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网络使用者

两个女孩在看菜单决定要敲诈哥哥什么零食的时候奈月却不声不响地摘下手上的一个镯子，不动声色又小心翼翼地收到挎包里，仿佛是不想让兄长看见一般。美琴又不免一愣。那是一个精致的银丝镯子，上面挂着一颗硕大的流光溢彩的红宝石。难不成这是男朋友送的，但是这个秘密男友还没有介绍给父亲和兄长认识？美琴心里暗自好笑，倒也没戳破她。

        菜单还没看完，日下部英雄的长子便已经到了，站在她们桌边。奈月笑着拉哥哥坐下，介绍道，“哥，这就是我们学园都市两百三十万能力者顶点的第三位，超电磁炮御坂美琴。姐姐大人，这位是我兄长日下部春树，今年十八岁。”然后只稍微把声音压低了一丁点，又对美琴说，“怎么样，是不是非常帅？”

        美琴一时不说话，脸却有点热——这位日下部春树确实也太帅了一些。

        他得有近一米九的身高，猿背蜂腰，一头金棕色卷发，还有和奈月一样的一双碧绿眼眸，藏在棱角分明的眉骨下，显得多情而忧郁。虽然只穿了一身简单的白衬衫配黑色牛仔裤，他仍然给人一种渊博高贵的感觉。美琴平时也不太在意男性外表，所以对海原光贵的贵公子样貌毫无感觉，反倒是对看上去最平平无奇的上条当麻满怀好感。不过现在看来可能是海原光贵还不够帅；若真有白马王子翩然降临，美琴也不免在惊艳之后有几分莫名的羞赧。

        她赶紧压下窘迫，笑着说了一通“贵安很高兴认识请多多指教”的套路话。见日下部春树伸出手来，大约是要握手的意思，她便也应了。她万万没想到，本是一次再普通不过的握手，对方却突然低头将她的手凑到唇边轻轻一吻。

        “厄……唉？”美琴只觉得脸更热了。

        什么情况？

        “对不起，是我忘了日本的礼仪习惯，唐突了，”春树低声说。

        “啊，日下部君是在国外生活了很久吧，”美琴倒是很快释然，“刚刚回到东方，一时还没适应也自然，毕竟习惯性的东西很难改呢。请不要放在心上——厄，是这边光线不对么，日下部君要不要换个位置？”

        日下部春树一直在偏头，眨眼睛，避免直视美琴，仿佛是美琴的方向有强光，让人不得不躲开；他努力保持动作细微，但又似乎在忍耐着极大的不适，所以想要不被发觉那是不可能的。美琴甚至都几分疑惑地转头四下观望，怀疑是否当真有人在玩激光束或者用镜面反射阳光。

        “请不要太在意，我只是眼睛对光比较敏感而已，”春树说道，“一段时间后我应当能适应一些。我平时也会戴一种特殊墨镜，只是觉得现在在室内又在客人面前，戴墨镜似乎有些失礼。”

        美琴忙摆手，“日下部君请不要那么拘谨！身体最重要，所以还是请赶紧戴上墨镜吧。”

        于是春树从裤子口袋中掏出一个眼镜盒，打开取出一幅金边墨镜带上。墨镜的镜片是蓝色的，并没有完全挡住眼睛，只是让春树的绿眼眸变成了一种深邃的墨色。美琴忍不住在心里又夸赞了一声。戴上墨镜后春树终于显得平静舒适一些。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美琴看了十来秒，直让美琴的面红耳热渐渐转为一种微妙的不悦；幸好听到奈月意有所指地咳了两声后，春树终于收回目光，从手提箱中取出平板电脑和一叠纸质文件，开始给美琴讲述神谕生态环境研究中心的财产归属和未来运作。

        神谕是山本武名下的产业，残骸网络也是他一手开发的；背后协助山本武的势力虽然也获了利，但牵扯不深。为求压下事态并且回收山本武，再加上一方通行的介入，高层将整个神谕打包送了出来。为了残骸网络，美琴只有义无反顾地收下整份产业；不过国中二年级的美琴可实在无法独自维护运营如此庞大的科研机构，幸好如今日下部英雄愿意接管，还有春树从旁协助。她非常认真地和春树一起看过产权证书和简略财报，讨论人员任用和授权，最后还给布束砥信发了一封电邮，邀请她来神谕工作；有能力维护监管残骸网络的知情人太少，布束砥信是难得的人选，能抓到一个算一个。

        足足谈论两个多小时后，总算是将大事都商讨完毕。春树将档案文件还有电脑一一收好，沉默许久后突然开口又说，“我还没来得及向御坂君致谢。”

        美琴一愣之后眨眼笑道，“好的，我接受了。一人一次道谢总该足够了吧？日下部君以后可不要再提了。”

        春树似乎还想再说什么，但美琴突然间眼神飘忽，神色阴晴不定，仿佛就在这瞬间听闻了什么难以置信的大事一般。春树看她如此，便不再说话，只等美琴先开口。

        美琴神色突变是因为就在那时她突然听见10032通过御坂网络对她说道，“事到如今，不能再瞒着姐姐大人了，御坂愧疚地报告道。树状图形超级计算机的残骸已经被回收，就在学园都市中，如今我正在追查东西的下落。”

        美琴呆了片刻。她只为树状图形残骸被回收的事情惊讶不安了数秒，但之后更巨大的震惊袭来，却是因为御坂网络居然有意愿甚至还有能力瞒着她这件事。

        “不是御坂网络有所隐瞒，”10032号纠正她的错误认知，“而是10032号和管理员，御坂向姐姐大人汇报道。得知此事纯属意外，并且当时姐姐大人身处巨大的危险之中，需要借用整个网络的算力，所以隐瞒此事是最好的选择。御坂是这样认为的，于是利用御坂世界中姐姐大人构造的个体空间封存了这条信息。虽然姐姐大人如果主动探索的话当然也能得知全部信息，但是姐姐大人从来不主动探知妹妹们的心思，御坂欣慰又觉得遗憾地指出。”

        “可是已经过去几乎整整一天了！？”美琴仍然惊愕不解。

        “姐姐大人昏迷的时候10032号与最后之作讨论此事，达成共识应该继续隐瞒此事，以便姐姐大人休息放松。虽然树状图形回收让人担心，但御坂也有理由认为自己能够解决，并且最后之作信誓旦旦表示无论如何绝对能力计划都不会重启。”

        美琴用最快速度抓住了重点，“那么你现在告诉我……出事了？”

        几段画面在美琴眼前闪过，与此同时10032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刚才看见了姐姐大人的变态学妹朋友，她也在追查此事，似乎身体状况不佳。她现在下落不明，只知道大致区域，御坂非常不安地告诉姐姐大人。”

        美琴猛地站了起来，双手撑在桌上，差点打翻了饮料杯。她几乎就直接冲了出去，但是日下部春树几乎是和她同时起身，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春树的手很凉，突然这么拉住她，倒让美琴冰得一激灵，瞬间平静了三分。

        “无论什么事，首先必须保持冷静，”春树对她说道，“你需要我和奈月做什么？”

        美琴呼了一口气，说，“我朋友遇到了一点麻烦，必须马上赶过去，对不起。”

        春树点头，用最简洁的语言应道，“去吧，我能跟上就跟上给你掠阵。”

        美琴微一愣，本想让日下部春树不要卷进来，毕竟她自己也不知道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敌人，万一有什么意外她也不一定能顾得上许多人，但最后她还是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现在的她并没有争辩的时间，也没有阻止日下部兄妹跟上来的精力，而春树的表现莫名让她觉得安心。虽然只刚刚认识几小时，但毕竟是可以帮她主持残骸网络日常事宜的人，有什么不能信任的？点头之后她转身冲了出去。

        10032号汇报的位置算得上远；她的即时运算告诉她，自己“飞”过去是最快的选择。她拉出磁场，踩着建筑物的钢筋在城市的水泥森林中穿梭，比所有城市中可见的交通工具都更快，区区五分钟便赶完了十余公里的距离。之前御坂网络一直在调看全学园都市的监控摄像，寻找黑子的下落。御坂网络终于捕捉到黑子的位置时美琴也赶到了，最后几个转身冲刺后她站到了一栋商业建筑门前。

        “四楼餐厅中，”10032号告诉她。

        美琴正准备冲上楼，却突然听见一个熟悉而久违的声音，“哔哩哔哩？你怎么也来了？妹妹说你昨天出了点意外，还挺严重的，需要休养。”

        美琴又惊又喜地转身，果然就看见上条当麻站在那里，气喘吁吁，显然是一路狂奔过来的。

        “有你帮忙就更稳妥！”美琴忙道，“别的先不说，黑子在四楼餐厅，快跟我——”

        话音未落，两人突然猛地一起转头往上看去。建筑四周开始出现各种各样的物品，漂浮在空中消失又闪现，仿佛一阵异次元飓风卷过。

        黑子可以说是空间能力者的巅峰之一，但身为黑子密友、见过空间能力所有用法的美琴也从来没见过这种景象。

        下一刻他们感受到了无法形容的巨大质量扑面而来，看不见摸不着却能让人清楚感觉到，它下一刻就会突然在空中现形。

        上条当麻说，“我能消除。”

        美琴一点头，下一刻手中就出现了一枚硬币，在电光闪耀中化作炮弹，“轰”地一声炸开建筑一楼的外墙，瞬间打穿了好几层墙和楼板。在整座建筑彻底倒塌之前，建筑中的金属物件和钢筋连成了一道天梯，直通往四楼。上条当麻二话不说，直接就冲上前去，踩着在电磁场中形成阶梯的金属。

        然后方才仿佛下一刻就会现形的巨大质量消失了，异次元飓风也全然平静。上条当麻总归还是那么可靠。

        半小时后，当黑子被推进了手术室，美琴才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双手在发抖。之前她在忙着救下黑子，甚至还没来得及害怕，但现在她只觉得心跳如擂鼓，浑身上下都是冷汗。她在最后一秒赶到了。真得是最后一秒；如果再晚几秒钟，黑子会是什么结局？如果上条当麻没有及时赶到，她一个人能否救下黑子？

        她明明在一点一点变强，不是么，为什么反而更容易陷入这种千钧一发生死存亡的危局中？

        她一向自傲于能力；她觉得那是自己付出了汗水与努力收获的成就与幸运，也是用来捍卫需要守护的东西的力量。她知道黑子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会成为风纪委员，也成为了她御坂美琴的朋友。

        能力绝对不应该成为生存的本钱。

        但事实是强如level4顶点的黑子也差一点死在那栋楼里。而她自己……学园都市的超电磁炮御坂美琴？她的能力之强可以成为无数生命逝去的理由，却又如此弱小，无论是自己还是朋友谁也保护不了。

        美琴在胡思乱想钟越陷越深的时候突然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一个激灵，这才发现日下部春树站在她面前，面带担忧低望着她。

        “没事吧？”春树问她道，“我一路追着过去，在事发现场碰到了你的朋友，一个叫上条的高中生；他大概给我说了一下事情经过，让我来这家医院找你。”

        美琴呼了一口气略定了定神，这才问道，“我没事。不过上条一切都顺利吧？当时他说让我先送黑子来医院，他看一下周边还有没有受伤需要帮助的人。其实留他一个人善后我还是有些担心，就是黑子真得……伤得太严重了。”

        春树安慰她道，“你放心，现场并没有什么人，那位上条同学自然一切顺利。你的朋友伤势如何？”

        “黑子伤势严重，但是医生说没有生命危险，会好起来的……说到这个，”美琴又是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对春树说，“有件事我需要麻烦你再跑一趟。残骸网络的终端设备一共是十个对吧？我想要一个。”

        美琴本以为春树会惊讶，会不以为然，会劝说她不能把终端随便交给旁人使用，但春树只是点了点头，说，“谈完我就去给你拿，今晚一定送到你手中。不过终端设备只有九个了；之前忘记提起，昨夜一方通行为了救你拿去用的那个终端他一直挂在脖子上，最后直接带走了，并没有交还回来。至于你再要一个终端，当然怎么处置这都是你的权力，但如果你愿意的话，也可以考虑告诉我终端使用者的身份，算是多一个知情者和把关人。”

        美琴一愣之后摇了摇头，苦笑着说，“一方通行拿走就拿走吧；他的能力本就登峰造极，也不存在会利用残骸网络变成什么更加可怕的威胁，我也拦不住他。至于我问你要的这一个终端……”美琴的表情逐渐变得柔和，“请放心吧。接受这个终端的人是一个比我更值得信任的正义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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