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姿势诡异的尸体

　　
云恩吁的一声，将马车稳稳当当停在县衙门口，紧接着便拿着大理寺令牌，先行上前去通报。
赵朝宗简单整理完仪容，便解开绕缚在车辕上的铁链，刚往前一拽，就听见身后传来哀嚎。
“哎哟，别急嘛。”
赵朝宗疑惑地转回头，对上方棠讨好般的笑眼。
对方扫了一眼紧紧绑在自己手腕上的链子，笑嘻嘻央求道：“美人，先给我松开呗？”
音落，毫无意外收到赵朝宗的一记白眼。
见他不搭理自己，方棠索性一屁股当街坐下，抱住对方的大腿，一边蹭一边打商量。
“每晚替赵少卿暖床的美差，在下还没享受够呢，在此之前我是不会逃跑的，这您大可放心。”
然而赵朝宗却不为所动，兀自牵着方棠往县衙大门走。
方棠却不死心地继续念叨：“你堂堂赵少卿，进官府衙门牵着我像牵一条小狗似的，着实不太雅观，我可是为了你——”
“这倒是提醒我了。”赵朝宗突然止步，打断方棠的啰嗦话，招手唤来云恩。
云恩：“公子请吩咐。”
赵朝宗淡淡道：“你去街对面的铁匠铺，请打铁的师傅按咱府里惯用的样式打一块牌子，回头挂这小贼脖子上，他自己说喜欢当狗的。”
方棠闻言色变。
想拦云恩，却迟了一步，眼睁睁看着云恩大跨步朝铁匠铺走去。
“喂！云侍卫，你等——嗷——”
急促的尾音被赵朝宗一扯链子，硬生生转了个调，连人带链无情地拽走。
曹县令一听京城来人了，而且还是朝廷新任命的大理寺少卿，吓得一口茶喷出来！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他唯恐这把火烧到自己头上，不敢有丝毫怠慢，带了师爷等人慌慌张张的迎出来。
一群人跪了一地。
“下官见过大人！有失远迎，还请赵少卿——见谅——见谅——”
曹县令年近半百，两鬓微白，此刻跪伏在地上吊着嗓喘粗气，话也说不利索，一低头帽子还歪了，全无半点体面，看得赵朝宗简直想掩面而去。
但他此次前来是有要事，没空纠结这些细枝末节，只浅浅的回了句“不用多礼”。
怎料话音刚落，衙役们就在曹县令的眼神示意下，拔刀将方棠团团围住。
曹县令献殷勤地伸出手，想接过赵朝宗手中的链子。
“赵少卿辛苦，把犯人交给下官处置即可，下官定会秉公办理的。”
一句话可把方棠给气的，躲到赵朝宗身后，当场扯嗓子怼道：“你这有眼无珠的瞎老头！哪只眼睛看见小爷我是犯人了？”
曹县令瞬间被骂懵。
“不是犯人？那怎么用铁链锁了来县衙……”
方棠哀怨地瞪了眼赵朝宗，你问他！
赵朝宗差点憋不住笑，轻咳一声，解释道：“误会了，我不是来报官的，是有事想问曹大人。至于他嘛——”
赵朝宗眼角余光瞥向方棠，冷呵一声。
“不过是一条不服管教的家犬罢了。”
旁边的衙役们闻言，竟通通变了脸色，连忙将刀插回鞘内并退开，曹县令还恭恭敬敬的请二人上座。
众人的反应让方棠目瞪口呆。
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莫名其妙当上赵少卿的“家犬”，还是一条有牌面、有尊严的“家犬”。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方棠伸了个懒腰，走过去就要坐下喝茶吃点心，放松放松，怎料却感受到一束凌厉的目光像冷箭般射来，只好蛮不情愿地起身。
站在赵朝宗身后，暂代云恩的班。
得知二人的来意之后，曹县令的脸上更加忐忑，急忙说抱歉。
“让那群草民惊扰了大人，是下官失职……不过前去现场验尸的仵作方才回来说，胡青是酒后意外落水而亡，此案就此了结。”
赵朝宗没说话。
他一边抿茶解渴，一边听曹县令讲述胡青近段时间在清河郡的恶行，入户抢劫之类的，跟花娘子所告知的信息差不多。
半刻钟后。
衙役们将胡青的尸体抬回，他们还从河的上游打捞到一袋金条，共十二根。
“只有金条，没有其他的？比如医书什么的？”赵朝宗急忙追问呈上赃物的衙役。
对方摇了摇头。
气氛忽然间沉默了。
这是方棠第一次在赵朝宗那张精致完美的脸上，看见了一丝格格不入的失落。
所幸那曹县令还算有点眼力见儿，一听赵少卿说完，立马就接过话茬表示重视。
“少卿大人可是也被胡青这贼人盗了东西去？您不妨告诉下官丢了什么，下官定为您寻到。”
赵朝宗只好死马当活马医，问：“不知曹大人可曾听说过《本草千金方》一书？据说被胡青带到了清河郡一带。”
他有些心不在焉，喝茶时吃了一片茶叶进去也没察觉。
见状，他身旁的方棠不禁皱起眉头，悄悄将链子的另一头从赵朝宗手中抽过来，然后兀自凑到尸体边上仔细察看。
耳边传来曹县令的声音：“唷，这就巧了！”
他兴奋的对赵朝宗解释：“下官有一位好友，是本地的书画名家，听闻他前几日刚刚高价购得一本古医书真迹，就叫《本草千金方》！下官这便命人去请他来。”
得到点头默许后，曹县令立马小跑去传令。
重新看见希望的赵朝宗回过神来，这才发现手里空了！
扭头一看，只见方棠站在尸体旁边，嘴巴里来回念叨着“奇怪”二字。
赵朝宗走过去问：“怎么了？”
方棠便将半盖在尸体上的白布完全扯掉。
赵朝宗这才发现，整具尸体的姿势十分诡异，就像一把张弓！
“身体仰曲，项背强直……”这显然不是一个正常人的姿态。
方棠半开玩笑道：“曹县令说这冒牌货是醉酒溺亡，我就好奇了，究竟是什么神奇的酒，竟能让人喝了之后全身痉挛至此？”
说着，便拍了拍挂在腰间的空酒壶，忍不住腹中酒虫作祟，馋得舔了下嘴角。
“若真有此酒，冒死一尝也无不可嘛。”
闻言，赵朝宗无语，用一记白眼回答他。
接着便喊来仵作，冷声质问道：“寻常的醉酒溺亡者，可会身体痉挛，死状似牵机？”
那仵作一时哑语。
噗通一声，就给赵少卿跪下。
赵朝宗疲倦地揉了揉眉心，无奈摇头，然后命令那名在衙门里混日子的仵作：“把工具取来，本官要亲自重新验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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