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君子

“姑娘，他走了…”玉狸轻轻戳夕颜。

        “走就走了！”

        “你为什么不愿意告诉他名字呢？”玉狸不明白。

        “因为…因为他厌恶我，我凭什么要告诉他！”

        “不对！他明明，喜欢你呀。”

        “不，玉狸，你不明白！他…他那样高高在上地骂我，好像我只是他脚底踩的一团烂泥！我怎么能让他瞧不起我！”夕颜气愤道。

        玉狸连忙轻轻抚着夕颜的后背给她顺气，“好好好，那咱们就不理他了，他活该！”

        “嗯…”夕颜像一个得到安抚的孩子，“玉狸，我和他的事，别告诉嫣娘。”

        “好，我不告诉她。”玉狸柔声答应。

        ……

        左鹤鸣正慢慢走在回府的路上，老仆忠叔见到他，惊喜地叫住了他：

        “大公子，你可算回来了！老夫人他们正担心你，我正要去找你呢！诶，你的脸怎么了？谁竟敢打你？”

        “没什么……不小心摔了。”左鹤鸣侧过脸。

        忠叔皱起眉头，“不成，我现在就去请林大夫过来给你看看！不不不，你还是和我一起去吧！”

        忠叔拉着左鹤鸣就走，突然意识到左鹤鸣的马不见了，“诶，你的马呢？”

        “送人了。忠叔，明日陪我去东市挑过一匹吧。”

        “怎么就……好的，大公子。”

        忠叔心想，那可是大公子最喜欢的一匹坐骑啊，驯养多年，怎么突然就送人了呢。不过大公子不想说，他还是不要问了。

        林氏医馆。

        “啧啧”，林大夫检查了左鹤鸣身上各处大小淤青，瞥他一眼，“和男人打架了吧？”

        “什么？大公子你和谁打架了？一定是他不好！”

        忠叔下巴都要惊掉了，因为左鹤鸣从小到大，一直行止若思进退有度，待人接物温文有礼，从来就没有和谁翻过脸，更不用说打架了。

        左鹤鸣嘴角紧抿，没有说话。

        “是为了争女人吧？呵呵呵年轻人血气方刚，我懂！”林大夫朝左鹤鸣挤眉弄眼。

        “不是！”左鹤鸣刮他一眼，掀开门帘，出了医馆。

        林大夫揶揄，“还口是心非上了，哈哈哈哈……”

        忠叔难以置信，“我没听错吧？老林，你是说，大公子他…”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林大夫悠悠地说。

        忠叔大为震惊，十分欣慰，从来不近女色的大公子终于…开窍了？

        谢天谢地，祖宗保佑，这简直是太好了！

        真想看看到底是哪位下凡的仙女，入了大公子的眼！

        忠叔乐呵呵地想，他得帮大公子好好张罗张罗……

        回到左府，左夫人正在淌眼抹泪，见到左鹤鸣，就像见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鹤鸣，你快去劝劝麟儿吧！他不肯纳妾，非闹着要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地让那个青楼女进门！这不是异想天开吗？真要娶了一个妓子，教我们丞相府的脸往哪搁？我不能让他一时糊涂，自毁前程呀！”

        左严没好气，“让他闹！我看他究竟能如何！”

        老夫人喝道：“你给我少说两句！没见麟儿刚刚都吐血了吗？他的病情好不容易有点起色，你这两天就别到他的跟前扎他的眼了！”

        “哼！这个不肖子！”左严甩袖离去。

        老夫人又对左鹤鸣说，“鹤鸣，麟儿这孩子从小就倔，也就你的话他能听进去一些，你好好劝劝他，别再和家里对着干了，他爹、娘、祖母，哪个不是真心疼着他呢？他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呢！诶，真是冤孽呀…”

        左鹤鸣道：“好。伯父，伯母，你们别生气，我这就去好好劝他。”

        青石院。

        左承麟推开面前一大碗黑乎乎散发着恶臭的中药，抱怨，“太苦了，这真的是人喝的吗？”

        兰青耐心又温柔，“二少爷，良药苦口，喝了药，病才能好啊。您要是怕苦，我去拿蜜饯来…”

        “不要，大男人吃什么蜜饯！快点把药给我，我一口闷了！”

        左承麟皱着脸喝完药，看见左鹤鸣，问道：“哥，你的脸怎么了？”

        “不小心摔了。没事”，左鹤鸣顿了顿，“听说你坚持要娶那个女人？”

        “什么这个那个的，她有名字，叫夕颜！”左承麟有点不高兴，“我的好大哥，花一丁点儿时间记住你弟媳的名字，很难吗？”

        “……那她姓什么？”

        “这不重要，反正以后跟着我姓左。”

        左鹤鸣失笑，“想不到你倒比我先成家。”

        左承麟有点儿小得意，“我也就这一点儿比你强了！没办法，缘份到了，挡也挡不住。再说了，是哥你自己不喜欢女子，不着急成家的，就别怪我越过你去了！”

        “你真的这么喜欢那个…夕颜？”

        “当然了！我一看见她，就喜欢得不得了，她开心我也开心，她难过我恨不得替她难过，要是谁敢欺负她——”

        左鹤鸣问：“你就怎么样？”

        “我就和他拼命！”

        左鹤鸣愣了愣，又问道：“如果她……不喜欢你呢？还要…继续喜欢她吗？”

        “当然要了！虽然她暂时不喜欢我，但我会一直喜欢她，守护她，直到我们两情相悦、琴瑟和谐为止。哥你不懂，这叫‘男追女，隔重山’。窈窕淑女，人人都想追求，如果只是被她拒绝了一次就轻言放弃的话，最后只能眼红地看着别人抱得美人归啦。”

        “那如果”，左鹤鸣嗓音发涩，“如果，她马上就要嫁给别人了呢？”

        “这……这不可能，哥你别乱说！”

        左鹤鸣又问了一遍：“如果她马上就要嫁给别人了，承麟，你会怎么办？”

        “那我就把她抢过来！”左承麟脸上现出一丝狠色。

        左鹤鸣心中一凛，厉色道：“胡闹！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见堂哥又要开始说教，左承麟连忙说：“哥你别这样，我不过是说笑罢了！”

        “你是真的喜欢她才想娶她？不是和家里赌气？”

        “这还能有假吗？我是真的喜欢她！哥你应该帮我，而不是来做说客！”左承麟生气地说。

        左鹤鸣缓缓说道：“可是我觉得，你的喜欢只是嘴上说说而已，根本就没有替她考虑过。”

        “我怎么没有替她考虑？我把她救出那样的火坑，给她衣食无忧的生活，我甚至怕她当妾会委屈，替她争取正妻的身份，我替她考虑得还不够多吗？”

        “可是你的家人不喜欢她，不欢迎她，你觉得她来到这个家里后，能过得开心吗？”

        “别人不喜欢她没关系，我喜欢就行了！我会宠爱她的…”

        左鹤鸣一针见血，“你用什么宠她？你凭什么让她衣食无忧？你现在的吃穿用度，难道不是靠家里提供？就连你去青楼的女票资，都是从家里拿的。”

        左承麟的脸色一白，“我……我…”

        左鹤鸣又道：“你就算真的娶她为妻，她那样的出身能担起宗妇之责吗？德不配位最终只会害了她，你明不明白？”

        左承麟垂头丧气道：“你说的有道理。”

        左鹤鸣见劝得差不多了，拍拍他的肩膀，“明白过来就好。你先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兰青，好好照顾二少爷。”

        “是。”兰青恭顺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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