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握瑜夫人

车队渐渐接近桃邑，徐智清也从商人、投效过来的人口中得知了更多郑王的消息。

        现在这个郑王是老郑王的第十二个孩子，王后的小儿子，在他成功上位之前没人认为他会成为大王。

        他前面有三个亲哥哥，每一个都被郑王用各种各样的理由下大牢，所有成年的健康的儿子，无一例外。

        老郑王每收拾完一个儿子都会跑到大臣身边哭诉，哭儿子小时候多可爱，现在多不听话伤他这个大王的心。

        时间长了，国内世家都很乖觉，再没一个敢站在任何一个公子身后了。

        郑王排行靠前，今年三十二岁，虽然他是老郑王四十岁才得到的儿子，但谁让老爹不服老呢，他也没躲过牢狱之灾，在牢里跟自己亲兄弟住了五年，登基的时候身边已经有三个公子了。

        商人说：“二子一女皆为握瑜夫人所出。”

        听说握瑜夫人是……奴隶。

        但郑王很爱她，郑王妻子仅有的一个儿子，也是在握瑜夫人第二子之后落地的。

        老郑王嗝屁的太快，田家教的郑王后宫部分有很多都不能用了，徐智清一路都在恶补，田昉偶尔过来看她一次，他们大半年没见，他发现徐智清长高了，肤白如雪，不动的时候就像一尊玉人。

        田昉道罪：“我忘了徐姬生辰。”

        徐智清说：“给你机会补送礼物。”

        田昉听到这句话熟悉的感觉慢慢上来，他脸上不自觉带了笑，问侍女徐姬最近喜欢什么东西，问徐姬衣食起居，又问阿乳公主在这里有没有影响徐姬休息？

        他例行关怀完，才说：“徐姬，郑王爱握瑜夫人甚重，切莫与她为敌。”

        徐智清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没有回话。

        他们到了郑国王城桃邑时已经过了桃花盛开的季节，遍地都是落花，风一吹更衬得这里美如幻境。

        和亲公主的车队绵延数十公里，桃邑早就大开城门举城迎接，车队带来的尘土并没有影响桃邑的喜悦。

        跟郑国读书人的忧虑不同，平民百姓是很乐意看到齐郑联姻结盟的，他们都怀着最朴素的愿望，看着公主长长的车队，都想：不会再打仗了吧？

        郑王甚至打开王宫大门，让大臣过来迎接，此人姓龙，单名一个全字，是龙家家主的儿子，听说很得郑王看重。

        沈昌平、田昉联袂走在前面，两人含笑对视，都对这个排场很满意。

        徐智清她们进了王宫之后抛下马车步行，宫道两旁站满了想要一睹齐国公主风采的宫人，不过她们前后左右都有侍女拿着等人大小的蒲扇围着，外人只能模糊的看到一点身体轮廓。

        到了新的地方，女眷自发以徐智清为首，都很安静的跟在她身后。

        过了宫门后，侍女引着跟沈昌平他们分开，两队人越离越远，阿乳有些不安的捉着徐智清的衣角。

        她们来到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宫殿很大，但只能有一个主人，引路的侍女说是给小溪的。

        女眷中响起一点声音，但徐智清抬手压下去了。

        小溪跟自己的嬷嬷强压下激动为其他人送别。

        阿乳的宫殿比小溪的次一点，但连梁雕花很是精细，也不算薄待，徐智清把玉儿留在她身边。

        徐智清自己却跟田家的女郎一起住在一座偏僻的、大石头堆成的宫殿，宫殿造型古朴，明明外面都到了夏天，但这里一进来就能感到一种凉意。

        侍女一退下去，田倚玉就红着眼喊：“徐姬。”

        屋子里的女人都围到徐智清身边，她们七嘴八舌的安慰她，绞尽脑汁夸赞这处宫殿的美，她看着面前一副副惶惑的脸，温柔道：“都累了吧？先打扫出住的地方，我们歇一会儿再说话。”

        郑王抑或是握瑜夫人即使想给徐智清一个下马威，也不敢太过分，这个石头宫殿很简陋、很空旷，但也很干净。

        徐智清指使一群人团团转的干活忙碌，晚间吃饭的时候，她们的情绪也稳定不少。

        田倚玉给田昉传了消息，第二天宫内就堆满了礼物。

        徐智清看见礼物堆真心实意的笑了，一连几天都要女眷奏乐舞蹈，快活的歌声、柔软的带着“异国风情”的舞蹈，常常引得宫内人停驻。

        在徐智清来到宫中的第二个月，使者沈昌平、田昉受封，郑王时常召二人陪伴，一副君臣相得的样子，但不论殿上大臣怎么催促，却决口不提立王后一事。

        沈昌平逼得紧了，郑王怒道：“公主乃我父之妻！”说罢，甩袖而去。

        大殿寂静一瞬，田昉笑道：“大王真乃天下第一大孝子。”

        郑王这句“我父之妻”对和亲公主的嫌弃之意不用细表，传到宫中后，一向稳重的田家女领头人田倚玉，竟然找到徐智清问：“徐姬，要是郑王厌恶我等……”

        她虽然被田壁捧在手心长大，锦衣玉食、心高气傲，但现在面对比身份比自己更高的郑王，也有些踌躇。

        徐智清很平静的看着她，反问：“他为什么不厌恶我们呢？如果你是大王，你会喜欢这么强势的夫人吗？他凭什么爱我们呢？如果我是大王，我甚至不会让威胁王位的人活下来。”

        “倚玉。”徐智清喊她的名字，在田倚玉看过来后说：“你要做的事是让大王爱上你，如果没有爱那就要一个孩子，明白吗？”

        “爱上大王是最蠢的事。”

        田倚玉面色霎时苍白。

        徐智清喊侍女把她送回去，招来一直贴身照顾田倚玉的侍女问：“你们见过大王了？”

        侍女低头说是。

        徐智清想着田倚玉少女怀春的样子，慢慢了然的笑了，“大王很英俊吗？”

        侍女见徐智清没有生气，再加上其他侍女都围过来，这才尽可能详细的描述郑王外貌，这座宫殿除了她这个主人，几乎每一个人都偷偷看过郑王。

        郑王身为王宫唯一的地位崇高的男人，她们都对他存有滤镜和幻想。

        当然，郑王也没辜负她们的期待，皮相上等，身材魁梧有力，站在大殿上接受群臣行礼时格外有魅力。

        侍女还说小溪殿里已经有人跟大王春风一度了，听说大王对人很温柔呢。

        徐智清说：“你们也想吗？”

        这些侍女都是田家人，再加上这里不限制大家谈恋爱，她们几乎每个人都有情郎，抛弃亲人爱人，千里迢迢陪伴她来到郑国确实很辛苦。

        哪怕知道她们忠于田家，也不会影响徐智清对她们的观感。

        徐智清：“田昉只管女郎和公主，我不管你们，只不过必须要成年……”

        侍女们听到这里都在笑，小莲甚至说：“徐姬！我跟你一般大的时候就有情郎了！”

        “你们笑什么？”徐智清，“跟他们在一起，很可能会有孩子的，我只是觉得小孩子不应该遭这个罪。”

        “再说生下来不还是要我给你们养？少给我生点。”

        有了徐智清这句话，石头殿里的侍女总算解了禁，不到半个月就有三分之一的人都找了对象，有时候甚至还会出去过夜，不过她们从来都没耽误过事，徐智清也不多问。

        前朝郑王跟使者抗衡，后宫，徐智清终于见到传说中的郑王心头宝，——握瑜夫人。

        握瑜夫人二十许人，杏眼桃腮，身段妖娆，面上总带着一股少女的娇憨，看见徐智清低下头对她行礼，这种娇憨又转变成一种得意。

        握瑜夫人知道自己出身有瑕，这辈子都不可能成为郑王的妻子，但她也知道郑王爱她，当一个男人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时，他的爱就是一种能量。

        郑王曾在齐国公主车队进入潞河大关后，抱着她坐了一整夜，他抚摸着她的眉毛、脸颊，每一次叹息都像是一把刀狠狠扎进了她的心。

        握瑜夫人问：“美人将至，大王不开心吗？”

        郑王说：“阿瑜，你不懂。”

        握瑜夫人：“我懂！如果我出身好，我就能站在大王身边，做大王的妻子！我会把她们都赶回去！”

        郑王被她逗笑了，“妻子，我不是有一个妻子吗？连她知道齐国公主要赶过来都不敢受封，你就是做了我的妻子又有什么用呢？”

        现在，握瑜夫人看着齐国公主朝她垂下的头，说：“抬起头来。”

        徐智清用赵夫人教的那种垂着半拉眼皮，很恭敬很谨慎的看向握瑜夫人的衣角。

        那衣角下方缀着一圈黄豆大小的带着闪亮光泽的珍珠做装饰，此时还没有人工养殖一说，一斛珠价值万金，可承担和亲之路的大半开销。

        但握瑜夫人却见怪不怪、意兴阑珊的拿它当装饰，可以想象郑王给了她多少宝贝了。

        即使站在对立面，但徐智清还是能很中肯的说握瑜夫人是一位难得的美人，这样一个美人引得一代大王心折似乎也不是什么怪事。

        现在，即使美人皱眉对着她评价：“中人之姿。”

        即使石头殿的侍女、田家女都咬着牙好像承受了多么大的侮辱，徐智清还是不生气。

        她声音轻的像一片羽毛：“天下还有谁比夫人还美呢？”

        她看见了握瑜夫人诧异的眼神，静静笑了笑，继续说：“夫人荣姿姣姣，日光不可争辉，月亮看了都要羞愧的躲起来，大王不爱夫人还能爱谁呢？”

        她说：“除了夫人，谁都没资格当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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