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咬死他，算我的

　　
“当然和我没有关系咯！”
栀子一屁股跳到桌子上坐着，双腿在空中轻松地荡啊荡，笑弯了眼。
“是你说的嘛，要与人为善。高仁良虽然是一个恶魔，但我总不能为了诛杀恶魔，而成为另外一个恶魔吧？”
她的笑容很甜美，十分具有感染力和说服力，看上去还是那个天真烂漫的少女。
白芨紧张的表情终于放松下来。
他欣慰地揉了揉栀子脑袋上那两个团子似的发髻，终于肯配合，让栀子帮自己继续包扎上药。
高仁良死了。
一切都真的结束了。
或许，这是上天给他的机会，让他重新开始过正常人的生活。
栀子那两排像蒲扇的睫毛上下碰了碰，露出纯白的贝齿，一秒看穿白芨的心思。
她嘻嘻一乐，搂过对方的胳膊，依偎地将头枕在他肩上。
“白芨哥哥，我买了两日后的船票，咱们收拾一下，带上小黄一起，永远离开这个地方好不好？”
“好。”白芨无奈地点点头。
“嗯！”栀子摇着白芨的胳膊荡秋千，“白芨哥哥，你开心一点嘛，咱们的好日子就要——”
怎料话没说完，院子里突然传来激烈的犬吠声！
“汪汪！”
“汪汪汪——”
是危险的信号！
栀子脸色大变，急忙跳下桌子，将白芨推到佛像后，叮嘱他躲好别乱动，然后自己一个人跑了出去。
一出破庙，就见院子里的小黄紧紧咬住一块衣衫，龇牙咧嘴地从草丛中拽出来一人！
栀子定眼仔细瞧那人的面容，不由得一惊。
“是你？”
“是啊！是我啊——”方棠呵呵陪笑道，“哎呀你看看，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误会，误会了么。”
听见主人的声音，小黄机灵的甩两下尾巴打招呼，但嘴巴依旧死死咬住方棠的衣服，拼命将他往庙门外拽。
方棠一凶它，它就比他更凶，锋利的爪子啪的就朝大腿上挠！
方棠挨了三道痕后，立刻选择以退为进，好声好气的请求栀子。
“栀子姑娘，快让您的宝贝爱犬松开贵口吧，我这身衣衫都快被它给咬烂了……嘿！这小家伙儿，看着挺瘦弱，没想到这么有劲儿，呵呵……”
本以为栀子会看在自己先前在敬文轩时，帮扶过白芨一把，心怀感恩。
可万万没想到，她竟不屑地“切”了一声，转身就往回走，完全不顾他这个“救命恩人”的死活！
栀子一噘嘴，打了个响指。
“小黄！咬死他，算我的！”
“汪！”
方棠当场惊掉下巴，这丫头片子，长得像只纯洁无奈的小白兔，没想到，实际上是一只披着兔皮的野猫啊！
这性子未免也太生人勿近、睚眦必报了吧？
栀子正得意时，突然，草丛又传来沙沙声。
她回头一看，只见那儿又站起来一人。
于此同时，眼前寒光一闪，顷刻间一把软剑唰的拔出，栀子都来不及喊小黄快跑，剑尖便已对准了黄狗脖子上的动脉。
那人居高临下地瞥了一眼凶相毕露的黄狗，道：“想必，栀子姑娘也不忍心看到爱犬血溅当场吧？”
栀子瞬间变了脸色，惊愕地瞪着眼前浑身散发冷气的贵公子。
“赵少卿你！”
赵朝宗嘴角轻轻一勾，微笑道：“方才你说，咬死方棠，算你的。看来栀子姑娘很有本事，对人命也视之如草芥咯？”
他明明是笑着的，但栀子的后背却冷汗涔涔。
脑海中闪过半个多时辰前在高宅书房里，赵朝宗说过的话，栀子不由得心里打鼓，到底哪一个他才是真正的他？
自己真的能相信这位来自京城的赵少卿吗？
“……小黄，回来。”
身后幽幽的传来一个虚弱的嗓音。
音落，激动的小狗立刻松开嘴，安静下来。
紧接着便屁颠屁颠的跑到来人身边，绕着他转啊转，直到主人比了个“坐”的手势，它才乖巧地坐下。
“白芨哥哥？你怎么出来了？”
栀子急忙跑过去，挡在来人身前，似乎很担心赵朝宗和方棠会伤害他。
刚刚狗口脱险的方棠惊魂未定，摸了摸胸口，立刻躲回赵朝宗身边，笑嘻嘻的小声嘀。
“早知道这家伙儿是饿死鬼投胎，我就该买两个鸡腿的……”
赵朝宗单手捂住耳朵，同时一脚狠狠的踩上对方的鞋面。
嫌他吵。
方棠双瞳骤然瞪大，顿时憋红了脸，一副便秘的表情，脚趾骨仿佛在那一瞬间咔嚓一下，断掉了。
疼疼疼——
方棠一秒闭嘴，赶忙弯腰脱鞋，抱住自己可怜的小脚丫揉了揉……
“敢问赵少卿，今日前来，有何贵干？”白芨牵过栀子的手，暗示她不用紧张。
终于近距离看到了白芨。
赵朝宗这才发现，对方的脸色比起前几日大闹敬文轩时，更加灰暗没有血气，不仅是营养不良的那种虚白，还是心力俱疲的那种苍白。
看得人心揪揪的。
见他们两人彼此搀扶的画面，赵朝宗不禁叹了口气，道：“如果可以，我们聊一聊吧？关于你，和高仁良。”
他这句话表达的意思很明确，案子并没有结束。
但没曾想，白芨竟拒绝了。
“不必。该说的，我那日在敬文轩已经都说过。倘若赵少卿还有疑惑，不如直接去问曹县令。”
“什么意思？”赵朝宗不解。
白芨道：“三个月前，我曾向他报过案。那时候，我还不知咱们县的父母官，原来是和高仁良狼狈为奸的‘好挚友’呢。”
说完，他便牵着栀子转身往回走，并将咯吱作响的庙门给阖上了。
隔绝内外两个世界。
方棠闻言，也顾不上疼痛，连忙匆匆套上鞋子，扭头看向一脸沉思的赵朝宗。
“这……什么情况？难道这件事曹老头也牵扯其中？”
方棠不屑的一撇嘴，道：“看来有的人，确实是深藏不露啊。”
“咱们走。”
涉及朝廷官员，赵朝宗很快便下定决心，他必须彻查此案。
方棠追上去，问：“去哪儿？”
“县衙。”
“不行！”
方棠一把拉住他，态度强硬，阻拦道：“天快黑了，必须立刻回医馆，你的伤该换药了，我都算着时辰呢。”
“……行吧。”赵朝宗拗不过他，只好点头。
但他却没有立刻启程，而是侧身回头望向那扇紧闭的庙门。
“不过，在回去之前，还得办最后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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