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序列织机

美琴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口干舌燥，才稍微坐起来一点就没用地像所有电视剧里跳崖得奇遇死里逃生的主人公那样“水”“水”地喊了起来。有人给她递过来一瓶矿泉水，于是她想也不想地拧开盖子直接一口气灌完了五百毫升水。喝空了瓶子之后美琴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拧紧盖子，把塑料瓶拍扁，准备帅气地投篮到可回收垃圾箱里。

        然后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好像靠在病床上，而病房里还有人。美琴讪讪地放下已经拍扁了的矿泉水瓶，呼了一口气。

        她抬头望去，只见站在床边一半欣慰一半紧张的少女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年龄，同样穿着常盘台的校服，一头及腰的大波浪浓密乌发，再配上雪白的皮肤和熠熠生辉的绿色眼眸，当真是惊人的漂亮。

        美琴愣了一愣，倒是想了起来，恍然大悟道，“是你呀，日下部奈月同学。”发现竟然是日下部

        奈月守在自己的病床边，美琴终于彻底拾起了进入休眠状态之前的所有记忆。她惊慌失措地坐直了，匆忙问道，“日下部医生还好么？！我被那个空间能力者传送走了。医生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还有残骸网络的装置……”

        “父亲很好，请不要担心，”日下部奈月忙解释道，“他和兄长还在神谕环境研究中心那里，正在做一些清洁善后工作，并且处理转手神谕的文书。学园都市的高层派人来了；他们准备带走山本武，并且把事情压下去。作为交换，他们愿意交出整个神谕机构，当然也包括地下部分，把资产全部转让。父亲说要把神谕挂在你名下；不过请放心，这些文书工作不急于一时，另外只要你有需要，父亲很乐意长期承担维护管理神谕的任务。”

        美琴神色古怪地看了日下部奈月一眼，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你到底知道多少？”

        这时候奈月却也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轻声回答，“父亲知道的我都知道。因为，因为五个小时前我收到了父亲电邮发来的遗书；他把这一年半来的所作所为都告诉了我。我和哥哥疯了一样地全城找他，最后找到了神谕生态环境研究中心，也看到了那个，那个地下室里的装置。那时候您尚被困在宇宙中。”

        美琴亦是神色一黯。日下部英雄给儿女发遗书的时候她正站在一旁怔怔地看着，只是在那一刻她沉浸在愤怒之中，完全没有理解日下部到底是什么意思，竟真地让他把遗书发了出去。可以想象，日下部奈月和她的兄长这是经历了什么样的恐惧与伤痛？

        美琴终究还是没忍不住，跳下病床深鞠躬道，“真是太对不起了日下部同学，是我不好，没能及时拦住日下部医生发出那封电邮，还害得他受了枪伤。让你和你的兄长担惊受怕了，真得很抱歉！”

        奈月被她的举动惊得呆住了，好半晌一动不动，倒是让深鞠躬的美琴尴尬起来。美琴还在犹豫自己是不是应该站直了，奈月突然扑上前来，托起她的双臂，半扶半抱地将她推回了病床上。

        “御坂大人请不要这样，明明是父亲和我对不起您，”奈月的声音颤抖着带一丝哽咽，“不敢奢求宽容的时候得到原谅已经是太让人惭愧了；您这种态度却是，却是让人何以自处。御坂大人还是先休息吧；毕竟您刚从太空返回地面，无论如何都需要时间恢复，我不应该打扰您的。”

        美琴倒也是被她的态度吓了一跳，半晌忸怩说道“日下部同学不用这样称呼我，大人这个称呼太别扭了；我们明明是同龄人，也是同学。”

        奈月望着她，小心翼翼地说，“御坂君比我大了几个月，不过确实是同年级的，不能称呼一声学姐。那我可以像那位小妹妹一样，称呼您为姐姐大人吗？”

        “姐姐……大人？”

        美琴首先想到的是黑子，不由干笑一声，但她很快反应过来奈月说的小妹妹却应该是最后之作。是啊，奈月的心脏和肾都来自于她的妹妹们。美琴心中一软，温声说道，“当然可以，我很荣幸。”

        “姐姐大人也请叫我奈月好么？”

        “当然，奈月同学。”

        美琴这一声称呼让奈月顿时从沮丧愧疚中恢复过来，甚至显得精神抖擞。她从病房一角的医疗柜中取出一个听诊器送到美琴面前，满目期待地说道，“姐姐大人想要听一下吗？妹妹心脏跳动的声音。我，其实我在知道配型成功之后就一直期待着，有朝一日可以让器官捐献者的家人们再听一次这颗心脏跳动的声音。”

        美琴鼻子一酸，无声地点了点头，带上听诊器，将胸件递给奈月。然后她就听见了耳件里传来了“嗒咚”“嗒咚”的声音，沉稳踏实，每一声都宣告着生命的顽强与力量。美琴突然觉得有点想哭。可不能真当着奈月同学的面哭出来，怪不好意思的；她揉了揉酸涩地眼睛，缓缓摘下听诊器。

        “呐，奈月，”她笑了起来，“妹妹们的遗体能帮到你，能帮到许多像你这样的人，我真得太高兴了。”

        “是的，姐姐大人，奈月想说，奈月也一直期待着见……”少女眨了眨泛起水光的眼睛，最终只是说道，“我也真得很高兴，能得到妹妹们的护佑，还能这样和你坐在一起。”

        “说到妹妹们，奈月同学见到了最后之作？她不会是一个人找到神谕来的吧？”

        “啊，当然不是，姐姐大人请放心。她是和一方通行一起来的；一方通行，就是那个最强超能力者的一方通行，”奈月神色古怪地解释道，“我不太清楚她为什么会和一方通行在一起，不过姐姐大人或许知道？和一方通行也比较熟悉？”

        “我和一方通行那也不叫熟悉，”美琴无力地嘀咕了一句，挣扎片刻后终究还是问道，“那么我落地的时候……没造成太大破坏吧？那时候我处于完全休眠状态……”

        其实美琴并不需要多问一句。虽然她进入休眠状态后的事情御坂网络也没有直接记忆，但网络里拥有的记忆还是足够让她推测出事情经过的；她只不过存着一丝侥幸心理，一定要多此一举。

        奈月应道，“其实是一方通行飞上半空中接到姐姐大人的，之后便直接把你送到这家医院来。把你送到医院后一方通行才回到神谕；学院高层的来人也主要是一方通行出面应付交涉的。如果不是一方通行，恐怕无论是救姐姐大人回来还是夺回残骸网络都不会那么顺利。不过他在你醒来前就带着最后之作离开了。”

        奈月听着是在称赞感激一方通行的所作所为，但她平和的神色中却总是透出一丝淡淡的敌意。不过美琴倒也没有注意到奈月的奇怪。她只是在微一愣后尽量镇定地说道，“我还是应该亲自向他道个谢的。”

        不过她心中暗想的却是，谢天谢地，幸好一方通行已经走了，不然她大概真必须亲自道谢，然后在过程中被无边无际的尴尬淹没。且不说他们两人之间那么复杂的过往，就说这次，一方通行在她进入休眠状态全无意识，被烧得赤身裸体，头发疯长，从太空砸向地表的过程中救了她；就算她根本记不得这些场面却也能感到尴尬和羞愧。想到这里美琴只觉双颊发热，忙揉了揉脸掩饰。虽然等稍微做些心理建设之后还是得有所表示吧；毕竟短短不足半个月，她已经两次被一方通行拯救，这可千万别成为什么惯例。待思绪转回，她这才想到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不由又是一愣。

        “我的头发呢？”她摸着自己的齐肩茶色头发问道，“我在落向地面时让头发生长了许多，至少也有三五米吧。被剪掉了吗，那剪掉的头发在哪里？”

        “啊，因为急救的时候需要给姐姐大人做静脉注射和心脏起搏所以就一起剪掉了。本来差一点就当生物垃圾扔了，但我过来的时候看到，发现姐姐大人的头发很不一般，就此扔掉的话恐怕会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所以一根不少地全部收着，可有近十米长呢。”

        “十米！”美琴忍不住再次捂住了脸，好半天才想起来问道，“你怎么会想到我的头发很不一般，甚至担心会被人利用？”

        “因为我是level4的分子结构能力者latticeweaver，又称序列织机。因为能力的关系我一眼就能看出来姐姐大人的头发分子结构非常特殊，应该会有很多特殊属性，其实非常有趣的，”奈月笑着答道。见美琴一脸惊讶好奇显然还想再问下去，她忙说道，“现在已经很晚了，姐姐大人还是多休息一会，不如明天再细聊？不知你是否愿意和我一起去逛街吃甜品？我知道有家很棒的奶茶店，他们还出售独一无二的手工布娃娃，有呱太的娃娃哦。”

        美琴又开始觉得脸颊发热了，还在考虑是不是要抗议一下自己对某只卡通青蛙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喜好。但她还未及说什么，奈月却是状似懵懂地添了一句，“奈月想说，自己最喜欢呱太了。可以一起去么，姐姐大人？”说完便期待地看着美琴。

        “好，”终于找到同好的美琴笑得格外愉快，“我也最爱呱太，所以先说好了，明天在奶茶店可要公平竞争，谁手快谁能买走自己喜欢的呱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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