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避子汤

宴柳一听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她只能忐忑的应着，“夫人有什么事？”

        说完话宴柳才仔细看向床榻上半躺着的小夫人，樱唇干裂泛白，额边渗着冷汗，一张本是元气娇美的脸，现在却病态斑斑，虚弱得仿佛被人掏空了魂灵，空有一张皮囊坐在那。

        把宴柳吓得不轻，忙抬步跑上前来想要照顾她，没想到一抬手就不小心碰到了衣领，衣领底下露出一大片的迷乱痕迹，青的红的满满一片，看着格外骇人。

        “夫人你……”

        赵盈诗抽着气，痛苦的闭上眼睛，整个人压抑至极又无助至极。她忍着身上的疼痛，将衣领扯好，继续问她，“宴柳，我能不能相信你？”

        一想到如今她这般孤立境地，赵盈诗难受得一滴眼泪飘下来。

        宴柳又急又慌，从袖里掏出小帕小心翼翼的帮她揩泪，想到这些痕迹就是昨晚大人弄的，心里又不禁回想起前些日子自己不小心撞见的那一幕，再看小夫人这么可怜，她好歹也伺候了小夫人两年，小夫人待她如何自不必说，现如今她既然这样问自己，想必已经是穷途末路，她不管怎么样都要帮小夫人一把。

        是以宴柳伸过手去，紧紧握住小夫人冰凉的手，将温暖渡给她，坚定地说：“夫人，有什么需要奴婢做的尽管说，奴婢定会尽全力帮助夫人。”

        赵盈诗看着眼前这个贴身照顾了自己两年的婢女，素净的一张脸，做事总是谨慎干净，对她的照顾更是无微不至，有时候虽有些憨傻，但从来都不像底下的小婢子拉帮结派，或许，她真的能堪负重托。

        她抬手让宴柳靠近，她附在耳边悄悄跟她说了几个字，“避子汤。”

        意思再明白不过，宴柳也彻底傻眼了，全身都僵在那，久久都反应不过来，“夫人你是说，你要喝避子汤？”

        赵盈诗肯定地点头，“宴柳，我现在唯一相信的就只有你了，求求你帮帮我好不好？”

        看着那张脆弱的脸又开始淌眼泪，宴柳心里一揪，虽然她有很多事情还不明白，但小夫人纯良友善对她极好，她是说什么也不会拒绝她的，“夫人放心，此事我自会偷偷去做，不会让人发现的。”

        “真的？”赵盈诗盈泪的眼睛睁得纯圆，有些不敢置信宴柳就这样答应了，心里一阵感激与激动，慌张的反握住她的手，“你真的愿意帮我？”

        “夫人放心，奴一定会谨慎办的。”

        真没想到，她曾经一个呼风唤雨的侯府千金，到了如今，就只有身边认识了两年的婢女愿意帮她，赵盈诗心里又是凄苦又是感动：“宴柳，谢谢你。”

        话里已染上哭腔，宴柳没想到小夫人会跟她道谢，她有些惶恐，“夫人待奴婢好，奴婢帮夫人也是应该的，夫人别哭。”

        “此事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你小心些。”

        “是，夫人。”

        恰在这时院门边又传来了声响，两人目光一对，各自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宴柳为赵盈诗倒了一杯茶水，迎到门口才知道，是许老夫人来了。

        许老夫人应是得了昨夜的消息，高兴得整个人容光焕发，面色红润的，任人搀扶着进了里间来。

        老妇人慈爱又欢喜，声音硬朗唤她，“诗诗啊！”

        赵盈诗对这位老人极为尊敬与喜爱，哪怕知道昨夜对她来说是酷刑的折磨最根本的原因是因为眼前这位老人的一桩心愿，她也不怨她，扯起嘴边的笑应她：“奶奶。”

        许老夫人是打心底里喜欢这个孙媳妇，有时甚至更把她当亲孙女看待，这么好的小姑娘竟然喜欢她那木棍子孙子，她高兴都来不及，还成了她的孙媳妇，进了她许家的门，这不得当个宝儿好好疼着。

        老人脸上笑得十分开心，因为岁数高了，走路不太方便，身边一直让人搀扶着，就是这样了从昌安园跑过来看赵盈诗，可见其中的关心。

        赵盈诗自然也是意识到这一点，强撑着浑身酸痛的身子扒到床边嗔怪她，“外边这么冷，奶奶还费了力气过来这作什么，身子要紧。”

        宴柳从外间拿了个莲花软杌子过来，这时许老夫人已经坐在赵盈诗的床前，亲密的拉过她的手，笑容满是银纹，“怎么样，听说伯玉昨夜要了三回水，你身子可还受得住？”

        赵盈诗没想到老夫人上来就说这个，哪怕她再怎么恨许周池，这会儿听了这话也难免发窘，慢慢低下头，用蚊子声响一般大的声音藏羞回答，“还……还行。”

        “那臭小子，成天闷不吭声，我交代了他几句昨夜就这么闹，不管如何，这也还得照顾你的身子呀，下次啊，奶奶一定让他节制些，咱们诗诗娇小小一个，哪能受他这么一个大男人这样折腾。”

        见赵盈诗不好意思跟她说话，许老夫人就继续自顾自说，“诗诗啊，你也别怪他，是奶奶任性，想今年就抱上大胖曾孙，唉，你也知道，伯玉他爹娘不在，照看他的就只有我，我如今一把老骨头，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

        “奶奶！”赵盈诗打断，听不得她说这些莫须有的话，“奶奶定能长命百岁。”

        许老夫人见她如此心诚可爱，嘴边溢着笑，笑出声来，“你啊，奶奶知道你良善，但人活在世上，总有一死，我老婆子这辈子最后的愿望啊就是希望亲眼看着伯玉为我们许家继承香火，你也嫁过来两年了，该要个孩子多促进促进感情。”

        赵盈诗无言，她和许周池还有什么感情要促进，想必当初他不同意和离，其中也考虑了不少奶奶这边吧。

        那是不是说，只要奶奶答应和离，许周池也会毫不犹豫放她走？

        那……她看向眼前和蔼慈爱的老人，心里又一次气馁，奶奶这么喜欢她，疼她，还不知道她和许周池之间的事，又怎么会同意？

        恐怕就算奶奶知道了，也不会同意吧。

        赵盈诗忽然明白，许周池为什么会那么坚定的拒绝她和离了，奶奶就是一道不可跨越的墙，没有人会忍心去伤害她。

        就连赵盈诗都能感受到奶奶知道许周池成家之后是有多高兴，许周池爹娘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也早早就去世了，现在许周池就是奶奶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若说和离就和离，奶奶不得……

        她轻叹一口气，脸上依然扯着笑容，心里无奈，自己真的已经对许周池没有任何感情了，又怎么能为他生孩子？

        她不想勉强自己，又不想让奶奶的愿望落空，思来想去，她忽然想到了一个办法。

        “奶奶，这事谁也说不准，也许是我与那孩子没什么缘分，加上近来病痛缠身，怀上的话怕是难，不如……”

        许老太太抬眉，期许的看着她：“什么？”

        “不如让周池他纳个妾，或许……”

        “胡闹！”许老太太听她这馊主意，气得立马打断她，还抬手轻轻给了她一巴掌在手臂上，“咱们许家，定是要嫡妻生长子，哪有让那些狐媚子捷足先登的道理，再说，周池中意你，你又怎么舍得把他让出去？”

        ……

        周池中意我，奶奶，许周池哪里中意我了，他处处冷落我，平日里不嘘寒，夜间也不问暖，就连我掉下河里都快要死了，他也不救我，他哪里中意我了。

        这些话赵盈诗只能在心里说，她不想让奶奶也知道这些，奶奶年纪大了，哪能受得了这些争执。

        她和许周池的事，只需要一封和离书就能了结了。

        看样子，奶奶是执意要让她为许周池怀上一个孩子，她忽然有些沉重，自己的身子什么状况她自己最清楚，要是真的怀上，恐怕到时候母子俩也要受不少苦吧。

        许老太太活了那么多年，哪能不知道赵盈诗心里在想什么，她也体谅她，便让她放心，“诗诗放心，这段时间我就让身边最善女方的李妈妈过来照顾你，事无巨细帮你调养你的身子，到时候啊，定会让你和我的曾孙都白白胖胖的！”

        说着像是眼前赵盈诗已经生下了个大胖小子，许老太太高兴地笑得合不拢嘴，倒叫赵盈诗不知道说什么，只能附和应着。

        “诗诗说的也对，许是我这老太太的诚心没有被菩萨看见，菩萨才一直让我们许家没有动静，这样，再过个几天，虎头上日子的时候咱们去一趟郊外的寒真寺求个送子签，可不能再怠慢了菩萨。”

        赵盈诗只能应好，她自然能理解许老夫人心里的着急，是以都温言着答应下来了。

        “诗诗啊，以后这纳妾的话可不能再乱说了，我这老婆子这辈子只认你这一个孙媳妇，其他的再好再能生养，那也是别人，许家家风不许纵情声/色，伯玉和你相濡以沫，一生啊就只会有你这一个妻子，要是他敢有其他的想法，我头一个不答应，你放心。”

        不知道为什么，赵盈诗又想到了那个美艳惊人的帝姬，老夫人说的这些，或许都已经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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