教她规矩，她就认认真真从早学到晚，嬷嬷不说话水也不敢多喝一口。

        有时候被折腾一整天，到了晚上脚都肿成馒头，侍女抹着眼泪为她按揉双脚，第二天她还是照样学。

        即使石头殿传出哭声，也没人去找大王告状呢。

        徐智清的温顺让握瑜夫人疑惑了。

        她问侍女：“徐望月就是这个样子吗？”

        侍女只能说自己知道的，她用重金买通了石头殿的一个小宫女。

        小宫女说徐智清收了很多很多礼物，喜欢让宫人奏乐跳舞，身边都是田家的女人，即使住到石头殿每天也开开心心的，听说她从来都不管身边的侍女呢。

        侍女：“这个公主不是在生母身边长大的，田家把她紧紧握在手里。”要是太聪明反倒不好把握了，所以、可能、或许养的有点天真。

        一听到田家，握瑜夫人的眉头就皱起来，她知道大王被齐国使者逼着立王后很不开心，田昉是其中最强硬的那个，被大王拒绝后发脾气处死了很多人呢。

        侍女说：“夫人，她还很小呢，听说她一到田家就认了田夫人当母亲，为什么不让她当你的孩子呢？”

        孩子哪有不听母亲话的？等她们把人哄过来，徐望月自己都不想当王后，那田昉还有什么办法呢？

        握瑜夫人被这个念头打动了：“可她是公主啊。”

        侍女：“公主也想母亲，她还小呢。”

        握瑜夫人送来了很多礼物，其中最名贵的是一块宽宽大大的、纯白的玉石，跟着玉石送来的还有两个匠人，送礼的侍女说：“公主可以用玉石打一个床，郑国不比齐国，夏日长久而炎热，有了玉床就能睡个好觉了。”

        徐智清欣喜的收了礼物，让田倚玉从自己礼物堆里扒拉出名头最大的送过去。

        等匠人打好玉床立马就用上。

        夏日炎炎，玉床上面却凉丝丝的，小莲摸着玉床眼馋，徐智清笑道：“又不是没见过。”

        这个时代的玉跟现代定义过的种料不一样，可以统称为漂亮的石头，这个奢华的玉床实际上就是石头床，正衬这石头殿。

        田家还有类似冰种玉料做成的屏风呢，屏风一指厚两面还雕刻着美人，比这个精巧多了。

        小莲说：“这怎么能一样，这个大啊。”她说：“徐姬，我晚上陪你睡好不好？我给你讲故事，我的故事比赵夫人还多呢。”

        一个年长的侍女越过小莲，笑她：“你太小了。”年长侍女扫过她的胸，“还没长开呢。”

        “徐姬要是抱着你睡就不是想娘了。”

        小莲气的哇哇叫，走出内室前还骂道：“不就大一点嘛，有什么了不起的！”她垂下头看一眼，在其他侍女的取笑声中怒道：“我会长大的！”

        不管内里有什么官司，但在外人眼中，齐国公主跟握瑜夫人的关系确实越来越紧密了。

        郑王赏赐的瓜果，握瑜夫人会立即送到石头殿，而徐智清每得到商人送的什么礼物，无一不挑其中最精致的送过去。

        发展到最后，徐智清甚至都舍弃侍女在握瑜夫人宫中留宿了。

        当然，明面上的理由肯定是田家人限制公主跟握瑜夫人交往，徐智清对握瑜夫人说：“她们说我跟夫人是仇人，但我不是傻瓜，她们怎么对我，夫人怎么对我，我都明白呢。”

        握瑜夫人跟侍女听到这句话都有种“孩子终于养熟了”的欣喜，握瑜夫人抱着徐智清说：“好孩子，别担心，你就住在我这里，她们不敢来找你的。”

        不过第一次“出逃”徐智清只留宿了三天，她对云霄殿的侍女说：“我想阿绿了。”

        阿绿就是徐智清身边年长的侍女，年岁跟握瑜夫人相仿，自从握瑜夫人把徐智清当成孩子看后，一直承担着哄徐姬睡的任务。

        云宵殿侍女说：“可是今晚大王要过来的……”

        徐智清一脸疑惑：“大王不是过来找夫人的吗？关我什么事？”

        她在云宵殿侍女怔怔的目光中走了。

        握瑜夫人知道后笑着跟郑王说：“她还没开窍呢，还小呢，就像我的阿昭，每天都惦记着看美人跳舞，还喜欢吃甜甜的点心。”

        郑王握着她的手笑了笑：“那就劳烦夫人照顾公主了。”

        这一年，徐智清从自己的石头殿出逃好几次，有一次都快到云宵殿了却被侍女捉住，气的她惩罚了自己最爱的侍女“阿绿”，石头殿传出齐国公主的哭声，“你们都不听我的话！”

        握瑜夫人知道了第二天就赶过来，带着徐智清回去。

        田家侍女不敢阻拦，但又不想把公主让出去，跟着一起到了云宵殿。

        每日看着徐智清跟握瑜夫人亲近，她们都会蹙着眉，轻声喊：“徐姬……”

        徐智清不理，躲在握瑜夫人身后，握瑜夫人笑着问：“她们怎么还喊你徐姬呢？你是公主啊。”

        徐智清小声跟她说：“我不想当公主，我不让她们喊。”她咬着唇，终于求握瑜夫人：“夫人，大王这么喜欢你，你说的话肯定很管用吧，你能让他送我回家吗？”

        握瑜夫人心中一喜，但面上还是说：“傻孩子，你这说的什么傻话。”

        徐智清继续求：“我有很多礼物，都在石头殿堆着呢，我都送给夫人，我路上就让商人给夫人找礼物了，他们说你肯定会喜欢的！”

        握瑜夫人面容严肃起来：“徐姬！”

        等到徐智清有些害怕的看着她，握瑜夫人才说：“这句话以后不要再说了，我就当没有听见。”

        齐国公主是送不回去的。

        自从徐智清开始出逃到云宵殿，郑王就给了握瑜夫人两个侍女，握瑜夫人潜移默化中明白了这个道理，她们送不回去也不能送回去，但却可以老死在王宫里。

        握瑜夫人温柔的抚摸徐智清的头发，教导她：“你也是大王的女人呢，大王很关心你，他一直想见你。”

        徐智清意兴阑珊。

        当晚，在入宫半年后，徐智清终于见到了郑王。

        她觉得郑王有点像全盛时期的吴彦祖，不过却有一对斜飞入鬓的眉毛，面容更加严肃，声音也更加低沉，一身上位者的气派。

        当他稍稍展露温柔的时候，王宫中应该没一个女人能拒绝的了。

        握瑜夫人在侧，郑王温柔的握着徐智清的手，她忍着被人触碰的不适，听他说话。

        他说：“我见望月欣喜，你要听夫人的话。”

        徐智清实在忍不了，迅速抽出自己的手躲到握瑜夫人背后，郑王毫不在意，笑道：“看见你们姐妹和睦，我就放心了。”

        然后田昉就传来消息，说郑王松口了，不过他只接受封三个公主为夫人。

        郑王：“我爱握瑜如命，今生已答应她再不让她伤心。”

        徐智清听到这话非但没为大王的爱情感动，反倒觉得一直处处为郑王效力的握瑜夫人傻，真爱一个女人会这么为她拉仇恨吗？

        郑王这句话就能让田昉起杀心。

        王宫中贵重的只有公主和公子，女人如果不是出身贵族，只能称一句“爱宠”，杀掉一个宠儿就能让郑王失去借口，很划算的。

        至于郑王会不会因为心爱的夫人惨死迁怒使者这种事，就允许他拿后位要挟她们，不允许她们反击吗？

        郑王不就是拿准了齐国不敢出兵吗？

        那他就敢对齐国出兵？

        徐智清说：“我来就是为了当王后，这位置是早就定好的，他想不给就不给？”

        她继续逗留在云宵殿里，并且告诉跟随她一起来的田家女：“去找大王吧，豁的出去就光明正大的追，豁不出去就悄悄的。”

        她说：“跟大王在一起后，就不要再来我这里了，去找一处新的宫殿。”

        侍女还有田家女静悄悄的给她磕头。

        她们在家里都学了怎么跟未来丈夫游戏的手段，虽然国家不同，但男人跟女人之间都是一样的，郑王不碰公主，但对田家女郎这种陪滕却没什么忌讳。

        冬天还没过，徐智清就听说住在碧英殿的侍女怀孕了。

        她拨过去五个侍卫守着这个侍女，果然在某天黑夜拦下了想勒杀侍女的宫人。

        侍卫说：“捉住也问不出话，咬舌自尽了。”

        徐智清让他们埋了。

        第二年春天，桃邑桃花盛开的时候，王宫内已经有很多女人孕子，握瑜夫人虽然看不上宫女和齐国来的女人，但还是感到焦躁。

        在郑王再次前往云宵殿又被女人截胡后，握瑜夫人终于忍不住开始摔砸寝殿的东西，她怒道：“去查，给我杀了她！”

        云宵殿的侍卫在郑王走后就把截胡的宫女杀了。

        宫女临死前爆发出无穷的力量，从暗处跟他们缠打到宫道上，高呼救命。

        虽然最后没被救下，但前朝大臣还是借此发难，有一个老臣颤颤巍巍的质问郑王：“大王可要效厉王行事，纵容柔夫人勒杀宫妃？”

        沈昌平在背后添柴加火，田昉说要把王宫里面的公主接回来，“臣知大王不爱公主，但公主为我大王亲女，爱如宝珠，不能容人如此糟践！”

        郑王被这群看不清形势的臣子气的都吃不下饭。

        你们胳膊肘往外拐！

        他被老郑王关到牢里五年，日日面对昏暗的牢房还能苦读，跟那群被关到没脾气，纵情享乐浑浑噩噩的兄弟可不一样，出狱就能登基的人岂会没脾气？

        他要保握瑜夫人，即使殿前撞死几个读书人也没眨一下眼睛。

        殿前血还没冲刷干净，郑王就去后宫安抚握瑜夫人了。

        握瑜夫人本来还因为前面有人说她坏话害怕，郑王独宠她的时候，无数侍女嬷嬷都跟她科普红颜祸水的下场，谁能想到现在大名鼎鼎的握瑜夫人，早年间还有夹着尾巴做人的经历呢？

        她希望自己的美色长长久久，大王的爱也如朝阳永不坠落，要是人死了一切都没了！

        但徐智清却找到她，宽慰她，斩钉截铁的保证：“大王深爱夫人，夫人绝不会有事！”

        握瑜夫人：“真的吗？”她身边的侍女已经被吓坏了，根本不能给她安慰。

        徐智清：“真的！”

        徐智清翻年又长高了一点，虽然还是个稚嫩的少女，但她齐国公主的身份给了握瑜夫人一点安慰。

        她忍不住抱怨：“只是一个宫女……”

        云宵殿侍女惊喜的跑进来说：“夫人，夫人！大王来了，大王来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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