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苍白恐惧芸菲瑶

山林的低语是风，风中有鸟儿飞起，将少年的英俊传向最近的村子。

酒旗飘扬，三婆带着老婆跟在村长的身后，随着全村的男女老幼出了山林，三个月后，到了一个名为塔塔的村落。

这里，三婆曾经来过一次。村里经常来的那两个女子，传闻就是从这里跑出去的。

塔塔的村长带着村里的长老们，将三婆和村民迎接了进去。村子好像在举办盛大的盛典，三婆她们来的刚刚好，篝火上的烤肉金黄，香气让舌头也差点咬掉。

“来吧，远方的客人。来参加我们的秋闹，这是一个采摘果实的季节，夜之女神的眸子将注视这里，让我们的孩子们长大。”村长招呼着，热情不容拒绝。

两个村子往年没有什么交集，但大山的子民都好客，很快打成一片。歌声，笑声，男女的嬉笑，让篝火变得更高，更亮。

午夜的时候，三婆和她的村里人都醉倒了。塔塔村的酒很烈，合着热情，让他们早早的醉了。

夜色下，塔塔村的人动了，抽出了隐藏的长矛，将锋利的矛插进刚才还一起喝酒的‘好朋友’，然后再用石斧将他们分开，摆在已经被村长撤去遮掩的祭坛。

祭坛猩红，上面已经摆了熊头，狼头。如今，还缺一个头。

灵兽的头很难寻，不过没关系，族老曾说过，人便是万物灵长，所以，只要数量足够，应该可以填补剩下的牲位。

谁也没有注意到，一个颤抖的身影正悄悄的离开塔塔村。

老婆没有喝酒，他很不习惯这种辛辣的东西，所以他的酒都被偷偷藏了起来。塔塔村的异变发生时，老婆正小解回来，他亲眼看到亲人和村里的长辈们被石斧分开。

他没有喊，没有发出一丝声音。他要活下去，他要报仇。

可是，那么多的斧头，那么多的人。回家路已经迷失，他要往哪里去？

时间在脚下变得漫长，当老婆逃出塔塔村进了山林，林子里的树活了，伸出根须将他捆了起来。黑蛇从树上爬出，沿着树干到了根须，抬着头，停在了老婆的眼前。

不能动弹的老婆留下了此生第一滴泪珠，这泪珠是如此的纯净，使黑蛇也愣住了。

老婆突然笑了，看向头顶遮住天空的树冠，眼睛仿佛穿透了所有，见到了心中的月，“风的低语传唱远古的盟约，灵与血的哭泣呼唤棺的降临。我的灵，我的血，将通过蛇的口到达星路的彼岸……”

“三婆之子，恭迎苍白恐惧——芸菲瑶！！！重临人间…………………………”

“嘶………………”黑蛇许是厌倦了少年，化成一道影子扑了过来，狰狞的牙狠狠的咬下。

血，滴落。

被远古的树根吸收，树根上多了一道红色的光，沿着树根向下，一直到达没有尽头的黑。

“呜………………………………”

山林的深处突然起风了，黑色的风，风是龙卷风，风中有马的嘶鸣。

山林中的飞鸟惊醒，带着恐惧逃向四方。毒虫猛兽咆哮着，咬着幼崽不舍的告别熟悉的土地，也加入这场逃亡。

恐惧，在山林间蔓延，黑色的龙卷越来越大，里面多出白色的闪电，撕开了空气，打开了一道看不见的门。

一双美丽的玉足从门中走出，足的上方是白色纱，纱的主人是一个少女。

“是谁打扰了我的沉睡？”少女的脸色很不好，一步迈出，她的身后空气颤抖，紧跟着走出二十位身体半透明的少女。少女们冰冷的眼神，就像看着死去的世界。

一个被蛇咬死的少年出现在少女们的视野中，少年死状凄惨，全身的血都被什么抽干了，空气中寻不到他散乱的灵。

“献祭？竟然有人献祭召唤了我们。真是有趣呢，我们竟然成为了恐惧。”少女笑了，笑声让空气更冷。

“主上……”一个白发的少女飘了过来，却被一只摇动的手打断了话，手的主人抬头，看向已经被龙卷风撕开的树冠，还有树冠缝隙中洒下的月光，“叫我殿下，我很喜欢这个称呼。我本来就是殿下，不是吗？”

“殿下……”

“殿下、下……下下下下下下………………………………”

“……”

无数的声音回荡在夜空，二十位少女单膝跪了下去。这一拜，所有少女的身体变得凝实，仿佛她们并不是箭灵，仿佛她们还活着，还有爱的资格。

少女笑了，她看向被蛇咬的少年，“既然你召唤了我，那么，就让我为你做些什么吧。这个夜，不需要瑶的出现。需要的，只有红衣。”

“呜…………”

黑色的风从少女的脚下升起，拖着所有少女离开了山林。黑风浓的如墨，少女们的身上多了一套黑色的全身重甲，身下是四蹄踏火的梦魇。她们的手中是死神的镰，她们的身前，是红色的凤鸣……

当黑旗升起的时候，塔塔村已经到了。

让少女们没有想到的是，村中已经空无一人。血红的祭坛上，被血祭的牲仿佛被什么吃掉，地面还残留着牲被拖拽的痕迹。

“呜……………………”两道白色的影子飞快的冲向四周，很快，带回了一个不算好的消息，“有人从天上来。”

“天上啊！”少女们笑了，她们曾经也来自天上呢。

黑色的雾升腾而起，很快向远方蔓延，笼罩了塔塔村，笼罩了这方山林。

……

“大家小心点儿脚下，古籍中记载的白陀城就在这一代了。相传当年的孤山大公是一位绝顶的美人，可是后来被一件盔甲困住，变成了介于妖灵，枯灵和魄灵之间的存在。传闻她可以变成美丽的少女，也能像妖灵那样随意进入黑白之境，她还拥有枯灵的权柄，可以召唤梦魇为她代步……”

“那不是无敌了？”

“无敌？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将妖灵引入了摇篮，还打开了白龙密境的妖灵界门，听说太阳谷的覆灭也和她有关。不过，她还是死了。当她自以为无敌，把手伸向最高的权杖，神庙和国师同时出手，将她引到下届，用诛仙大阵灭了她。”

“霜华，你天天念着她，想着她，我看啊，你怕是着魔了。难不成，你喜欢她？”

“哈哈哈哈哈…………”

山林中说笑声，打闹声时起时落，一队少年少女组成的小队，进退有度的探索着。

为首的是一个英俊的少年，大约十五岁。当你看到他的第一眼，便会感觉一阵清风扑面，他像极了山间的清泉，清澈的气质让人心惊。他像极了入云的高山，棱角分明的脸上亦有一丝温柔，让你见了，心也踏实。他又像极了他背后的剑，藏在剑鞘中，看不到一丝锋芒。一旦出鞘，他便是这天地的唯一，一剑霜寒十九州。

他就是霜华，登云顶听云门的三代弟子，师承无崖子。

在他的身边，都是他的同门。

队伍探索的很快，寻到了几处破败的石塔，不过一无所获。这片山林是历届外门弟子升内门时的历练之地，已经被同门师兄们搜索了不知多少次，能有新奇的发现才怪。

因为早就被探索了不知多少次，四周又有宗门的法阵防护，少男少女们自然没有什么可担心的，来这里，不过都是当作散心，和心中暗自喜欢的人说些话，才是最要紧的。

探索了半天，少年们累了，便寻了一地宿营。

少年们搭好了帐篷，将来时路上打到的猎物拖到一边开始处理。少女们开始准备炉灶，铺好竹席，甚至有几个爱美的取出提前准备的花篮摆放好。

很快，肉放在了篝火上，香气慢慢的飘出。少女们坐在竹席上，低声说着体己话。而少年们则坐在不远处的青石上，傻傻的看着笑闹的少女们。

“哎我说，霜华。你天天抱着古籍看，能看出个啥？要我说，前天苦大师让你拜他为师，你就该去。他可是内门执事，听说很有可能成为第四位长老。你要是拜了他为师，就不用和我们一样跟着无崖子受苦了。”一个少年用胳膊肘顶了一下霜华。

后者看了他一眼，“无崖子虽然是外门里声望最差的师傅，甚至住的都是山下的草庐。可他对我们如何？三子……”他用下巴点了点另一个小个子，“你是他从妖兽嘴里抢下来的吧？我记得那次他丢了一只胳膊，用了所有的收藏才请内门的甜大师给接上的。”

那少年点点头，眼睛有些发红，然后将头别到了一边。

霜华又看向另一个少年，“林有风，我记得当年你全家被害，是路过的无崖子将你救出，并在内门跪了三天三夜，终于求得一纸法旨，带着你去了京都，将那已经是侯爵的歹人绳之以法。”

“霜华你别说了，我错了。”一开始的少年羞愧的低下了头。

霜华看向说笑的少女们，“我们这些外门弟子很难进内门，修为只退不进，整日也只能用笑来掩盖心中的悲苦。可是，再苦，我们也不能忘了初心。我们修仙，虽然是为了长生，可长生为了什么？还不是想让这样的笑声更多一些，让师妹们这样的女儿们，更加安全。”

“请问，这里可是去望山屯的方向？我，我迷路了。”突然，一个好听的女声在少年们身后响起。

所有少年回头，看到了一位身穿白色裙裳的少女。

“啪嗒！”霜华手中的竹简掉在了地上，溅起无数灰尘，就像他沉寂的心湖溅起了水花，变得再也无法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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