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新生

眼见着突然发狂的红发少年蹲下身，手掌扫着掉落在地面的银白色光卵，不等梅兰妮反应过来，他捧起这堆发光的卵，又要塞回张开的双唇。

        “卵……”

        艾默恩的眼睛蒙上一层灰白色的阴霾，他干巴巴吞咽着口水，苍白的脸泛起诡异的潮|红。

        梅兰妮：“……”不能吐，忍住。

        另一边的雀斑少年，终于有所行动，他从背后环抱住艾默恩，把人压在地上任其死命挣扎却挣不脱。

        两人又打了起来。

        昏天黑地的石窟，被他们释放出的光球砸得绚烂夺目。

        梅兰妮除了喊“不要打了！再打下去会很难收场的！”，她还能做什么呢。

        ——当然是加入这场战斗。

        介于梅兰妮没有强有力的攻击能力，她只好趁二人打得如火如荼全然陷入忘我境界的时候，从背后偷袭，一块石头连砸两个人的脑袋。

        “帮我制服他！”雀斑少年冲梅兰妮喊道，他和艾默恩都挺抗揍的，没一个晕了过去。

        联手将发狂的艾默恩镇压，梅兰妮松了一口气。

        “这是怎么回事？”

        雀斑看她一眼，又看一眼在他身下口吐白沫的艾默恩，说：“可能是在地底世界吃错了东西，我们马上就要离开地底世界了，回去见了裘德导师，看他怎么说。”

        “好像有奇怪的声响在靠近。”梅兰妮抬起头，四处张望。

        雀斑唉声叹气道：“又有怪物朝我们这边追来了，快跑——”

        他们的身后是一头会发出躁动嗡鸣声的怪物，前方则是一个游曳的光点，光点飘去的方向，便是她们要前进的道路。

        紧追在身后的怪物长相非常别扭，像是各种污秽垃圾混合在一起的缝合体，嗡嗡作响的声音像是运行过久失衡了的老旧机器。

        抬头望着上方的四方豁口，奔跑中的梅兰妮拉了一把雀斑，嚷道：“能不能对付后面那家伙？”

        雀斑面无表情狂奔：“不可以。”

        拼命狂奔，丝毫不担心体力用尽的雀斑，随手拽住从高处垂落的绿色藤蔓，肌肉协调发力，将艾默恩丢向上面的豁口。

        白色的光穿过豁口，雀斑眼前一亮：“回去了。”

        梅兰妮抓住摇晃的藤蔓，跟着攀上岩壁。

        爬上来后，眼前豁然开朗。

        雀斑低低念了一声，他的双手空隙中凭空出现幽幽鬼火。摇曳的鬼火，似一朵墨汁描摹的花，围绕着他在半空飞舞。

        鬼火的色泽红中带绿，显得格外诡异。

        “地底世界的引路之火，带领我们回到入口。”鬼火于瞬间暴涨，梅兰妮隐约听见脚底下的甬道传来呜咽的哀鸣。

        哀鸣之后，是一道悠长的叹息。

        梅兰妮愣怔片刻，石壁又开始剧烈震荡，砂砾簌簌从上方滚落，这一次，脚底下踩着的这片空间摇摇欲坠快要破碎瓦解的感觉更加强烈，仿佛即将坍塌般，震荡着。

        鬼火不再黏糊糊地在雀斑身边绕着圈圈，它飘向梅兰妮，又飘到艾默恩身前，就好像它是在和这里的所有人依次序打招呼。

        雀斑：“走吧。”

        兜兜转转，他们走入一条漆黑的过道。

        过道的尽头是一个内壁呈灰白色的房间，烛火于房间的四个角落点亮，正中央则放置了一个玉石铸成的平台，在火光的照耀下，石台的纹路清晰可见。

        这是什么？

        梅兰妮好奇地走过去，伸出手抚摸玉石平台上弯弯曲曲的纹路，冷冰冰的，触感平整光滑。在她细心摸索了一阵后，还是没能找到特殊的机关，便果断收回了贴着石台的手，刹那间，金色的光芒暴涨，房间角落燃起的火光忽然熄灭。

        玉石平台散发的金光将整个房间填充。

        轰隆——

        正中央的石板突然破裂，裂开的石板方洞中朦胧可见一个纹路复杂的法阵。

        梅兰妮站上法阵，一转眼，她便出现在了米尔特里德学院的某处花园中。

        花园的花开得很漂亮，可惜的是，嫩粉色的花瓣上有细细密密的凸起，越靠近花蕊的地方，散发出的恶臭便越浓，但这股难闻的味道的覆盖范围是有限的，仅有靠近它闻嗅，才能捕捉到微风中飘荡的臭气。

        梅兰妮：“……诶？”

        这就是魔法世界的花吗？真是与众不同啊。

        她想起希利尔，和他那如影随行的带刺藤蔓上绽放的玫瑰花苞，不免对这位一路同行的朋友有些担忧，他现在在哪儿了，有试着去找她吗，种种思虑一闪而过。

        转身一瞧，发现栽种在附近的植物，或多或少都呈现出了某种程度的扭曲变异。

        叶片正中心凹陷下去的灌木丛，像炸裂的流星一般，扎堆挨着，旁边是一些渗出蓝色液体的风铃草，不对，看起来和风铃草差不多，但随风有节奏地摇曳的同时，还发出噼啪噼啪的破空响声。

        “这种蓝汁雾草很喜欢跳舞，如果你待在它的附近唱歌或弹奏乐器，成功打动了它，它就会配合歌曲的旋律，随性舞动起来。”身后传来的声音醇厚温和。

        梅兰妮羞涩地笑了一下：“我唱歌不好听。”

        妇人的脸颊两侧肉微松，眉眼平静，银灰色的头发一丝不苟地齐齐梳到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葡萄形状的宝石耳饰璀璨发光，很是别致。修身款的姜茶色丝绒外套，棉质红色镶边的腰衣，过浆的立领和蕾丝袖口，一身服饰十分讲究，是典型的维萨曼特上流社会克制、优雅的风格。

        凭借对妇人衣着的观察，梅兰妮觉得她不是土生土长的塔泽尔人。

        “没关系，蓝汁雾草是我培植出来的品种，我从故乡离开之际，携带的行李不多，其中就有它。”妇人温和地看着梅兰妮，递给她一枝修剪好的无刺玫瑰。

        “霍娜德导师……”一男一女急匆匆地赶到花园，大气喘个不停。

        霍娜德？

        梅兰妮接过玫瑰花，放在鼻尖闻了闻。很香。

        “有什么事要说吗？”霍娜德面带微笑地看着一脸焦虑的学生。

        薇薇安：恐怖的笑容！

        安迪：导师在想什么？这次失败，她一定会趁机提出让我和薇薇安进实验室待一段时间的可怕要求。神啊……人人都知道，霍娜德导师的研究堪称地狱。

        两人低下头，盯着脚尖沉默不言。

        霍娜德淡声道：“薇薇安，你来说。”

        “是！”薇薇安挺直了腰背，目视前方。

        在薇薇安的叙述下，梅兰妮听了一段地底世界冒险游记。

        他们遭遇了一群发狂的毛茸茸怪物，通体黑灰，攻击力远远超出安迪的预料，异常难缠，体型不大不小，行动速度极快。对付这群毛茸茸怪物消耗了不少体力，再往前，拐过甬道的转弯没走几步，又与另一群长相和攻击风格截然不同的毛茸茸相撞。

        遇到的第一批毛茸茸姑且还算可爱，后来遇到的，就愈发畸形狰狞，体表覆盖着驳杂干枯的长毛，比安迪在学院外面租住的阁楼里几十年没有洗过的廉价长绒地毯还要肮脏。

        如果不是薇薇安和安迪经常在外游历，学院的年度生存能力等级考核测验都拿了最优等的分数，恐怕就要在这种不留余地没有间歇的疯狂攻势中遇难身亡。

        光是为了对付甬道里冒出的潮水般袭来的不同族群的狂化毛茸茸怪物，便消耗了整整一轮白日和黑夜的替换。

        走出甬道后，来到较为开阔的空间，又遇上一条巨大的黄金蟒蛇，蛇的体型差不多有……呃安迪比划了一下，“有十几个我那么长吧。”

        “那还真是挺长的。”梅兰妮配合地露出惊诧的表情。

        解决掉这条巨蛇，安迪的魔力消耗殆尽，随身携带的几十张一次性卷轴全用掉了，损失惨重，而薇薇安的体力也严重透支，不足以支撑她下一次变身。

        安迪和薇薇安对视一眼，发觉他们的处境已经非常危险，决定捏碎导师给的刻有逃生符文的项链吊坠。

        梅兰妮听得格外专注，她也在地底世界待了三天，见了不少奇形怪状的生物。但从别人口中听到的完全不一样的冒险历程，总归是有趣的。

        霍娜德幽幽说道：“所以，你们光顾着和怪物对打，打不过就逃跑，我交付给你们的任务，都不仔细想想，要怎么做才能完成。”

        安迪虎躯一震：“是，霍娜德导师！我们没有完成任务，请你宽恕！”

        薇薇安哭了：“我不想进实验室啊。”

        梅兰妮：……

        霍娜德的实验室很恐怖吗？

        “对了，你是霍娜德导师新收的学生吗？”为了转移话题，逃避直面导师刁难的危机，安迪打听起梅兰妮的情况。

        “我不是。”见对方瞪大了眼睛，梅兰妮解释道，“我刚从地底世界里出来，就直接传送到了这里。”

        霍娜德点点头：“你是……阿佳妮介绍来的那孩子吧。”

        “阿佳妮学姐？！”安迪惊叫一声。

        薇薇安的表情更苦了。

        梅兰妮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四周环绕成一圈的奇怪花朵们沿着顺时针方向颤动两下，一个蓝光法阵跃然浮现，梅兰妮眼睁睁看着一道与她身形外表无异的虚影出现在半空。

        “没错，就是你，早在阿佳妮将留给特招生的入学通知书交给你时，你的影像资料便传入了我的信息库。”霍娜德手指轻点虚影，头也不抬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梅兰妮。可是入学通知书不在我身上。”

        “很好，你有一周的时间考虑，要不要做我的学生。一周后，没有其他导师愿意收你做学生，你还可以来找我，但我能给你的机会只有一次，到时候，我会出道题目给你。至于入学通知书，你最好是把它找到，带在身上，半个月后，米尔特里德学院将结束本届新生选拔，到时候，你没有入学通知书会很麻烦，现在，可以提前了解一下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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