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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16章


月色渐浓,漫天的星子铺满了整片寂寥的夜幕,连同高悬于天际的圆月,一起在无边无际的黑夜里散发光亮。

        濯濯清辉洒落人间,整片天地都染上了一抹莹白。

        寒山之上,月光肆无忌惮的倾泻而下,林子里郁郁葱葱的树木就如笼上了一层薄纱,泛着泠泠冷光,朦胧似幻影,美得极不真实。

        这个时节里寒山依旧有些冷清,没有任何小动物在这片偌大的林子里穿梭,万籁俱寂,几乎听不到半点声响。

        只偶有几阵清风吹过,枝头的叶子发出细微的沙沙声,窸窸窣窣的,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声音掺杂其中,以往喧闹如白昼热闹的景象也早已销声匿迹,只余下数不尽的寂寥空洞。

        整座寒山如暮色苍苍的老人般失去所有活力,陷入了一片瘆人的沉寂中,静得让人心里止不住的慌乱。

        寒山上唯一还有人气聚齐的地方,便只余下了那座立于山腰之上的清禅寺。

        寺内往日里不绝于耳的木鱼声与沙弥诵经的声音也几乎消弭殆尽,偌大的庭院里空空荡荡的,连一个人影都瞧不见,一切都在月夜里渐渐归于平静。

        这个时辰,念经祷告的小沙弥多半已经洗漱完毕,正躺在床上准备着入寝,也有一些睡眠质量很好的沙弥早就进入了梦乡,鼻息里也已传出了绵长的呼吸声。

        夜深了,寺里的烛火一株一株的熄灭,黑暗逐渐将整个寺庙吞噬、淹没,徒留一地冷清如寒霜的月光。

        茫茫月色里,寺内连片的禅房里都再无一丝光亮,唯有西南方向一间供尊贵的客人歇息的小偏房还有些许亮光。

        灯火如豆,薄薄的窗纸上倒映着一男子挺拔高大的身形,隐约可看到他正提笔写着什么。

        在烛火的映衬之下,投射在窗纸上的那一副匀称清瘦的身子,被勾勒得分外好看,也勾得人心痒痒的,不自觉的想要透过窗户看到那副身子后长着的是一张什么样的脸。

        颀长优雅的身姿已是举世无双,那张脸又该是何等的惊为天人。

        真让人想要一探究竟。

        恰在此时,一阵冷风吹开微敞的窗户,年久失修的窗口轻易的就被吹开,发出一道刺耳沙哑的“吱呀”声,在这样寂静的夜里显得那样突兀,却依旧没有惊动书桌旁那位执笔书写的少年郎。

        清冷的夜风肆无忌惮的透过已经大开的窗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灌入空旷却整洁的屋内。

        很快,烛台上燃着的的红烛也受到了风儿的影响,随着冷风开始不停摇曳摆动,原本还算明亮的光线也开始变得忽明忽暗,整个房间一时陷入昏暗之中。

        可那位模样清俊的少年却丝毫没有受其影响,表情没有一丝不耐烦,即使烛火昏暗也面不改色。只是微微凝着浓眉,薄唇抿成一线,紧张到近乎泛白干裂。

        少年手下那副画作已临近尾声,正进入最关键的收尾修饰阶段,自是放松不得。

        昏黄的光笼在那少年略显单薄的身上,更显他气质冷清。

        他紧绷着身子,那双沉黑如墨的星眸一丝不苟的盯着游走的笔尖,就算额间渗出了零星薄汗他也丝毫不顾及,只全神贯注的作着手下的画,似乎将整个身心都投入其中。

        白皙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掌紧攥着那支竹制的毛笔,在昏暗的烛光之下竟生出一股奇异的美感。

        影影绰绰的光线打在少年棱角分明的侧脸,细碎的光调皮的拂过他浓黑的剑眉,干净的眼睑,纤长的睫毛,挺翘的鼻,单薄的唇……

        一次又一次,最后在性感勾人的锁骨处流连忘返,反复停驻,缠绕勾连,却再也入不了那禁闭的衣领之下半分。

        不过,少年的身子,向来最是勾人。

        虽是乍暖还寒的天气,少年身上却只是披了一件淡绿的宽大袍子,内里独独着了一件白色蚕丝单衣,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那件淡绿色的袍子已被他洗得有些褪色泛白,却又不失干净爽朗,宽阔的袖口上绣着的那几株青竹也已经有轻微的磨损抽丝,露出了少许银白色丝线。

        虽然他身上穿着这样一件有些破败的衣裳,却仍然掩盖不了他那与生俱来的高傲气质。

        就算屋外的冷风吹入,他也似有傲骨般绝不畏首畏尾,腰身仍挺立得板板正正,面不改色的专注做着手中的事情。

        最后寥寥几笔勾勒,一位姿色倾城的女子巧笑倩兮的模样便跃然纸上,一双柔情似水的美眸更是逼真,惟妙惟肖就好似真人,足见作画之人的用心。

        画上倾注的情意自然不言而喻,浓得好像能冲出画卷。

        作画人蘸了蘸砚台里所剩无几的墨,又在画的侧边娴熟的提上“思君不可追——以此寄相思。”

        “元月十一日夜,温玉衡作。”

        浓黑的墨迹在纸上晕染开来,被湿冷的风吹干。

        画上刚劲有力的字体与女子温婉柔美的容貌融为一体,并不突兀,反而相得益彰,完美得恰到好处。

        温玉衡看着眼前这副堪称绝佳的画卷,终于满意的勾唇浅笑,时刻紧绷的神经得以放下,然后才如释重负的长吁了一口气。

        他身上压抑沉闷的气场也瞬间消失不见,转而围绕着祥和柔顺的氛围,就如浸入了蜜罐子那般,泛着甜腻。

        即使满室寒凉,终究不抵那画中女子粲然一笑。

        温玉衡轻轻放下手中的毛笔,待画上墨迹完全干透,便将画上的镇纸拿开,小心翼翼的拿起那幅拟好的画。细微的动作里包含着无尽的爱意,轻柔至极,就如对待绝世珍宝那般,生怕弄坏了它半分。

        他近乎痴狂的望着画中女子的模样,眸子里的缱绻柔情怎么也收不住,浓烈滚烫如炙焰,仿佛可以将画燃烧。

        过了一会儿,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拂过画中女子艳丽的容颜,白皙的指尖随着女子的轮廓游走,轻柔的在画上停留,动作极尽温柔与细致。

        那张冰冷如玉的俊颜上全是病态的痴迷与思念,就如走火入魔了一般。

        看着看着,他的眼眶逐渐泛红,如黑曜石般的眸子缓缓湿润,隐隐有水光闪烁,竟要落下泪来。

        他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却怎么也抵挡不住汹涌的泪意与心中刻骨铭心的爱恋。

        他终是忍不住,如丢了魂魄般,眸中的泪一滴一滴凝聚而下,落在画上,凑成一小滩水渍,润湿了画中女子的容颜。

        在与她有关的所有事情上,他总是容易失去全部理智。

        直到墨迹被晕开,温玉衡这才反应过来,心下顿时慌乱不已,失去了往日的镇静,开始手忙脚乱的用袍角擦拭,想要将那一片水渍拭去。可早已于事无补,越擦越花。

        好好的一幅画就这样被毁掉。

        他心里颇为气恼,干脆停下动作,攥着手中的画,挫败的瘫坐在椅子上,整个人都颓丧了不少,就如一株枯败的花。

        嘴里还轻声呢喃着:“君君,对不起,我把你弄湿了……对不起,对不起……我好想你……”

        一遍又一遍,似呓语,又似哭啼。

        浓浓的哀戚在室内逐渐蔓延。

        温玉衡看着面前有些凌乱的景象,眸光逐渐涣散……

        那一日,温玉衡刚从某饭馆下完工,正准备着赶下一趟,可肚子却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的响起来。

        他已经快一天没有吃饭了,有些忍不住。

        虽是在饭馆里打杂工,可长得慈眉善目的老板,背地里却是极尖酸刻薄的,平日里苛待他自不必说,更不会留他用饭,甚至连客人没有动过的菜式也不会施舍给他。

        并且那老板还煞有介事的当着他的面,慢条斯理的将所有的剩饭剩菜都一股脑的倒到院里大黄狗的碗里。

        难道他温玉衡活得都不如一条狗么?

        连狗都吃得比他好!

        他眼睁睁的看着那些食物被那条胖得流油的大黄狗一点不剩的吃掉,还慢悠悠的将碗舔得干干净净到几乎可以反光的程度,它才趾高气扬的从他身边走过。

        路过身旁的那一瞬,他甚至还听到了它鼻腔里不屑的哼了一声。

        岂有此理!一条大肥狗都敢欺负他!

        温玉衡心下微痛,可他早已不是曾经那个高门大户家的公子,也不会再有锦衣玉食的生活,所有的一切都只能靠他赤手空拳的夺回来。

        这几年里一切都改变了,天翻地覆得彻底,他学会了许多东西,也明白了人性向来凉薄,在这世间留着一条命才是最重要的。

        渐渐地,他开始放下自己公子哥的架子,学着圆滑的处理各种人情世故。

        幸好,他学得还不错。

        温玉衡冷笑一声,侧头往后瞄了一眼,果不其然,那位大腹便便的老板还躲在一旁想要看他的笑话,可他怎会让自己轻易被人愚弄了去。

        是以他也只能佯装无事发生,不甚在意的摆摆手,便扬长而去。

        可就算如此,他依旧不能与这表里不一的老板撕破脸,只因他深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况且这里的薪酬还是相对不错的,够买几本参考书来看看了。

        但仅靠这一份收入仍旧是杯水车薪,根本不足以支撑他的正常生活,是以他总是不停连轴转,一日里打上好几份工,经常忙得没有时间吃饭。

        他年轻力壮且精力充沛,又恰逢长身体的年纪,所以肚子也总是饿得格外快些。

        温玉衡窘迫的摸了摸干瘪的肚子,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低头的瞬间他突然闻到自己身上传来的一股臭味,下意识的皱了皱眉,表情不悦。

        他一向喜洁,就算是落魄至此,他也依旧保持着旧日的习惯,绝不允许自己身上有一丝半点的怪味,就连身子都是用澡豆洗了两遍才肯作罢,衣裳也要洗了三遍、熏过香他才肯穿。

        察觉到那股味道源自手上,于是他定睛一看,发现细瘦的指尖里还残留着油脂,他有些嫌弃的鄙夷了一声。

        可不到片刻他又释然了,毕竟十指不沾阳春水已经成了过去式,沾染污物也是在所难免的。

        他看着眼前这双做多了粗活已经生了一层薄茧的手,眼色黯然,想它从前是多么的白嫩细滑啊,现如今……哎。

        温玉衡垂下乌黑的眼眸,盯着自己身上这件打了几个补丁的衣裳出神。

        这袍子原是几年前京中流行的云纹锦,乃镇国公府的嫡子苏漠在赏诗宴上所穿。据说能将人的仪态勾勒得极好,举手投足间皆能风度翩翩。

        最重要的是,苏漠穿着这件衣裳拿下了赏诗宴的魁首。

        此消息一出,一时之间京城里云纹锦的价格一路水涨船高,半匹可抵百金。

        那时温玉衡也就买了二十匹吧,可如今就只剩下身上这件了,且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样。

        虽然有些破旧,可他仍倔强的自己动手缝补好,并将它洗得干干净净,一穿再穿。

        不大不小的的补丁占据了整个袍面。

        倒颇有几分流民的样子。

        适才他就听店里的客人说过,今日会有给流民和乞丐发放救济粮的活动……现在看来,他自己也挺符合的,倒省得再去找饭吃。

        温玉衡思索片刻后,也随着那些流民在城门口领了个碗,然后和他们一起排着望不到头的长队,等待着施粥。

        队很长,他昨日又忙到凌晨,于是就一边随着人群缓缓挪动,一边闭眼打盹。

        以至于轮到到他时,他仍有些恍惚,面前的人温柔的问了他几次,见他没有反应便想要拿走他的碗。

        他虽然不甚清醒,潜意识里却知道这是自己干饭的家伙,是以护得很紧,那人怎么也抢不过去。

        直至他听到那女子一声无奈的叹息,才猛的清醒过来。他一抬眼,便撞入了那双清澈纯粹的水眸。

        那一刻,他的心脏好似要冲破胸膛。

        见他表情凝滞,不再护着碗,女子浅笑盈盈,脸上全是明媚的笑意,那双白皙柔嫩的手轻轻接过他手中的碗,然后转身给他打了一碗白粥,再拿了几个馒头。

        她把盛好的粥递给他,他却看着她出神没有伸手去接,于是她便轻声问道:“不够么?那我再给你加点?”

        温玉衡急忙摇了摇头,嗫嚅的说道:“够了够了!”

        然后羞愧的垂下眸子,根本不敢抬眼看她,往后稍稍退一步,生怕她闻到自己身上甚是刺鼻的味道。

        她疑惑道:“你为什么总是低着头,是我生得丑陋么?”

        “不是,很好看……”

        他窘迫的羞红了脸,耳尖更是如窜了火一般,可他还是抬起头来看着她,目光有些躲闪。

        她忽然笑了一下,说道:“你脸上脏了一块。”

        他闻言更是羞愧难当,抬手便想抚去脸上脏污,又忽然想到指尖还有油污,一时之间进退两难。

        “等等,这样不干净,我帮你。”

        说着,她从香囊里拿出一块帕子,轻柔的在他脸上擦拭。

        他闻到她指尖淡淡的幽香,很是好闻。

        他直愣愣的看着她,好似被吸走了魂魄,再也没有半点反应,只默默地感受着她指尖的温度。

        凉凉的,可他的心却似燃了火。

        “君君……”一男子柔声唤着她,打破了暧昧的氛围。

        “你等一下。”她这样对他说道。

        然后将帕子递给他,转过身就毫不犹豫的将他丢下。

        他偷偷抬眼往旁边看,只见一和他年纪相仿的白袍男子与她并肩而立,在她身旁说些什么,她对那男子笑得很甜,一下就漾进了他的心里。

        郎才女貌,宛若一对璧人。

        真是刺眼得紧。

        滚烫的心霎时就凉了下来,酸酸涨涨的苦意直逼得他眼眶泛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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