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卷轴上的故事

晚上，等到护士们都快睡着了，周怡培轻轻地拉上帘子，也不开灯，从自己的背囊里摸出一把寒光闪闪的折刀，慢慢靠近睡梦中的艾瑞克，一把掀开被子……

        “喂，老爹，不要每次都搞得好像杀猪一样！”艾瑞克醒了过来，见是自己老爹，不情愿地撅起屁股。

        “趴好了！不许放屁！”

        “上次是意外！”

        “一点都不意外，你吃太多的豆子了。”

        除了先天性的弓形足，艾瑞克身上还有一个先天性的缺陷，他身上的汗毛特别黑特别密特别长。在住院期间，周怡培也用公费的医疗保险给他排队好好检查了一下，除了意料之中的雄性激素水平非常高以外，并没有查出诸如脑垂体病变之类的原因。医生给出的处方是避孕药（炔雌醇，用于治疗幼儿雄性激素过多），这真是个天杀的主意，不过看在这种药是免费的份上，周怡培一次拿了十年的量。

        锋利的折刀沿着皮肤的纹理迅速地滑动，又粗又密的毛发像黑色的积雪一样被迅速地刮掉。“现在长得太快了，一个星期刮一次可能不够了。”

        “哦。”每次都这么说，艾瑞克都懒得翻身。

        “要不，加大点剂量试试，也不用效果多么明显，保证你刮毛的次数在一个礼拜左右就可以了。”周怡培丧尽天良地说。

        “好吧，我翻一倍试试看。”

        “不行，翻两倍。”

        艾瑞克翻了个白眼，用不用直接拿来当饭吃啊。马上就要出院了，回到那个与世隔绝的小岛刮不刮其实问题不大吧。所以，明明是这个作爹的自己懒，还要怪到无辜的小朋友头上，真是无良啊。

        大概也觉得自己作为父亲不太称职，周怡培连忙拿出了艾瑞克喜欢的东西。“我把那些卷轴整理了一下，是一些超自然的哲学理论，回家后我一个一个地翻译给你听吧。”

        “很难吗？那种古代的语言？”

        “还好，在法国有比较详细的古希腊文辞典。只不过理解起来有点费劲，尤其和中国的道家哲学有很大差异。”

        “差异在什么地方呢？”艾瑞克屁屁上的毛已经刮完了，干脆一边晒月亮一边听故事了。

        “你也知道中医有五行，其实这是中国古代的学者对世界结构的一种归纳性的解释。他们不但把各种物质分为五类，连自然现象和社会现象也都强行地分成相应的五类。”周怡培收起折刀掏了块兽皮来擦，搞得好像很剽悍一样。

        “这样不是变简单了么？简单就是美嘛，虽然是有一点武断，不过大多数还是比较容易接受的，不能理解的就背背好了。”艾瑞克学说话的时候就是跟着爷爷背药理的，难以理解的东西是很多的。

        “规则不一定是世界的演进路线。现代物理学家已经证明，一个没有外界干扰的世界，总是越来越倾向于一片无序的混沌……”

        “不是从混沌发展而来的吗？”艾瑞克又听不懂了，故事里明明说世界在没有世界之前是一片混沌，然后出来了一条小虫子或者一只猴子什么的。

        周怡培不想和别的父母一样胡乱搪塞，而是严肃地想了想，“我也不知道，也许世界就是在两个混沌之间不停地循环。”

        “像海盗船？”艾瑞克脑子里转了转，“或者，炒豆子。”

        “大概吧。刚才说到哪了？”

        “整个世界被分成五类。现在的科学家不是也提出只有几种基本粒子么？”小朋友很严肃地说。

        “其实人们发现的也不是基本粒子，而是基本粒子的性质。这就不是物理问题了，一个东西叫什么不是由这个东西来决定的，而是由这个东西的性质决定的，你明白吗？”

        “就是说一个圆凳子之所以叫圆凳子，是因为它是圆的凳子吗？”艾瑞克迷迷糊糊地猜想。

        周怡培摇摇头，“算了，这个太难，你以后慢慢体会吧。另外，人类现在发现的基本粒子也不少，但是它们存在的状态只有四种，这倒和我要和你说的卷轴很类似。”

        “是吗？哪四种？”艾瑞克连忙问，一不小心屁股里被插了一根温度计。

        “气态对应着风，液态对应着水，固态对应着地，等离子态对应着火。”周怡培有意用拉丁语说，因为这几个词的拉丁词源是很相近的。

        “还真是完美的相似啊，连名字都很像。”

        “卷轴认为物质本身就好像一些空房子，里面住了一些小精灵，风精灵住的房子就是气态的，水精灵住的房子就是液态的……”

        “可是，如果要把液态的变成气态的不就是给他加热吗？”艾瑞克很聪明地问。

        “是啊，如果房子的环境改变了，小精灵就会搬家。比如水银里面温度太低的话，就只有地精灵，高一点地精灵就跑了水精灵进来，再高一点水精灵又跑了风精灵进来。”周怡派从艾瑞克的屁屁里拔出温度计，看也不看就擦了，反正也是为了刮毛而找的幌子。

        “那么有没有可能几种精灵住在一起呢？”

        “当然有，沸腾的状态下就是风精灵和水精灵抢房子，结果一部分房子跑到天上，另一部分还在锅里。”

        “风精灵和地精灵不能在一起吗？”艾瑞克和别的小朋友一样希望所有的故事都是成双成对的。

        “也可以啊，风精灵把房子送给地精灵叫做凝华，直接从气态变成固态，反过来叫做升华，地精灵把房子送给风精灵。”

        “那么那个火精灵呢？他可以和其他精灵一块吗？”

        “火精灵代表了能量的释放，其实所有的状态都有能量变化的，比如温度升降，从这个角度说，火精灵和其他三种小精灵都是好朋友。”周怡培抱起艾瑞克放进被窝里。

        “那么，卷轴还说了其他的什么故事吗？”艾瑞克已经有点困了，闪亮的大眼睛顽强地撑开眼皮问。

        “还有很多，等你回家自己看吧。”周怡培说完关上了病房里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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