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雨季

在这湿润的春雨季节，青河的水缓缓的流淌，又缓缓的上升，过路人倒是看不出水已经上涨，却让过路的人感觉到急促，然而只有那些常常在河边石板浆洗的妇女，才能懂得，这水上来了，但也不是坏事，河里的水上来了，井里的水位也会连夜上升，第二天，那些家里的婆子们，揭开井盖，把头探过去，往井里看去，水井深的话，能凭借一丝光闪，让这些婆子们高兴一会儿，有的人家从井里打上来一只过冬的蛙，也会祈祷一会儿，希望今年能有个好收成，然后挖个深坑将那蛙埋下。

        李家大院里也有了动静，院子里起的最早的，也就是张妈数起得最早了，她似乎知道今天雨会停，一大早起来，将自己面容整理好，干净利落，确实不失她干了多年得活儿的风范，她首先提着那铁箍箍好的木桶，直奔李家大院那口八方井，揭开压在上面的石板，她用绳子绑好桶子，往井里一扔，“啪”得一声，张妈露出来慈祥的笑容，而后，三两下功夫，将水桶拉了上来。这时李秀兰醒来了看见张妈在井那边打春水，便急忙穿好鞋，稍微摸了一下脸，来到张妈旁边：

        “张妈起这么早就是为了打这儿春水啊。”

        张妈见着是李秀兰，回答道：

        “图个好运，今年好有个丰收，好彩头。”

        “那今年水好不，充足不？”

        李秀兰追问。

        “水很好，也很满，要是能打上一只冬蛙，那可就是开门红了。”

        李秀兰笑了笑，又问道：

        “这春水有啥用，能还愿吗？”

        张妈笑道：“这水能洗去全身的晦气，也能让头脑清爽，还愿倒是没听过，要不李试试。”

        听张妈这么一说，李秀兰还真的在这八方井旁边，合着双手，放在胸前，祈祷着。

        李秀兰睁开眼睛，看着张妈打的那桶水说：

        “张妈，这水能分我一点吗，我也洗洗。”

        “你想要多少用多少，留点给顺子就行。”张妈笑道。

        李秀兰一听这不就是和张顺洗同一桶水吗，那她一定要洗洗。她让张妈拿来个水盆，水哗哗倒进盆里，李秀兰，轻轻地用双手捧起一点水，在脸上缓缓抚平，她感觉到这井水冰凉清爽，完全和她的手一样的冰凉清爽，越洗越开心。

        张妈提着半桶水到了张顺的门前，她贴进门面，轻轻地敲，并叫道：

        “顺儿啊，起来洗把脸，这我刚打的春水，起来洗一洗。”

        不一会儿，张顺出来看着张妈说：

        “妈，你有心了，我这就洗洗，这好久没有洗了，浑身都不自在了。”

        这时，李秀兰站在高处，正好能看见张顺和张妈，她站在那里，仔仔细细地看着张顺。

        张顺褪去衣服，露出他那赤膊，一点点擦拭身体，从头到脚，擦拭得仔仔细细，擦完后他一抬头，正好对视李秀兰，李秀兰慌张躲了起来，心跳加速，脸颊直泛红。张顺笑了一会儿，张妈问他为什么笑，他说：

        “刚有只猫在哪里，看起来挺有意思的。”

        张妈说道：

        “这李家大院确实有几只猫。”

        张顺满怀着笑容，去干活去了。

        李秀兰却静不下心来，脑海中浮现着张顺那张对她笑的脸，怎么也压不下，回忆着张顺那结实，棱角分明的肌肉，不是想莽汉那种笨重，也不像个文弱的虚架子。她就一直这么想着，越想越烦躁。

        但是在这李家大院之中，抬头不见低头见，张顺老是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她每次见着都耳红面赤。她心里的想法也越来越强烈，她多么想和张顺在一起但是她越这么想，却越不知所措，变得似乎非常的木呆了，每次见着张顺都口齿不清，张顺见着了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真的惹得李秀兰却越发的着急了。因为自从罗敷美嫁出后，她身边的同龄人也一个个的都有了家室，甚至有些的已经有了孩子。她见了多少迎亲队伍，从李家大院走过去又走回来。她每一次都喜出望外，看得入迷入神，似乎她早已经进入了花轿。

        终于这一天上午，李秀兰找着她父亲李齐安，想商议她的婚事，她支支吾吾地走到李齐安的门前，敲了门进去之后，又想着返回去，这时候被李齐安叫住。李齐安问道：

        “秀兰，有什么事吗？有事的话就直说，直说无妨，我是你爹去了，有事的话我就给你解决了，这样不好吗？”

        李秀兰站在那儿缓慢地转过头去，回答她爹说：“这个，这个，这个事确实是有，但是……”

        李齐安见她支支吾吾，便放开笑容，说道：

        “这有什么事能够难倒你？快说，否则我就要罚你了，另外，你不跟爹说跟谁说呀？难道你想跟你娘去说？”

        李秀兰蹬了一下脚，便跑到李齐安身边，站在李齐安身后给李齐安按摩，顺便说道：

        “要是我说了，你可不能生气，也不能告诉我娘。”

        李齐安回答道：“那是自然。”

        李秀兰又说道：“要是我说了，你也不准生我的气。”

        “好，好，好，不生你的气。”李齐安将手上的笔放下。

        “就是我有……我有……我有喜欢的人了。”李秀兰说完，闭上了眼睛。

        却听李齐安哈哈大笑的声音。

        “秀兰，你长大了，只到为自己的婚姻打算了。”

        李秀兰见李齐安并没有生气，又惊又喜，她不曾想父亲是这样的一个人，不像上学堂时那幅严苛的面容，她这才放开了说出了她心中的想法。

        李齐安问她：“你喜欢那家小子，那家小子这么幸运被你看上，跟爹说说，我给你参谋参谋。”

        这时候李秀兰还是有点顾虑，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一半了，最后一点也不怕了，便爽快的说出：

        “是张妈的儿子，张顺，我喜欢他。”

        李齐安捏了一下他那山羊须。开口道：

        “那小子喜欢你吗，你真的喜欢那小子？”

        “我真的喜欢，千真万确，但他喜不喜欢我，我倒是不能确定。”李秀兰说到最后一个字竟然没有了声音。

        李齐安见后严肃的说道：

        “你喜欢我并不会去阻拦，但是我也不会强让别人娶你。”李齐安竟然如此认真的说出这句话。

        李齐安见李秀兰头低得没法看见了，又接着说：“你先试探一下他到底是不是喜欢你，要是没有的话，你可以让他喜欢上你，办法总是有的，但你不能干见不了台面的事，那时你会后悔的。”

        李秀兰听了李齐安的话后，也慢慢地抬起头，若有所思的样子，然后问李齐安：“那要怎么样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呀？”

        李齐安起身说道：“就看他在不在意你，关不关心你，心里有没有你李秀兰。”

        李秀兰似乎若有所懂，又问：“要是他不喜欢我，或者他并没有喜欢我，我又该怎么让他喜欢我呢？”

        李齐安上前一步说道：“这就看你有多大能耐了，你能吸引他，让他对你了解，对你有所爱。”

        李秀兰对李齐安说道：“谢谢爹。”

        便开心的离开了李齐安的书房。

        她一路走着，一边回想着父亲对她说的话，向闺房走去，她躺在床上，又回忆起与张顺的相识，与张顺的谈话，她觉得张顺是喜欢她的。这让她激动了许久，她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正确去做，她想到父亲说先要检验他是不是喜欢自己，于是她就集中思绪去想个齐全的办法。

        当天晚上，她让张顺陪他去街上吃喝，张顺也爽快的答应了，李秀兰也自信的走出李家大院。

        他俩儿在街上的玉风酒楼订了座，开始吃喝。

        李秀兰一个劲的喝酒，并劝张顺也喝，张顺不好拒绝也喝了起来，最后李秀兰开始了她的计划。她感觉自己应该有点醉意了，对着张顺说：“张顺，在不，在不。”

        张顺回答道：“在，在，在这儿。”

        “好好，我心里好多事想和你说，你知道吗？”

        张顺应答：“你说，我陪你说。”

        李秀兰见到了这一步，便开始问：”你有喜欢的人吗？”

        张顺犹豫了会儿说：“有，曾经有。”

        李秀兰又说：“那现在呢？”

        “现在，我也有喜欢的。”

        李秀兰有点兴奋了，又连问道：“是不是罗敷美？”

        这一句话，把张顺惊到了，不知道李秀兰怎么知道的。便敷衍道：

        “曾经喜欢，但没有多想了，都过去了。”

        这个回答让李秀兰的心像吃了定心丸一样。

        为了不让张顺起疑心，她又胡说八道，乱扯了一番其他的人和事，最后她问了她最想问的一个话，她问张顺：“你觉得我怎么样？”

        张顺笑道：“秀兰你才貌双全，很好。”

        李秀兰第一次听张顺这么夸她，她也接不下去后面的问话，便软瘫在桌面上，后面张顺背着李秀兰回到李家大院，李齐安见状，笑了又笑，便退回到自己房里，还好黄氏并没有出来见到这一幕，李秀兰在张顺把她放进房子后，竟然有所期待，但最后还是回归了安静，她也进入了自己的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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