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前世已故，余生太远。

　　今见姑娘，请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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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下有两仓，荒僻的北凉是马仓，江南道则是天下粮仓，富甲天下，江南道诸多郡县近百年来盛产读书种子，清谈气与幕僚气这两气极重，在江南道读书人眼中，无人不可指摘，无事不可评点，京师太学国子监三万人，最喜欢指点江山的那一批大多出自江南道。

　　而江南道诸州府又以泱州为首，数泱州声名最盛。

　　泱州自古出豪门，若不是一场春秋不义战，压下了泱州江左集团的风头，青州那这些年才小人得志的青党算个什么东西？

　　江南道内前朝曾“八相佐宋”的湖亭卢氏、四世三公的江心庾氏、谈玄冠天下的伯柃袁氏与姑幕许氏，都是只算当年十大世族的一流门阀而绝非顶流。

　　春秋国战导致天下世家“十去九空”的惨剧以后，这四大家族跟着韬光养晦起来，但因泱泱大州得名的泱州底蕴远非青州能够媲美。

　　当然，江南道最让离阳人乃至北莽人惦念的绝不会是上面这些权贵财气，唯有江南道的美景、美酒、美色才是。

　　江南道，江南景，江河最美不过广陵南。千里江南没有一家酒不香，花气酒香清厮酿，没有一米陌路不见花，群芳争艳，有万紫千红的花儿，更有那些比花儿还要娇艳欲滴的美人花儿。

　　暖风熏陶人醉了，才卧席草低眉笑，什么？笑得半分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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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泱州，湖亭郡城阳春城，卢府。

　　徐脂虎眯着眼，坐在卢府后花园里紫萝藤花缠绕的秋千上，丫鬟二乔在她身后慢慢推着秋千，她们说着笑着。

　　“小姐，昨个儿听前院的护卫小贾传那顶顶有名的武帝城，最近又出了件大事儿，说是那原本武功天下第十一的王……王啥……”

　　“王明寅。”

　　“对对，好像是叫王明寅的，小姐还是您的记性好，不像二乔鱼儿脑袋，嘿嘿嘿……”

　　“你呀，惯会哄我，”徐脂虎妩媚笑道。头戴银色凤钗的她，一眼看去，显得是那样的雍容华贵仿若神妃贵子，华贵的浅蓝薄纱丝裙与全身散发的气质相得益彰，把她美好的身材展现无余。

　　秋千摇晃，她的胸前浑圆高挺，仿如要破衣而出似的，美妙之处在纱裙之中若隐若现，纤腰如龙蛇动，摇曳似杨柳飘，浑圆的臀部在单薄的纱裙凸现她完美的线条，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丰满成熟与诱人的气息。

　　“我想想，王明寅应该是当年襄樊十年守将王明阳的亲弟弟，算起来跟我们北凉有大仇，不过在北凉的那些年我还从未见他闯过王府来报仇，他不是隐姓埋名了么？”徐脂虎曾经在第一次出嫁前就了解过一些北凉的仇敌们，以免傻乎乎与外敌交好，贻笑大方。

　　“二乔不知道，但小贾说这王……王明寅前些日子去了武帝城，拿着一根东海定海神铁，瞪得一双火眼金睛去找武帝城城主王……王……”眉清目秀的丫鬟二乔说得开心，可是说不了几句便又卡住了，脸蛋憋得通红也是想不起来，急得直抓脑袋，连秋千也推停了。

　　“王仙芝，天下第二，无人敢称第一的王仙芝。”徐脂虎从秋千上下来，伸出纤纤葱白玉手轻轻戳了一下二乔鼓鼓的脸颊，娇笑着帮自己这个记性不太好的丫鬟解围道。

　　“呀，小姐，你的手好冷，要不二乔给你捂捂，”二乔将徐脂虎的手捂在两手间，继续眉飞色舞地讲道，“就是那天下第十一的王明寅找天下第二的王仙芝挑战，据小贾说他们两位高手是从武帝城头一路打到东海蓬莱仙岛，一个抬手就引得东海之水倒悬三千丈，一个铁棒横空搅动海山地火焚天煮海……”

　　“二乔你说的真是精彩，茶馆说书人里少了你简直是行当里的一份大损失哪！”徐脂虎从二乔手里抽出手来，轻刮了一下二乔微微翘起的鼻梁，调笑了几句这个贴心的丫鬟。

　　“小姐……小姐，还要不要二乔继续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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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泱州，湖亭郡城阳春城，秦府。

　　“刘贤弟，怎么这一桌鄙人特意拜托拙荆亲手下厨做的酒菜，不合您这诚斋先生的胃口，难道菜色差到，初闻便难堪到让你连评鉴一二的面子都不愿意给鄙人了吗？！”

　　一位留着两撇八字胡的斯文相公，面带不虞，手捻起一根筷子就对着面前那个低头沉思良久，整个人似乎神游天外，不知思归何处，别号诚斋先生，却不是姓杨的男子一掷道。

　　“唉唉，秦兄……哦，秦兄，抱歉抱歉，”诚斋先生刘黎廷先是一脸讶异的神情，然后如梦初醒般起身冲着秦相公连连道歉道，“是小弟一时无礼，实在惭愧，回去小弟定会备下一席薄酒以表歉意，望秦兄能有闲空光临寒舍。”

　　“那倒是好，坐坐坐，都说你诚斋先生精治美食著称江南道，只是诸辈少有人能有口福尝上一嘴，”秦相公确是一位老饕，要不然凭他秦家在偌大江南道也算得上二流的钟鼎世家，凭他“侥幸”地登上秦家主家的家主之位后，因为才学博雅而荣获的“秦大相公”，也不会明媒正娶一个仅仅容貌上佳，只是厨艺出众的未入流小世家小姐为妻。

　　“好吃，嫂子好手艺，便是小弟下厨也未必能比得上嫂子，”刘黎廷夹了一口桌上酒菜细细品味后又快速地夹了一口，啧啧称赞。

　　“缪赞了，你谦虚了，刘贤弟，不过内人也就这点手艺，不至于在你这个行家面前丢人现眼。”秦相公开怀大笑道，两撇八字胡翘的老高，“鄙人愚拙不才，平生于朝堂无所求，只期安稳度日，唯有美色与美食能上我心头。”

　　“秦兄真性情，好一个不求功名利禄尘与土，美色美食上心头，”刘黎廷抚掌而和，举起酒杯，对秦相公刻意吹捧，敬酒道，“秦兄，当浮一大白。”

　　“好，刘贤弟，喝，”秦相公曾自诩江南道文坛海量，有人敬酒当然颇为豪爽地将杯中物一饮而尽，不过当他放下酒杯后，却玩味地盯着刘黎廷笑问道，“刘贤弟，自从上次白马寺清谈会后，再见面我看你便失魂落魄，常常心不在焉的，究竟是怎么了？”

　　“啊，是吗？只是这个……”刘黎廷说话顿时有些吞吞吐吐，一副难以启齿于人前的模样。

　　“让愚兄猜猜，刘贤弟是因为思考如今江南道文坛几十年‘霸道’与‘王道’之争，有所感悟？”秦相公猜测道，不过说着他就话风一转，脸上露出大猪蹄子们懂得都懂的神情八卦道，“还是，刘贤弟你在白马寺清谈会上，不幸窥见阳春城里哪家貌美如花的名媛小姐，你一见钟情，一不小心患上了相思之疾，乃至于茶不思饭不想。”

　　“秦兄，这个……你……果真是慧眼如炬，”刘黎廷一脸“还是被你发现了”的无奈囧色，自曝自暴自弃道，“既然秦兄就能一眼看出小弟的难堪之处，我也就更不方便回江心郡了。不瞒秦兄您说，说来可笑，想小弟也是纵横江南道红楼青场多年，见过多少美人，小弟却是在清谈会上只见了那女子一眼便怎么也忘不了。小弟走在路上，低头路两边的花儿似她，抬头天边云儿像她。”

　　“哦，能让刘贤弟如此痴情，不知是哪位？令我不由得想要猜猜了，”白马寺清谈就是秦相公邀的刘黎廷，当时虽然不幸轮到他举觞发言，还害得他闹了个不大不小的笑话，连刘黎廷也顾不得便黯然离场，有些不义气，今日邀刘黎廷上门做客也大半出于此。

　　“是在整个离阳都有‘秀外慧中’之称的前朝崔相国之女崔莺莺？”

　　“不敢，遮着面纱的崔氏之女哪是区区小弟敢窥探的。”

　　“那是被谢安石赞称为‘雅人深致’的安西将军谢奕之女谢令姜？”

　　“不敢，连京城几位都垂涎的王谢之女，小弟是想都不敢想。”

　　“那就是……”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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