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芸瑶乱心离红尘

有人说，缘分是月之女神眼角的微笑。

也有人说，缘分是前世欠下的债，这一世，要用一生来偿还。

当霜华见到芸菲瑶的第一眼，有一种错觉，就像见到了邻家的姐姐，是那么的熟悉，又那么的陌生。

霜华的耳朵慢慢的红了，眼睛有些躲闪，他没有发现同伴们正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甚至有意后退了一些。

“对不起，我，我不问了。”芸菲瑶看着少年们摆出了防御的姿势，隐隐在移动中开始包围她，她的脚步开始后移。

“这里是登云顶听云门所在，外人没有引领是不能进入的，你……到底是什么？”林有风呲了呲牙，远处的女孩儿们也发现了这边的情况，抽出宝剑将芸菲瑶的后路封了起来。

霜华终于反应过来，伸手示意做了一个阻拦的动作，“都别动手，先点星。”

点星，是听云门检测三灵的术。用星盘引动天地星辰，照亮来人的星路，如果是青色，那么定然是魄灵。即使不是人族，也是人族的同盟。如果是紫色星路，那么肯定是妖灵无疑。至于枯灵，枯灵已经千年没有出现，已经很少有人记得他们的星域颜色了。

很快，几个少年拿出星盘摆开阵势，一片星光从天地落下，照在了芸菲瑶身上。瑶没有动，安静的看着，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星光柔和，一开始是无色，然后有了白……

起雾了，山林多雾，时有时无，此时起雾却是不好。星光因雾气变幻，多了一抹七彩，这七彩遮住了原本的星光，让所有人皱起了眉头。

“怎么办？”有人问。

“还能怎么办，带回去，交给宗门发落。”

“她一个姑娘家，就算是九转妖灵还敢在登云顶乱逛不成？”霜华不乐意了，挥手示意大家收起星盘，“都收了吧，此女能通过阵法有些蹊跷，三子，你去查看一下阵基是否被破坏了。至于这位……”

“阿瑶，你们可以叫我阿瑶。”芸菲瑶羞涩的地下了头，她的目光在低头的时候，有意无意的看着霜华，脸也红了。

“呃……”看着芸菲瑶的模样，霜华突然感觉口舌有些干燥，轻咳了一声，“此女不如就让思思师姐负责看守，我去草芦请师尊，他老人家离得近，来了定然有个决断。”他又看向芸菲瑶，抱了抱拳，“姑娘，对不住了。这里外人是进不来的，你来了，我们按照门规自然要确认一番，以免被妖灵潜入。还请配合一下。”

“这是自然。”芸菲瑶也只能由着这些少年人。

霜华很快去了不一会儿，带回来一个老者，身穿麻衣，手里拄着拐杖，芸菲瑶却笑了，竟然是老熟人，巫医。

“你是谁，从哪里来，又到哪里去啊？”老巫医笑呵呵的捋着胡子，看着芸菲瑶的眼神，却是如同看陌生人。

“回仙长……”芸菲瑶行了一个晚辈礼，“民女阿瑶，是山野小村的，想去望山屯走亲戚。”

“走亲戚？”老巫医的眼睛眯了起来，手中的拐杖突然向地上一顿，一道金光从脚下荡起，金光化龙笼罩了芸菲瑶，“昂——————————”

龙吟声中，霜华不敢置信的看着从来都是老好人的师尊。师尊竟然动用了拐杖里封存的困仙灵阵，这可是辣婆婆替师傅留的唯一后手。

“师尊……”霜华有些担心。

“大胆妖女，老夫无崖子在听云已有三百年，你这样的遮目手段也想逃过我的眼睛？还不快快现出原型？”无崖子双手紧紧的握着拐杖，拐杖与地面的接触处土石沸腾，如烧开的开水一般。而这沸腾中不断飘出的金光越来越浓，终于将芸菲瑶身上的纱撕裂。

“咔嚓！”一道金色闪电从天而降，有三人从天外飞来，手中法诀不断。其中一人道，“无崖子，我们来助你。拿下此女算你头功。如今九歌城上仙正在我听云门，用这妖女换了洗尘丹，你们草芦可以分一半，何如？”

“不错，妖女实力不弱，还是我们助你的好。”另一个女子也是眉开眼笑，三人还在半空飞掠，手中法诀不断，竟是将芸菲瑶压的蹲在了地上，头也不能抬。

“妖女，还不现行嘛？难不成，让我们亲自动手？”天上第一个开口的中年汉子一声冷哼，背后的剑“呛啷”一声自行飞出，眼看着就要直取少女的首级。

“不要……”这时，霜华大喊着冲了上去，不顾师尊的困仙小灵阵将他周身划开无数伤口，咬着牙，挡在了芸菲瑶身前。

灵气肆虐中，他周身不断的渗出鲜红，却倔强的转过头，看向师尊，“师傅！”他喊道，“师傅说过即使妖灵也是有娘亲的，只要没有恶，便可渡化成人……师傅曾说，只要以灵丝结绳便可以让妖灵成为侍灵。让她成为我的侍灵吧，这样我就可以约束她。”

“住口~！”无崖子一声怒吼，浑身都气的直哆嗦，“被妖女迷了心窍吗？傻徒儿，侍灵需心地纯良，未曾踏入猩红之路。你当她真是什么善类不成？山的另一侧，有塔塔村，如今鲜红遍地，连尸首都被吃的点滴不剩，你怕是想被她也吃了吗？”

“不可能！！！”霜华目瞪口呆，转身看向近在咫尺的芸菲瑶，“不是你做的，是不是？”他的眼中多了一丝水光，却强忍着不让它流下来。不知为何，当霜华见到少女的第一眼，就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就像见到了至亲之人。

她是谁？

她和我，有怎样的羁绊？

霜华的心中有无数的问题，他想问，却问不出口。如今，他不想她死，因为他想寻根，寻找他已经迷失了十五的根。

他是孤儿！

“你不怕我吃了你吗？”芸菲瑶看着眼前的英俊少年，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一样的执著，一样的叛逆，一样的任性，一样的胆大妄为……“是善是恶很难判断，什么猩红之路我不知道，不过好人，我应该没有杀过。大师可有方法可以测上一测？”她看的是霜华，问的却是无崖子。

无崖子和天空的苦辣酸三位大师愣住了。

侍灵，以远古契约将灵和人相系，灵的一方成为仆，人的一方成为主。说是侍灵不过是好听些，实则和奴无异，如果主是歹毒之人，奴则生不如死。

“成为侍灵，需要你心甘情愿献出一滴心血，你不怕我是坏人？”霜华笑了，他的身上已经被血水浸透，却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他的双眼看着芸菲瑶，眼中是说不出的情怀。

“我曾经以为活的很好，却与死了没有两样。如今，我想换个活法，做侍灵？也不错啊……至于大师说的塔塔村血案，是不是我做下的……诸位仙长仙法高强，自然能查得水落石出。”芸菲瑶摸了摸光洁的手腕，又道，“到时候，我一个小小的侍灵，还不是任由仙人们处置？”

“如果真是你做的，那就用你以后的岁月来赎罪吧。我听云门伏妖救世，也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妖。”

……

听云门，登云七十二峰最下乘的宗门之一，所在山峰是七十二峰中最是荒凉之所，为了彰显宗门的气派，开派祖师沿用已经沦陷的白龙崖名讳，以浩然为正殿，另建摘星藏书阁，剑心阁和山脚的白山草芦。

不过，这等‘复古’之所为，不仅让其他七十二峰看不起，甚至也惹来无数非议，有渣渣门的‘雅称。’

如今，登云顶上三宗的九歌城‘上仙’——潮大海就来到了这里，正坐在浩然殿内的首座上，喝着‘难以下咽’的铁观音。

“仙师，听云百年来多了几位可造之才，还请仙师看在多年的情分上，给看看灵根……”听云当代掌门木白笑着将一个木盒放在了潮大海的手边。

潮大海慢慢的喝着茶，未发一言。木白一愣，连忙又从储物口袋里取了一颗珠子。珠子纯黑，里面有一缕白云起舞弄清影，一拿出来，潮大海离开夺了过去。

“体察下宗弟子根基，本就是我等的分内事，木兄还是收回去，不要让我难做。”潮大海笑着收起了珠子，然后将木盒推给了木白。

木白笑着又将盒子推了回去，“仙长，此物乃是听云特产，虽然百年才有一朵，却是水中的味道，人间的烟火而已。是听云给仙长消暑解乏的，不算孝敬，不算孝敬。”

潮大海一听，乐了，“原来是解暑的，哈哈哈……好，好，好，你很好。你女儿的病我记在心上了，等我的好消息吧。这是测灵石，只能测三个人，便赐给你吧。我要的东西尽快准备好，三日后我会派人来取，还要去其他门派走一趟，先走了。”说完收了盒子，化成一缕烟云消失，再没了影子。

“长门师兄？”一个少女从侧门走出，来到木白左右，看着木白。后者摇了摇头，“百年的积累啊……我听云虽是七十二峰之一，在外人眼中，是登云的仙门之一，风光无限。可只有我们才知道，我们不过是牛圈里的灵草，随便割，一茬又一茬……”

“师兄放宽心，我们还有他们，只要他们长大，听云就还有希望……”少女扶住了木白的胳膊，抬起头，看着木白鬓角的白发，眼睛泛起了红。

木白笑了，拍了拍少女的手，“苦辣酸甜，就你最甜，难怪无崖子那个老头儿喜欢你，还是你最懂我……”

“说的什么胡话。对了，这个潮大海也是抠门，测灵石只能测三人，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木白一愣，转身看向殿外。

殿外的天很蓝，无云，亦无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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