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安室透，或者说公安卧底降谷零。这个金发深肤的青年昨晚休息的并不怎么样，不是因为那个穿裙子的怪梦，而是因为他昨晚整理情报到凌晨四点。

        结果一闭眼就是一群穿着西欧中世纪盔甲的士兵将他警校时期的同期团团围住，还特别嚣张地要让他们引颈受戮。

        总有些人在有些时候是能认知到自己在做梦的——降谷零心里就清楚地知道这是一个梦。加上他已经连续三天只睡了两个小时的疲惫，以及自他在灰色地带情报贩子的人设竖起来之后就有人三天两头的威胁与挑衅，还有前天琴酒和不远处狙击手一起用枪口对着他逼他加入组织的愤怒，以及即使是在梦里也要保护自家幼驯染hiro的迫切——种种因素杂糅在一起，让他恶从胆边生拎起不知何处来的机枪就开始扫射。

        那喷射而出的哪里是子弹！那分明是他降谷零发泄出的怒火！

        总之，发泄完了之后他爽了。

        爽飞了。

        更何况这几天也不是没有好消息——虽然降谷零对于三四个枪口顶着自己这件事很生气，但总算是借此进入了组织。而琴酒似乎除了他的情报搜集能力外，还想在他身上再发掘一点别的可能。

        好想法。降谷零满意地点了个赞。毕竟他展现出来的能力愈强，被组织赏识并提拔的几率就越大，接触到机密的速度也就越快——总之，百利而无一害。他也正愁怎么不动声色地展现自己除了情报之外的才能呢。

        不过想到这里就有点扯远了，也许不排除是突然见到hiro的激动和紧张。

        降谷零定了定神，转而微笑着回答眼前的组织成员：“我是安室透，前天刚加入组织，比较擅长情报。”

        在内格罗尼眼里这个金发黑皮的青年只是微微走了一下神，随即带着笑容回答了他的问题——就是这个笑容让人觉得稍微假了些，还有种莫名的即视感。

        但是那不妨碍他听到“情报”这个关键词时眼睛亮了起来——天知道在康帕利转到后勤之后他被迫加了多少的班！现在终于有人来分摊自己的工作量了！而且这家伙还是琴酒亲自带进来的人，工作质量肯定有保证的吧！

        内格罗尼的语气不由得柔和了几分，满心满眼是即将找到代班工具人的欣喜。

        “你枪法还挺不错的，格斗怎么样？”

        安室透摸不准自己之前的回答戳中了对方哪个点，让眼前这个组织成员肉眼可见的愉悦起来。但他还是继续回答：“我比较擅长自由搏击。”

        “刚好，”内格罗尼记得身后还有一个被琴酒认证过的“体术不错”。他一侧身，轻快往旁边挪了几步，摊手对在场剩下两个人：“来，你们对打一下，让我看看水平如何。”

        内格罗尼转头看的时候发现绿川光也在走神，他疑惑地叫了一声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的绿川光：“你有在听我说话吗，绿川君？”

        诸伏景光猛然回神。他刚刚一直在思索琴酒说的话——什么叫做他之前完成的那个任务，是内格罗尼发布的？原来内网中发布的一些任务不是代表组织的意向，而是出于组织代号成员自己的诉求吗？

        内格罗尼见绿川光回神也没多想，毕竟底层成员见了琴酒没有反应的也在少数。想了想内格罗尼又补充了测试规则：“最好点到即止。”

        阿这，真的要打吗。诸伏景光和降谷零抬眼对视，面上纷纷露出一个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但还是降谷零先摆了一个格斗准备姿势，紫灰色的眼睛对上自家幼驯染，其中燃烧着安室透该有的跃跃欲试的神色。

        “安室透。”

        诸伏景光怎么会不清楚自家幼驯染是什么想法？大抵是打一场有水平的格斗，看看他们两个究竟谁能在组织里快速的更进一步——甚至还有想知道自己的水平最近有没有长进或者倒退的想法。想到这里猫眼青年的好胜心也被挑起，他倒也想看看在分别了几个月后究竟是谁会更厉害一点！

        绿川光也摆出了起手式。

        “绿川光。”

        下一秒两人一致冲上前，开始拳拳到肉的交锋。

        在一旁观看负责评判的内格罗尼却微微眯眼，敛去眼底探究神色。

        这两个人的打斗多少有点违和了。他们似乎对彼此对打的套路颇为熟悉，但意识到旁边有人在观战，于是硬生生在将要出拳或抬腿的瞬间改了招式。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两个在格斗中或多或少展现了一点似曾相识的感觉。

        是哥顿。内格罗尼猛然察觉似曾相识感觉的来源。而哥顿是个卧底。他们都多多少少带点警用格斗的风格。

        内格罗尼在心底啧了一声，觉得大事不妙。他刚看上的两个潜力不错的新人瞬间就被打上疑似卧底的标签，这运气也太背了点吧？而且平常送一个卧底进来就行，这怎么还带成双成对送的？买一赠一？超市活动要有警校这么优惠他能立刻把全场的甜点搬回家。

        他不懂。要是有这么优秀的警官，为什么不放在警视厅当门面，挽救一下霓虹离谱的犯罪率和与之成反比的破案率？难道就为了让那群新兴起的——啥玩意儿，好像是叫做侦探来着——让那群侦探以这个都市为舞台，为了一个又一个警察们束手无策的谜题而狂欢？这是哪门子的侦探小说背景吗？当这是十九世纪末的英吉利伦敦？

        啊，那这样下去恐怕自己所在的这个组织就会变成最大反派。内格罗尼暗中翻了个白眼。

        算了。内格罗尼别的没啥优点，能飞速把任何心态调整成躺平摆烂算是其中最优越的一个。无所谓。这家伙想。只要他们不碍着自己就行，他就当不知道这回事儿了。

        想到这里内格罗尼也觉得没什么看下去的必要了。他拍了拍手，上前打断还没有分出胜负的两个人，手一挥直接让他们去测狙击。

        就结果来看，还不错。内格罗尼看了眼仅是初步示范就打的像模像样的两个人，心里都要替警视厅扼腕叹息了。当然也不排除他们在之前卧底教学时就接触过狙击这一门的可能性。

        只是可惜他们都是卧底——不，等等，怎么就可惜了？内格罗尼猛然反应过来。卧底都是要往上爬的，那也就是说他们需要拿出十倍的努力来做组织下发的任务，兢兢业业，还不用担心他们划水——老天，这样的优质打工人连最黑心的资本家见了都得称赞一声。而且只要达成交易，说不定内格罗尼自己要干的那件事还能借用警方的渠道。

        酷毙了。内格罗尼心底欢呼一声。就该用卧底，大胆用！但他表面上仍是一派平静的对安室透和绿川光的狙击天赋表示认可。

        但认真来说还是绿川光在这方面更优秀一点。内格罗尼稍加思索就做了大致决定：绿川光更偏向行动组一点，继续在这里面待着会更好；而与之不相上下的安室透因为有情报搜集这种才能，当然还是应该紧着第二缺人的情报组来。不过非要说起来这两个组并没有分家分的那么严重，比如说像贝尔摩德这种神秘主义者——说得好听点，就是两边都过的风生水起；不好听点，就是在组织里做着两份的活。

        内格罗尼不再想这些，转身打算带两个人出去时，却再一次对上安室透似乎是无意间扫过来的视线。

        他终于忍不住，皱了皱眉开口：“你从一开始就在打量我，有什么事就直说。”

        安室透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内格罗尼会这么直白。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抱歉，我无意冒犯……只是没想到过组织里还有……未成年。”

        内格罗尼对此倒是接受良好。这么说的人多了去了，就连琴酒第一次见自己的时候也是叼着烟嘟囔了一句“啧，小鬼”。这种事实没有什么值得生气的，更何况他也懒得解释。但是安室透扫过来的眼神里透露出来的可明显不止这些。

        好烦，这种说话说一半藏一半的作风。内格罗尼心累地叹了一口气，但是也不是不能理解对方的谨慎。索性他直接挑明，以后也省得对方再暗戳戳打量自己。

        “还有呢？”内格罗尼直截了当地追问。“你就只想说这个？”

        安室透张了张口，踌躇半晌还是斟酌着开口：“……可能是认错了，但我总觉得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啧，搞什么，要是想开启话题套情报的话，这种搭讪方式也太古早了吧。内格罗尼一时半会没搞懂，在心底吐槽。以彼此的立场，那莫须有的见面八成就是在某个犯罪现场里的犄角旮旯了，还得是惊鸿一瞥才能让人印象这么深刻。

        但是他敢打包票没见过眼前这个家伙——至少是在他有限的记忆里。难道是九岁之前？内格罗尼在心里种下疑惑的种子，但先暂且按下不表，等以后有了空或者是证据确凿之类再详细查查——毕竟要是谁都来他面前说我认识你，那他得查到猴年马月去。

        内格罗尼也就没当真。但他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

        “那么，先顺便自我介绍一下好了。”

        先不提绿川光是他看好的底层成员。单单就提今天琴酒把安室透推给自己，明显就是有让内格罗尼帮忙接手一下新人的意思，也就是说估计今后他会和对方有更多接触。既然是搞情报的，和内格罗尼自己也算一脉相承，而依照情报贩子对于周遭事情的敏感度，自己代号和早就在组织里流传开的有关于自己的事儿被安室透知道也只不过是时间上的问题。还不如他自己说呢，好歹四舍五入算下来也是卖个人情？

        “正式自我介绍一下。”内格罗尼转身看他们，黑短发柔顺垂落在额前，在头顶灯光的映射下和细密睫羽一起淡淡在皮肤和眼眸上刷上一层阴影。深紫瞳色在光线和阴影的柔和过渡下愈发如在展览馆里摆放的塔菲石一般。“代号内格罗尼，在组织内专职情报搜集整理等等，偶尔兼职行动组。在外的话，可以称呼我为酒井……呃，”他揉了揉眉心，似乎是不经常提及这个名字从而显得不太熟悉一样，回想了一番才继续说下去，“酒井……酒井遥礼。”

        随即他又补充了一下：“如果可以，尽量还是称呼我为内格罗尼。”

        “现在，”内格罗尼左右看了看，总算是想起之前给宫野志保说过的，要带一个和蔼可亲不会吓到人的底层成员去给她们当司机的事，命令道，“你们两个，都试着笑一下，尽量和蔼可亲一点，不要能吓坏小孩的那种。”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闻言一震，同为幼驯染的脑回路巧妙的对接在一起——这是要当儿童拐卖犯的节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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