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材料

十五分钟后，将铁箱拍得碰碰响的梅兰妮，终于引起了外面那两个在打架的人的注意力。

        等她从铁箱里被放出来，气呼呼的小脸，让那两个人莫名感到愧疚。其中有一头火红短毛的叫艾默恩，长雀斑的那个没有说名字。

        谁也没有发现，跟着梅兰妮出来的还有一个不起眼的小尾巴。

        金属球苏醒意识的时候，它发现漫长的时光过去，它的表皮已经腐锈斑驳，金属碎屑不用剐蹭仅仅是在空气里轻轻晃动就会掉落。它原本漂亮的和黄金类似的颜色也变得乌黑。

        滴滴滴——

        上一次苏醒过来的时候，它正待在一个剧作家的身边，阅读他书写的剧本。它当时没怎么认真阅读那感情泛滥的文字，却把其中一幕背得滚瓜烂熟，啊，那一幕戏剧是讲得什么呢……似乎是一个人类男性的冒险故事，从一无所有荣升为世界的英雄。

        它印象最深刻的那一幕戏，连谢幕词都记得清清楚楚的那一幕戏，正是在阐述英雄从神秘海洋归来，携带着大量财宝来到最繁华的王都，向国王献上英雄在危险浪漫的冒险生涯中得到的宝藏。

        滴滴——

        金属小球继续回忆，无数幕曾经发生在它面前的恢宏过往被唤醒，然而，它并不在意，它只想回忆起自己的主人。

        同过去无数次一样，它这一次醒来，依旧没能想起自己主人的身影。

        滴——

        想不起来。

        它的主人……身为绝世天才的主人……为什么始终无法从记忆库中挖掘出他的面貌……

        现在，有两件事情让金属小球感到非常困惑，作为被智慧比肩神灵的主人创造出来的得意之作，它拥有的智慧吊打那些脑袋空空的人类。它虽然拥有思考的能力，但无法体验人类的感情。悲伤……痛苦……快乐……憎恨，无法体会，无法理解。它甚至不会像人类一样感受到身体的疼痛。

        可是！金属小球这次醒来，突然拥有了一种近似渴望的情绪。它在渴望着什么？

        另外，它感受到了一种可疑的熟悉感。

        金属小球探头探脑，环顾四周，它能看见，也能听见，却不能闻嗅。

        黑漆漆的封闭环境，连续快速地重击金属发出的清脆响声，晃动模糊的人影！

        有人！

        金属小球想尽可能不惊动前面的人，尾随在后面。为此，它大费周折，没有直线尾行，而是特意比较测量铁箱的长度高度选择一条扭曲的不易被察觉的高明的跟踪方式。

        但它失败了。

        这样高明的跟踪方式毫无意义，金属小球以为的神不知鬼不觉的路线，反而引起了梅兰妮的怀疑。

        梅兰妮从箱子里被解救出来后，问红发的少年：“这是在哪儿？”感觉有什么东西从眼前晃过去了，她敏锐地调头一看，正好瞧见在半空拉出一个弧线的金属小球。

        气氛稍微有些尴尬。

        金属小球是这样觉得的。

        完了，它被发现了！它身处险境！它要被那个走过来的人类女性给拆解分|尸了！

        “你是什么东西？会说话吗？”梅兰妮半蹲下|身。

        “我是伟大的机械之神！”不知道怎么回事，金属小球气势雄赳赳地讲出这句话。

        “喔～”梅兰妮后退一两步。

        机械之神？！要是有人能向她解释一下这是什么鬼东西就好了。“我不信，你只是一个球。而我要把你拆掉！”梅兰妮笑容甜美地威胁道。

        哇——吓死人了！不对，吓死球了！

        金属小球不知所措地就要往回滚，却被梅兰妮及时拦截住。

        半小时后。

        黑漆漆，静悄悄。

        无聊的你追我赶小游戏正在进行。

        在旁边围观了一阵后等得极其不耐烦的艾默恩，濒临暴走边缘后，也加入进来，游戏因此迅速结束。

        金属小球被丢进了梅兰妮的手中，动弹不得。

        “我是机械之神的孩子……真的。”金属小球羞答答地说。

        “你要是想看我的资料库，你可以看的。除了不能提供暖|床服务，卖萌讨好扮乖的事，我都很擅长。”

        梅兰妮无语凝噎：“我仅对你的资料库很感兴趣。”

        “是吗？真真真是太好了。还有什么是我能做的吗？”

        本来条件反射的想要说闭嘴二字的梅兰妮，突然想到，她可不可以让这家伙认主。不然，能滚能飞又有思考能力的金属小球随时都有机会偷偷离开。她已经看中了这个表现古怪、来历不明的神秘金属小圆球，不想得到手后再失去它。

        “怎么做你才会认我为主人？不老实的话，现在就拆掉你。”

        金属小球颤抖着，“如果你是顶尖的机械师大人，你肯定知道的。”

        并不知道该怎么做的梅兰妮：“你可以主动点。”

        金属小球的身躯不停抖动，可怜兮兮道：“很简单……仔细想想……”

        “我还是，很想，很想，现在就把你拆掉，感觉你很危险诶。为了不把你放出去危害到其他人类，我这就把你处理掉。”梅兰妮的笑意非常灿烂。

        “唔！我可以主动！”太倒霉了，太倒霉了，真是前所未有的运气差。金属小球默默哭泣着。不过它没有眼泪，落在梅兰妮眼中假哭的很丑陋。

        阴暗的角落里，梅兰妮的笑容愈发可爱迷人，她威胁道：“能不能说服我不把你拆分，就看你接下来的表现了。伟大的机械之神的孩子……”

        金属小球瑟瑟发抖。

        它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必须主动地追随面前的少女。也许是敏锐的直觉，让它感觉到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金属小球颤巍巍地发问道：“主人。万一……我和主人的联系被屏蔽掉了，我有什么办法可以重新联系上你吗？”

        很上道嘛，一威胁就认主。

        “嗯……大声呼喊我的名字？”

        “请教主人的尊名。”

        梅兰妮的笑容如生气勃勃的明艳花朵般盛放，将金属小球紧紧抓在手心中。

        奇奇怪怪的小东西，不知道有什么用。

        ——是她的啦。

        心里明白这种一看就很珍贵又有灵智的存在，应该不会简简单单就被自己掌控。可是，她是梅兰妮诶！天生就要驯服猛兽以及其他强大生物。

        旁观梅兰妮和金属机械小球交流的这一幕，两名少年目瞪口呆，艾默恩挠挠头皮，惊奇地盯着梅兰妮：“这里是米尔特里德学院，你是怎么被关进专门封禁失控的召唤兽的箱子里的？”

        原本还想着用铁箱装回一只活捉到的魔兽，结果要抓的魔兽还没影，里面竟然跳出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女孩子。

        梅兰妮的表情几度变幻：“哦……说来话长，我撕了一张传送卷轴。我是今年的新生，你们好。”

        艾默恩诧异道：“那你怎么会来到受学院监管的地底世界？”

        “地底世界？”

        另一名少年抢着开口道：“是啊，老生返校时间就要到了，老师要求筹备的神秘材料数量不够，这才在学院的允许下进入地底世界。这里很危险的，既然你是新入学的……”

        梅兰妮举起手，打断道：“等等，我想问，我要怎么从这里出去？”

        艾默恩迟疑半晌，斟酌着语言，简单向她解释了一下，米尔特里德学院的地底世界特殊性，但梅兰妮没听懂，她只知道，这两个人要在这里待三天的时间，三天后，梅兰妮就可以和他们一起回去。

        光阴似箭，飞快穿梭而过。

        梅兰妮三人有惊无险地度过了探索地底世界的时光。

        这段时间三人有找到一些生存在黑暗中的可以拿到市场换钱的珍贵材料，猎取了一些危险度不高的群居怪物。

        在艾默恩的言传身教下，梅兰妮在入学前便掌握了二年级生才知道的神秘领域知识。

        黑鳞草、无眠狼蛛的尸体、安魂风铃、爆裂浆果、甜蜜恶魔树、麻滋滋蜂和麻滋滋蜂蜜……能够获得这些不深入黑暗是无缘得见的、可高价回收贩卖的物品，来这一趟绝对不亏。

        黑鳞草是一种覆满了类龙鳞片的无光植物，将其完整采摘的要求很高，需要在无光环境中，用涂满油脂戴上宝石戒指的手，在两秒内使用巨力将这种根茎深深嵌入泥土中的植物连根拔除。没有能抬起一百斤巨石的力气，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对付无眠狼蛛，则需要先拿出会动的诱饵，无声地放在它的领地范围内，趁无眠狼蛛离开蛛丝铸成的巢穴进行捕猎，用一定要比它产出的蛛丝更坚硬的网兜将它逮住。

        捕猎无眠狼蛛是梅兰妮独自解决的，由于这是她第一次成功地完全只靠自己一个人抓捕珍贵材料，竟然在带着丰收的喜悦离开无眠狼蛛的领地后，才后知后觉想起它用蛛丝铸造的巢穴，也是很宝贵的，可以拿去换钱的好东西。而她没有带走那玩意儿。

        爆裂浆果生长在茂密的灌木丛中，一旦有活着的生物靠近灌木丛，碰到圆滚滚的橘红色果实，便会引发阵势夸张的爆|炸。想要讲具备这种特性的材料弄到手，就得依托具备隔离功效的道具，当然某些特异系的魔法师可以直接用手触碰它。

        而获取的这些可观收获，梅兰妮也有幸从中拿到一成。

        毕竟她也有从中出力，好几次有惊无险地渡过难关，都能归功于梅兰妮及时发现情形异常。

        看到艾默恩和他的小伙伴，气喘吁吁地拦截住麻滋滋蜂，一道白光闪过，就将其全部摧毁。梅兰妮的脸上洋溢着的欣慰笑容，愈发灿烂。

        等她学会了魔法，她也能这样厉害！

        但在狩猎可回收的高价值怪物风暴脑螳螂时，艾默恩不可避免地受伤了。

        风暴脑螳螂的脑花是一种可以使天赋者的潜力大爆发的药剂需要的珍稀材料。服用它，能让魔法师的本源的魔力因子瞬间倍数增长，机械、魔药一类的工作成功率会在服用后的固定时间内大弧度增强。

        不同职业都有效，药剂受欢迎的程度可想而知。而作为药剂不可替代的神秘材料，风暴脑螳螂的价值自然水涨船高。交易市场上总是能轻轻松松高价卖出去。

        艾默恩身上穿的衣服在风暴脑螳螂喷射出的毒液腐蚀下变得破烂不堪，他的同伴从储物空间里拿了一件崭新的兜帽长袍递给他，艾默恩毫不犹豫地脱下原来穿的衣服，露出大片光滑的皮肤。

        梅兰妮：“……”

        一点也不避嫌呢。

        她眼尖地瞅到少年赤|裸清瘦的背脊上面纹有一些彩色的弯曲笔触，草草一看，像是一副地图。

        抛开那些象征不明的标志，和暗示前进路径的弯曲线条不提，这副地图的背景鲜明，毫无疑问，画的是一座岛屿。

        梅兰妮谨慎地没有开口问询艾默恩背后的图案意味着什么。

        忽然间，艾默恩全身颤抖，脸色剧变，他紧咬着嘴唇，艰难开口道：“该死……又来了。”

        ——滴答。

        一阵干呕，口水混着银白色的卵从艾默恩张开的嘴中掉出来。

        浅淡的光芒包裹着外皮柔韧不易破的卵，落下一颗，紧接着，又落下一颗。逼仄的石窟里，银白色的光卵疯狂地涌出少年的嘴。

        嘀嗒声转变为噼啪声。

        梅兰妮捂着耳朵，感觉精神受到了伤害。

        这、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艾默恩表情狰狞，竭力控制着自己暴涨的戾气。他的眉间多出一道深沟，双手握成拳剧烈颤抖。

        安静极了。

        仅有类似骤雨急降时的噼啪声，响彻风暴脑螳螂生存的石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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