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两人从渡口回到客栈的时候，正好老板和老板娘在收拾桌上的一片狼藉，口中还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老头子，你说这按之前几年，每次都是在此处逗留近五天，这才第三天，怎么就突然离开了。”

        “这我咋知道嘛？说不定就是有事呢，人家的事情咱咋说得准嘛！”

        “这不是怕招待不周引来杀身之祸，毕竟那些达官显贵可难纠缠得很嘞。”老板娘把手上的抹布甩在桌上，双手插在腰间。见到两人这才好声好气地迎上来，“两位急匆匆地出门，所为何事？”

        “老板娘，那些人是什么来头？”莘夏炎从袋中拿了一锭银子放在桌上向老板娘打听消息。

        见到银子，老板娘自然是理所当然地收了下来，毕竟刚刚还为二人解围。

        金丝国，金丝卫，金羽都城金兰哮。金丝国是西北部最大的国都，也是人人梦寐以求心向往之的地方。

        金丝国每两年都会到西北部各城广招人才，求如城以其制香和制茶的高超技艺闻名天下。

        每次他们在求如城离开后都会在锦衾镇逗留五天左右，但此次却在第三天离开，老板娘心想，难道和面前两人有关系？

        莘夏炎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刚刚进客栈的时候，明明手掌什么都没有出现的。手掌出现提示的时候，飘过一阵香味，所以拿着碎片的人一定不是金丝卫中的人，可能是那几个制香师和制茶师的身上。

        “老板娘，你可知道求如城被挑中的几位制茶师和制香师叫什么名字么？”

        “一共十个人，五位制茶师，五位制香师，两男八女，两位公子是制茶师，名叫故辞西，还有一位叫单韬。八位姑娘我只知其二，一位名叫徐选善，还有一位叫做苏诗宵，其中苏诗宵是求如城最厉害的制香师，剩下几人倒是记不清了。”剩下几人的名字，老板娘实在是记不起来了。

        莘夏炎本想要两间房，但是无奈老板娘却找理由说道房间还未收拾，执意让二人共处一室。

        此时外面的雨下得越发地大了，闪电与雷鸣交织，夜晚被照得如白昼一般。

        莘夏炎最怕打雷闪电了，被这惊声巨响给吓得不轻。

        “两位还是赶紧回房休息吧，这天色也不早了。”老板娘看着外面的天叹了口气说道。

        两人回到房间之后，莘夏炎总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为何总要两人共处一室，她不明白。

        闻人却明白了，他关上房门，看见角落处散有金粉，“天色不早了，你赶紧休息。”

        莘夏炎缩着肩膀捂着双耳，“那你呢？”

        “我下午已经睡了许久，此时不困。你赶紧休息，明天我们趁早离开。”闻人坐在桌上看了一眼壶里的茶，比他们离开之前多了一些。

        “那行，那我先睡一会儿，如果你困了的话可以把我叫醒。”莘夏炎躺在床上缩起身子，整个脑袋也埋在被子里面。

        闻人闭着双眼，撑着脑袋，他见莘夏炎缩在被窝里面，以为她已经睡着了，过了半晌却听见床上的响动。

        “为何还不睡？”他睁开眼睛看着坐起身的人问道。

        “雷声闪电，我有点不喜欢，太吵了，睡不着。”莘夏炎裹着被子靠在窗边说道，看上去很困，雷声骤然响起，她瞬间又清醒了不少。

        闻人转头看着乌云中电闪雷鸣，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脑袋，说道：“没事，安心睡吧，我在旁边。”

        莘夏炎虽然嘴上说着睡不着，看着闻人转身又坐回桌子前的背影，待他转过身来，立马钻进被子里面，避免他看到自己羞红的脸颊。

        许是累了一天，真的累了，没过多久，她便沉溺在香甜的美梦中。

        夜里雨更加大了，颇有点要直接淹了镇子的架势。

        一阵电闪雷鸣划过黑夜，闻人感觉头昏沉沉地难受，他扶着自己的额头，过了一会儿，这种感觉才好了一些。

        他将脖子上的项链取了下来，那条项链是慕离在上邪国的牵牛集市买的，小巧的银制波浪纹理项链上面点缀着小小的蓝色宝石，他清楚这样有些不礼貌，但是现在也没有时间去买更精致的容器了。

        见人已经睡着了，闻人走到床边，拿出一把匕首割下她几缕碎发，又割下自己的几缕碎发，将两股碎发放在桌上，他看着自己的手掌心，咬着牙用匕首在手掌划了一道。

        “嘶。”他忍着疼，看着血一滴滴落下掉入项链的宝石中慢慢变成淡淡的红色，他手划过碎发，两股碎发融合在一起变成黑色的液体汇入项链，海浪的尾部一点点位置慢慢从银蓝色变成蓝黑色。

        “轰隆隆。”一阵雷声响起，门口一个黑影掠过。

        闻人抬头看着黑影时不时从门前掠过，但是他却不为所动，门后留下的金粉告诉他，金丝卫在他们追出去之后一定来过。

        莘夏炎与老板娘谈天的时候，他看见大堂的地上到处都撒有金粉。

        轰隆隆，雷声又响起，闻人依旧没有动静。外面的黑影见自己无论弄多大的动静，里面的人迟迟没有动静，便也作罢。

        莘夏炎醒来之后，看着外面的雨总算是小了。闻人却不在房间里面，蹬蹬蹬的声音从门外响起，闻人从楼下上来之后表情不是很好。

        “怎么了？”

        “老板死了，老板娘不见了。”闻人本来是下楼想要看看有没有馒头包子可以买来垫垫肚子，下楼却发现老板的尸体横在水井之上，老板娘也不知所踪。

        “怎么会这样？”莘夏炎跑到后院看着老板的尸体，呆怔了半天。她发现水井旁边掉落了不少金粉，“这些金粉是什么东西？”

        “是金丝卫，昨天他们离开，还留了人在这里，我们房间的门后也散有这些金粉，不出意外的话，老板娘应该是逃走了，要么就是被金丝卫给抓走了。”

        莘夏炎在后厨转了一圈，发现灶台后面有个洞，旁边的柴火棍上面还挂着一小块布料，恰好和老板娘昨日穿的衣裳匹配，“看来老板娘应该是逃走了，可是为什么要杀了他们呢？”

        “不清楚，可能是有私人恩怨吧，我们尽快离开吧。”

        两人将老板的尸体草草安葬，便匆匆离开了锦衾镇，离开的时候在渡口也发现一块布料，他们猜测老板娘应该已经离开了镇子。

        莘夏炎坐在船篷内，左思右想怎么也想不明白到底是和他们有什么关系，不过只能等到去金丝国之后才知道了。

        “喏，送你。”闻人冷不丁地说出这三个字，将手中的项链递给莘夏炎。

        “啊，这是什么？为什么要送我这个？”莘夏炎看着那条项链，懵懵地问道。

        “收下就是，当我送你的见面礼物了，毕竟拓跋都给了。”

        “可是你给我了弓箭啊，我收得已经够多了。”

        “弓箭可是要还的，这个不用，拿着吧。”闻人将项链塞在她的手中，自己见外面雨小了下来，低着腰走出船篷。

        莘夏炎只是笑了笑，将自己脖子上那串‘lover’的项链取了下来，带上了闻人送的这条项链。

        “雨快要停了。”

        “是啊。”闻人的脑袋昏昏沉沉的，仿佛脖子上顶着千斤坠一般。

        莘夏炎也注意到他的不对劲，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

        闻人只是摇摇头表示无碍，他不想让莘夏炎担心，“没事，我休息一会儿，如果有事叫醒我。”

        “好。”

        莘夏炎看着他，坐在一边像昨日一样拍打着他的背部，以此来让他不做噩梦。眼看着离求如城越来越近，雨水又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这雨水天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闻人这一觉足足睡了有七八个小时，待他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到了求如城的西渡口。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让自己快点清醒过来，他晃了晃脑子，看着莘夏炎站在船头撑船，快步走了过去接过船桨。

        “为何要自己撑船？”

        “拜托，如果我不过来装模作样的话，别人看见这船能自己划都不用桨，这不是很吓人嘛。”

        “对，我的疏忽，你可以叫醒我的。”

        求如城是一座海上之城，这里舟和船是城内最常见的东西，为了方便城内走动，大大小小的桥梁架在一座又一座座平房之间。

        城内唯一的高楼建筑是南边那座矗立的筒子楼，近五层楼高，靠山而造，一条巨大的石龙和朱雀盘踞在楼身，而屋顶则是一座石制的白虎正在仰天长啸。

        此时恰好酉时刚过，百姓们将祈愿灯放至天空，把莲花灯点亮放至水中，让其飘在水面之上。一股香味也冲进鼻腔之内，这种香味像是海浪拍打雨后青草的味道，特别又让人忍不住深吸一口气，把这种香味存在鼻腔之内。

        莘夏炎看着水道一旁的香料铺子和茶叶铺子最多，那他们住在哪里呢，这都快到渡口了。

        “二位可是路过此地打算找客栈？”一位刚放完莲花灯的婆婆见二人不像本地人，便问道。

        “是啊，婆婆，我们是商人，来这里购置茶叶和香料，听说这里的制香师和制茶师天下闻名。”莘夏炎朝着岸边的婆婆说道。

        “那姑娘公子可找地方了，咱们求如城是别的没有，您要找的东西管够。”婆婆又指着北边说道，“西渡口下船之后，渡口有船夫，你们跟他说去客栈便可，北方那里空旷，有艘大船便是客栈了，我记得叫明月酒楼。”

        “多谢婆婆，婆婆，你们这点祈愿灯和莲花灯放在海面所意为何？”莘夏炎看着越来越多的百姓从屋内走出来，将手中亮着的莲花灯放入水中。

        “姑娘，这片海域可大着嘞，到了夜晚经常有船只迷路不知所踪，所以我们每天到这个时候都会点起祈愿灯和莲花灯给那些迷失在海面上的船只指引方向，顺着莲花灯的方向就到了家。”

        “这样啊，谢谢婆婆，那我们先走了，待会定来您家铺子喝茶。”

        “好嘞。”

        闻人看着莘夏炎和陌生人能够如此泰然自若，心中不得不生出羡慕与佩服之情，毕竟他可害怕别人主动搭话了，现在稍微好了些，也只是好了些。

        两人按照婆婆的指引，到了渡口找到了船夫，船夫哼着小曲儿，接过碎银子，带着二人便离开了西渡口。

        明月酒楼说白了就是一艘福船改成的酒楼，漂流在海中。福船一共上下四层，闻人莘夏炎被带到了四楼的最里面的两间房间，这还是莘夏炎第一次住在船上。

        此时恰好是酒楼生意最红火的时候，旁边围着不少船只，船夫待在船上等着下一位阔绰的客人。

        “公子，姑娘，二位可是前来投宿？”小二揉了揉双眼，哈欠连天地问着二人。

        “嗯呢。”莘夏炎点点头，她四下张望，发现酒楼像是刚刚才营业，虽然红火，但是许多人才刚刚入座，边谈天边催着赶紧上饭菜。桌上除了花生和瓜子酒水倒是一道菜也没有上，甚至连饭菜香味都没有。

        “一间上房。”小二大吼着。

        “两间。”莘夏炎赶忙拦住小二说道。

        “行嘞，两间上房，姑娘公子楼上请。”

        房间打开窗户便是山和大海，低头望去，海面上的莲花灯到处漂游，也不知道会飘向何处。抬头看着天空顺着风飘摇的祈愿灯，和星星月亮一起辉映海面上的深蓝。

        许是海面的风浪过大，福船也有些摇晃，莘夏炎心里有些慌张，也不知道是因为摇摆不定的船感觉心慌，还是因为目前没有发生的未知。

        南边的筒子楼离这艘船有些距离，但是依然可以看见，筒子楼里面此时灯火辉煌，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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