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炼金术师

走在琳琅满目的商业街，美琴忍不住又一次在商店的落地窗前停下了脚步，不安地看着倒影里的自己，浑身不自在地整理衣物。她穿着装饰着红色丝带和草莓挂饰的雪白衬衫，配层层叠叠的红色百褶短裙，穿在她身上有些不合体的短，动作稍微大一些便会隐约露出裙下衬里南瓜裤的丝质花边，再搭配白色短袜黑色小皮鞋，还有白色贝雷帽下露出的红色缎带发饰——总的来说这一身洋娃娃一般的衣服实在是御坂美琴的反义词。衣服是奈月借给美琴的，还特意挑选了一套相对简洁可爱更适合美琴的。美琴倒不是觉得说不好看或者不喜欢；她对这种小女孩热衷的公主装束满怀感情，只是她一向觉得这么可爱闪亮的打扮终究不适合国中学生，更不适合自己，所以充其量也就是在商店里多看几眼，偶尔试一下作罢。

        显然日下部奈月就不会这样约束自己；据说她的私服衣柜里全部都是这种风格，所以实在没有休闲轻便带几分男孩子气的鸭舌帽短裤借给美琴。

        至于奈月自己，那更是一身精致可爱花边可以绕几十米长的裙装。她甚至把昨天的黑色长发换成了刚过肩的栗色卷发，确实搭配着她的粉红色帽子更合适。

        美琴好奇问她头发的事，奈月轻松地笑着说道，“昨天今天的都是假发哦！手术过后观察期结束才能又开始留头发，现在也不比板寸长多少。我平时在学校都用的是昨天的假发，今天换一个，那就绝对不会被人认出来了，也不会被人发现我们没穿校服了呀！”

        所以说也绝对没有人会认出一身洋娃娃服饰的美琴；她用这个想法安慰自己不要总提心吊胆的，虽然效果有限。

        两个女孩在花花绿绿的商业区逛了一个上午，像所有普通女孩一样，对着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惊喜赞叹，时不时喜滋滋地掏出钱包。来到奈月提过的奶茶店，两人发现今天发售的手工呱太布偶居然是一对，一只穿着粉色服装一只白色，戴着对称的饰品。这可连抢呱太大战也不必了；少女们一人一只青蛙塞进购物袋里，心满意足地坐下品尝美味的奶茶。

        闲聊的时候美琴想到奈月前一夜提到的能力相关，不由好奇问道，“对了奈月，你昨夜没说完，你的能力究竟是什么原理？”

        奈月笑着说，“我的能力就是可以改变分子的晶体结构。”

        美琴一愣之后惊讶道，“难道是把石墨转换成钻石这种看上去很炼金术师的能力？”

        “就是这个，”奈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炼金术师’，姐姐大人形容的太好了。把石墨转换成钻石只是看上去神奇罢了，其实本质很简单，现代科技都能达成，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价值和意义。”

        “有这样的能力，所有的宝石都可以随心所欲造出来吧？感觉再也不会缺零花钱了，”美琴却觉得这个能力有意思，“那是不是能造出很多现实中不存在或者还未发现的结构？还有，既然能改变分子结构，那也能打破晶体，造出无序结构，比如玻璃态金属之类的？”

        奈月点了点头，“无序结构也是可以的。不过虽然什么结构我都能织出来，但如果结构在常温常压下不稳定的话，那也是很快就会消失的。就比如说，我的编织速度还不足以产出肉眼可见的绝大多数特殊形态冰。我尝试过冰二到冰九的所有复杂冰晶结构，但是除了冰三，其余结构都融化得实在太快。”

        美琴又想到一事，惊讶道，“你连蛋白质这种超大分子都能掌控编织么？”

        “我尝试过；是能拼接氨基酸链的，也能组合小纤维什么的，但是蛋白质实在太复杂，我的计算能力不足以织出来真正稳定有用的物质。我的能力还是在解析大分子结构上更有用一些；我在那个蛋白质结构的人力分布计算游戏foldit里一直保持着最高分哦。”

        “所以你看出我的头发不一般，是看清楚了分子结构？”

        “对，姐姐大人的头发真得太神奇了！”奈月说到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似乎更加兴奋了，“普通人的头发最外层不都是角质层么，里面才是角蛋白的小纤维链，都是α螺旋结构。但是姐姐大人的头发是没有角质层的，是纯粹的蛋白质小纤维链，更像是蜘蛛丝或者蚕丝；结构也类似于蜘蛛丝，总体是无序氨基酸，中间镶嵌了β折叠结构的蛋白，但不是蛛丝蛋白，也不是丝素或者丝胶蛋白，是我从未见过的构成。发丝最外还裹了一层有序碳分子结构，所以应该会有一定导电能力。”

        “原来如此，”美琴一脸恍然大悟，“我以前倒也疑惑过为什么我的头发能导电，只是倒没去钻研，原来是裹了一层碳分子结构？至于没有角质层，虽然不能确定，但我怀疑是因为短时间生长那么多头发，来不及复制细胞形成角质层吧，也只能搭建蛋白链。至于说是一种从未见过的蛋白质，是的，这是一种人工合成的结构；我也是因为之前的一些事情导致体内录入了这个蛋白合成程序。不过如果没有这种新型蛋白的加持，那也做不到生长头发来为重返大气层减速这种事情，也算是被事件救了一命吧。”

        奈月没有说话，却神色一黯，垂下眼睑。美琴一时也不曾注意到她的微表情变化，因为她正在苦恼怎么处理头发的事情，又不能对奈月明说“幽体扩散”的事情。

        “真有足足十米头发的话，要怎么处理？”美琴喃喃自语到，“或许剪下来了就能烧掉了？”

        “可以送给我么，姐姐大人？”奈月跃跃欲试地问道，“我的能力是编织分子结构，平时也爱好普通的编织。如果用姐姐大人的头发纺织成绳子或者布的话，说不定会有非常奇特的效果呢。”

        美琴又是笑出声来，“用头发编织成衣物，这听上去可也太童话故事了，倒是符合你的气质。”她迟疑了片刻，但想着奈月毕竟是同学，做什么事情自己总能有所感知，也就答应了，说，“那你收去吧；如果真弄出来什么意想不到的效果，回头也让我看看。说起来，奈月这个能力也算是电气类别下的吧？”

        奈月应道，“是的。姐姐大人其实应该也能做到分析操控分子结构这种事情吧？”

        “哦？”美琴想了想，应道，“大概只能做到最简单的，比如这种。”

        说着她四下张望一番，看左右无人，便抬手打了三次响指。虽然好像除了电光跳跃什么也没有发生，奈月却瞪大了眼睛。

        “臭氧，怕不是有一立方米了……这生成臭氧的速度已经不比我慢了！”奈月惊叹。

        美琴耸了耸肩，“但是我就只会这个，最多还有三五个简单反应，电解水之类的。而且我的理解是，我只是用能量促生化学反应而已。我可不会徒手捏钻石，其实也不太理解奈月同学说的‘编织’分子结构的意思。”

        “能力本源一样，为什么不行呢？”奈月歪着头想了片刻，说，“不如我们试试？我来教，姐姐大人试着做做看？”

        说着奈月从挎包中掏出几个小玻璃罐子，里面都是各种颜色的粉末碎屑；罐子外贴着的的彩色标签写着“c”，“al2o3·cro”，“sio2·h2o”等等标注。

        “唉……唉？！”惊讶之后美琴却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拍桌道，“你可还真是个炼金术师！”

        “姐姐大人试试看吧！”奈月打开标注着“c”字母的玻璃罐子，倒出一块石墨在美琴面前，“我们就从最基础的捏钻石开始！我听说姐姐大人是能够操纵电磁射线，可以电磁勘测成像的，那能不能试着‘看到’分子结构呢？用电子显微镜的原理？”

        美琴有些犹豫，“我很少在分子大小的距离层面操作的。”

        “那么姐姐大人电磁炮的轨道呢？照理说，如果对空气分子不稍作排列的话，很难靠击穿空气达成平行轨道的吧，尤其是当用硬币这么小的炮弹的时候。”

        “也对，我试试。”

        美琴定下神来，用食指轻触面前的石墨块，让电子开始聚集，电场开始变化，以此感受面前物质的属性和结构。她并不能“看”见分子结构，但她能感受分子结构内部的偶极矩，电流，电场，也能制造出极小范围内的电压来造成分子级别的影响；平日里发射硬币电磁炮时她就是这样来拉出轨道的。石墨炭分子呈平面层状蜂窝结构，并非极性分子，难以直接操纵；但是每一层碳分子间都有自由电子所以能导电，一旦她拉出电压，电子开始流动，她便能由此感受到石墨的层状结构。

        “我大概摸到结构了，”美琴说，“下一步怎么处理？”

        “是我的话，我会把蜂窝形状的分子拉成一根直线形的炭分子线，然后像折纸那样叠出钻石的结构。姐姐大人可以这么试试看？不过我觉得以您的功率，或许直接高能量炸开所有的共价键，产生自由碳分子，然后再重新组装更简单些？”

        “听上去是后者简单点。”

        美琴说着，开始用更多的电子束轰击石墨，很快炭分子蜂窝就散开了。但处在常温常压下，碳分子根本无法长时间保持单一分子的活性，美琴一边还在炸碎一层层蜂窝结构，另一边碳分子就开始再次结晶，还有不少氧化形成二氧化碳的。高速来回的结构破坏再凝结，导致碳分子形成了局部有序，长阶无序的无定性炭结构。

        “咦，玻璃炭？”奈月评道。

        美琴呼了一口气，说，“果然不光是分子级别距离，还是分子级别的反应速度！我看得先预设好电场，这样炸碎了原结构之后才能重组成想要的晶体结构吧。我再试试。”

        一分钟之后，奈月又是“咦”了一声，然后拍手道，“哇，纳米碳管！其实对我来说纳米碳管可比钻石困难；钻石的立方结构是个有限架构，好折，反而是纳米碳管这种可以无限衍生的结构太苦手。不过姐姐大人如果是用电场让分子自动排序的话，可以理解纳米碳管相对更简单。虽然都是电磁能力，但我们的个人现实理解不一样，所以操作起来居然区别那么大。”

        美琴短暂地扶住额头，然后却赌上了气，一咬牙说，“再来一次！我倒不信了。”

        没有高温高压来促迫碳分子形成钻石的立方结构，美琴必须用精确的电场电流来代替；只是钻石的结构比较复杂，分子活动又太激励，上一次美琴的电场没来得及跟上分子结构的凝结，于是产出了更为“自然”的纳米碳管和球型大分子结构。这次她借用了一点御坂网络算力，先在脑内把整个过程预演了一遍，晶体凝结过程中所需的电场变化全都演算过，这才再次开始。三分钟过去，美琴面前一整块石墨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小拇指大小的、毛玻璃一般的小石头。

        美琴开心地笑了出来，倒也不是单纯为成功感到兴奋，更多是觉得有趣，“还真能徒手捏钻石！感觉就像漫画里的超人一样。我虽然身为level5，但还是每天都能找到电磁能力的新用法啊。”

        “那当然，电磁是万象根源的四分之一，”奈月望着美琴，眼睛闪闪发光，“姐姐大人最厉害了！”

        美琴又是笑了一声，随后却说，“你这么诠释，我倒是突然理解了我和第一位的差距在哪里。电磁是四分之一的宇宙本源，那么矢量得是宇宙的全部吧。”

        提到一方通行压倒性的力量，她还是不免觉得胸中突然一沉，一种无法忘却的寒意又开始缓缓蔓延。但时至今日，至少一方通行已经不再是她的行刑者，她也能坦然面对自身的弱小，不用再被恐惧淹没。

        “是么？”奈月的脸色忽地一冷。

        这次美琴也注意到了她的表情，不免微微一愣。但下一刻奈月的手机铃声响起；奈月瞥了一眼，然后喜笑颜开地接起了电话。

        放下手机后奈月合掌说道，“刚才是哥哥打来的电话。他说要带神谕那个的文书过来和姐姐大人确认一下，讨论一下以后残骸网络的管理；当然也还希望见上一面，表达一下谢意。毕竟是姐姐大人直接间接几次救了我们家人。”

        “让他请我们吃那个呱太造型冰激凌就好，但是不用说得这么见外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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