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十八章

“小阵平，你有没有觉得……最近东京的爆炸案多了许多？”萩原研二扒拉在松田阵平肩膀上打了个哈欠，一幅出勤出到头晕眼花的样子。“虽然总是有惊无险没错，但是果然还是很累啊……”

        松田阵平一脸嫌弃，但也没把自家幼驯染推开，只是调整了一下姿势。带着墨镜的卷发青年把香烟掐灭，道：“听说搜查一课也在查这些炸弹的来源，说不定会组成一个专案组之类。”

        “诶，是这样吗？”萩原研二闻言直起身来，好奇地凑过来，“小阵平是怎么知道的？”

        松田阵平言简意赅：“路过，听见了。”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那次去把有关最近拆除炸弹的文件转交过去的时候，听见他们在讨论一个几年前就在活跃的炸弹犯，个人标志非常鲜明。”

        萩原研二听到这里，敏锐地察觉松田阵平这种时候提起这个话题的潜台词。半长发青年眯起紫色的眸子，疑惑道：“小阵平，你说的这个炸弹犯不会就是……”

        “就是你想的那样，萩。”松田阵平肯定道，“这个炸弹犯，就是最近一直在东京活跃的那个。”

        卷发青年藏在墨镜后的锐利蓝眸对上萩原研二的紫眸。“除了那个炸弹犯，没人会在炸弹中特意放上大量的金色粉末。而这一点，在我们最近拆除的炸弹中都有发现。”

        这种行为，与其说是提升炸弹的威力，倒不如说就像是……在摆弄一件艺术品一样。

        ——

        内格罗尼此刻觉得绿川光对自己真的是装上了什么不得了的滤镜。

        他略微头痛地看着敲开自己家门的绿川光，对方脸上铺开的温暖和煦笑意甚至刺的自己眼疼。

        内格罗尼下意识地排斥着这种仿佛无条件对自己好的行为。

        “你来干什么。”他艰难的从嗓子眼里挤出来这句话。

        自从那天晚上康帕利一通电话打过来，绿川光送自己回来之后，内格罗尼就感觉绿川光对自己的态度瞎眼可见地变得温和起来。这种温和像是润物细无声的春雨，一点一点的浸湿数次封冻的冻土冰原。

        “没什么。”猫眼青年被内格罗尼堵在门口也不恼，他笑道，“我之前看你似乎很喜欢我做的料理？今天就专门带过来一点。”诸伏景光抬手，给内格罗尼看自己手里提着的盒子。继而他轻快补充：“不过因为路有点远，成品放久的话味道会不怎么好，所以我带了半成品——可以借一下你家的厨房吗？”

        不可以，你做梦去吧。内格罗尼当即就想拒绝。

        虽然之前是他自己主动吐露要做那些事的原因没错，但是这不意味着他能在短短一个晚上过去之后，就能毫无芥蒂的对着知晓自己秘密的底层成员，放心的吃对方做的饭菜。

        哦对。这家伙还是个卧底。

        内格罗尼头疼的按住额角。既然如此，那么对方对于自己的善意也算不是毫无来由；但是……怎么说？这份善意太罕见了，尤其是在组织里。绿川光若是有一天因为这份善意暴露自己的身份他可真是一点都不会奇怪。

        想到这里，内格罗尼拒绝的想法愈发强烈起来。他刚刚张口吐出一个“不”字，就听见自己大脑里那个聊胜于无的系统终于半死不活的又发布了一个任务：

        【叮咚。】

        还是那个冰冷而不具备人性的电子音。

        【请查收您的任务。】

        【温馨日常类任务三十六：请和“绿川光”一起享用今日的午餐。】

        【任务完成奖励：能量值30点。】

        【任务失败惩罚：扣除能量值10点。】

        【目前剩余能量值：400点。】

        【距离修复系统还差能量值：600点。】

        彳亍。

        内格罗尼刚出口的话音直接拐弯，他平淡说道：“那你进来吧。”

        就这么滴吧，他还能把自己脑子里这玩意儿扒拉出来不成？就连组织的研究所都没能察觉丝毫异样，内格罗尼觉得自己还不如寄希望于尽量把修复系统能量值凑齐，然后看看这个完好的系统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也能对症下药。

        反正蚊子再小也是肉。

        他漫不经心地带着诸伏景光进了门，示意对方厨房里应有尽有，然后就仿佛没有戒心一样径直上楼。

        诸伏景光当然不觉得对方是对自己完全放心了。平心而论，他们毕竟只有一个任务的交情。若是按照组织里的套路，本应该在任务结束后就不相往来，除非后续又有任务可以合作。倒是他自己现在这样反而有些越界。

        但自己又不能放着内格罗尼不管。诸伏景光无奈地瞥了一眼楼上。原因有很多：他们现在已然能确定组织里的卧底哥顿，就是一年前表面上和公安失联，实际上已经死亡的若山耀。但若山耀死去的话，对方收集的还没来得及传递的情报最大可能会在最后见到他的酒井上泉手中。而现在从内格罗尼之前的表述来看，代号康帕利的酒井上泉对组织态度极为暧昧，似乎和他们之前所猜测的并不一样……也许对方有可能会和公安合作也不一定。他们得通过内格罗尼这条线尽可能的和康帕利联系上。

        更何况内格罗尼本身就是个代号成员，价值同样也极大，无论是正经想往上爬还是拉拢对方，总之靠近示好总没有错。

        最重要的是，出于诸伏景光自己的意愿，他也挺想好好照顾内格罗尼的。

        但限于组织里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好意这种潜规则，诸伏景光不得不为这颗递出去的糖包裹上无数伪装，期待对方能沉下心来一层一层解开这些伪装，毫无芥蒂的收下这份好意。

        而这时一道掠过半空的黑影蓦然吸引了诸伏景光的注意力。猫眼青年抬头诧异望去，发现是一只八哥停留在楼梯扶手上。黑羽黄喙的小鸟歪头，不停地在扶手上跳动着，打量着突然出现在这里的陌生人。

        “你是谁、你是谁！”八哥盯了诸伏景光一会儿，忽然鼓起胸脯，拍打了几下翅膀问他。

        诸伏景光一时感到新奇。他那天晚上送内格罗尼回来时似乎没有看到这只八哥——也有可能是自己没有注意到。他歪头，也没有试图去靠近这只鸟，只是想逗逗它，于是好笑地问道：“那你是谁？”

        诸伏景光怕八哥听不懂，又重复了一遍：“你是谁啊？”

        这句话似乎触动了八哥的什么开关。黑羽黄喙的小鸟停下来动作，歪头看了他半晌，张嘴字正腔圆地说道：

        “我是你大爷。”

        从楼上传来了内格罗尼毫不掩饰的笑声。

        诸伏景光不是那种会和一只鸟斗气的人，更何况内格罗尼也在关注着这边的情况。所以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想：

        天亮了，不如煮一锅鸟肉给内格罗尼吃怎么样？

        ——

        等到诸伏景光在厨房忙完，和内格罗尼一起享用过午饭后，他便识趣地提出了告辞。

        “你……稍等一下。”内格罗尼在诸伏景光出门前喊住了他。紫眸少年犹豫了一会儿后，还是说道，“我之后会给你分享几个任务，报酬高，也还算简单——就当是今天这顿饭的报酬了。”

        “可是——”诸伏景光下意识开口，想让对方明白自己并不是出于这个意图才来找他，但最终他看着内格罗尼的神情还是笑了笑，咽下解释的话。“好，我知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毕竟饭要一口一口吃，人得一步一步走。一切都需要慢慢来，这个道理诸伏景光一直懂得。想到这里他也不再计较这个问题，只是点了点头，转身开门离去。

        属于内格罗尼的声音在他关门时飘出来，带着认真的意味：

        “祝你一路顺风。”

        唔，也还算是开了个好头吧。诸伏景光接收到这句祝福后无奈地笑了笑，突然没由来的想起之前对方第一次以“内格罗尼”这个身份和自己接触时，给出的那个祝福……好像是，做个好梦来着？

        他又想起那天晚上做的那个怪梦，嘴角不由得噙了一丝笑意。

        诸伏景光出了公寓门，正要向外走去，却看见一位低着头匆忙向这边跑来的女性。诸伏景光隐约从身形和衣饰上辨认出对方就是那天晚上见到的内格罗尼的邻居，那位小寺小姐。他正想客气地打个招呼，却见对方直直从他身边跑过，恍惚着冲进公寓楼去。

        诸伏景光扭头，看向已经进入电梯的那个人影。

        如果不是错觉的话，猫眼青年皱眉回想，他刚刚似乎看见了这位小寺小姐微红的眼角，好像是在……哭？

        ——

        做饭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只是出于生存的需要，君不见有多少大厨在日常生活中案板上其实摆的都是速食产品，根本懒得下厨。

        诸伏景光虽然不主张什么君子远庖厨的观点，但偶尔偷个懒也是合理存在的想法。他回程中盘算了一圈家里剩下的蔬果，发现食材几乎用尽之后果断在中途停了车，去附近的便利店购买了一人份速食产品，决定今天下午就靠它生活。

        他结账后走出便利店，一手提着采购的食物，另一手则拿出手机抽空翻看内格罗尼给自己分享过来的任务。待诸伏景光终于走到车前，感受到两股极其强烈的视线后抬起头来，认出那两个家伙之后，他开始对自己刚刚的行为追悔莫及起来。

        就不应该不注意周围的环境！诸伏景光面上毫无波澜地和不远处似乎是下班经过的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对视，内心则掀起滔天骇浪。

        此时两个同期在打量完诸伏景光之后，把眼神微妙地移向了他身后的梅德赛斯，眼里蓦然流露出“啊果然这个家伙/小诸伏把变性了的金发混蛋/小降谷卖了换钱对吧”的想法。

        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读懂了对方眼神的诸伏景光一震，为自己那没救的、居然和他们能同步的脱线思想开始默哀。

        他扶额叹气，正想转身装作不认识离开赶紧补救一下，却被动作迅速的两个同期拦住。

        松田阵平浑身充斥着一种黑道大佬的气息凑上前来，皮笑肉不笑道：“这位……先生，您似乎长的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诸伏景光暗自叫苦，他看了看身后同样拦住去路的萩原研二，只觉得头疼。

        他突然想起临走时内格罗尼“一路顺风”的祝福，再加上之前那个“做个好梦”……

        ……难道这就是乌鸦嘴的现身说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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