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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又见修罗


  
没有披戴防雪的斗篷,如鹅毛般的细雪一沾到衣裳便化为了水,从袖口,从领口渐渐的渗进了衣服里,全身的温暖像是被冰凉覆盖包裹包裹渐渐吞噬:“公子...御史大人先前是五皇子的授师,五皇子有学业上的问题必然会来请教。”
“哦?是吗?看来五弟还真好学啊。”
“身为兄长本殿甚是欣慰,甚是欣慰。”楼元修长长的哦了一声,像是怀疑又像是确认,他嘴角挂了意味不明的笑,目不转睛的盯着符寻,优哉游哉的转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
此时的他还没换上太子服,虽说册封典礼也没举行,但是皇帝的玉玺在那张写了黑字的白纸上一盖,楼宁修成为太子便是敲定了的事儿。
他也没穿喜欢的黑红相间的便服,修长挺直的身上着杏黄色的皇子服,青丝半挑,用银簪束缚,眉眼邪气,纵然是皇子服上面秀的怒目而睁的麒麟也正不了这邪,麒麟就像是要从里面钻出来似的,似也带上了这件衣服的主人的几分凶悍。
两人正僵持着,白衣黑发的苏云白走了过来,臂弯里还搭了一件款式新颖的羽翎斗篷,那斗篷是由上百只名贵雀鸟最柔软绒羽制成,保暖又华丽,乍一看以为是墨色,在合适的角度合适的光照下仔细一看却又能见到墨中带绿的色彩。
苏云白走到楼宁修身后一步站定,任旁边跟着他一起出来的太监接过了他手上的羽翎斗篷,为楼宁修披上,他双手负立笑得人畜无害:“太子,你的雀翎衣忘了。”
楼宁修睥睨了他一眼,道:“一个袍子而已,让奴才来拿就行。”说完了这句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苏御史和喜奴谁来拿都差不多,反正都是本殿的奴才。”
符寻看着狂妄大笑的楼宁修,甚至怀疑他的嘴是不是嚼了蛇蝎毒虫,那张薄唇里怎么总是能毫不顾忌他人的吐出恶毒的话,她眼神一转,穿过楼宁修残忍的笑看向苏云白。
苏云白没有与她对视,只是微眯着眼,看起来也在附和着面前人的笑一般,脸上毫无羞怒的神色。
笑也笑够了,下马威也给够了,楼宁修接过门外另一个太监送来的斗笠戴上,眸子里的光比那雪还冷:“苏云白你输了。”明明是对着苏云白说的话,却听进了两个人的耳朵里,意味各不同。
“跟错了人,身后注定是万劫不复。”
轻飘飘的话像是被这寒冷的天气冻住,绣着铜钱纹的杏黄色靴子踏在雪地上,将那还未化的雪溅起了小小的漩涡,踏雪而去的楼宁修渐渐隐于黑暗中,符寻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都快冻僵了。
手也动不了,脚也动不了,像是一座冰雕,她苦笑着喊了一声:“公子,能不能拉拉我。”
苏云白摸了摸她冰冷的脸颊,皱了一下眉,又拉起她已经麻木的手,探了探她的脉,皱的眉头更深了,一话不说的立即将她打横着抱了起来。
他跟着端桉十几年自然学得了些医术,虽然没有端桉的精通,但是也学得了他的六七分。上次符寻心口受了重创本来体质就弱了一半,在这一年中自己每十天就会为她把一次脉,汤药与药膳每天都不断,再与严子舒学习简单的擒拿术锻炼身体,总算是调理回来了二二三三,可今天这么一冻,就像一块原本就像一块星火复燃的木头被扔进了冰水里,快将这块花尽他心思的木头浇灭。
苏云白将已经神志不清的符寻抱进厢房中,用棉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包着,又朝门外大呼小妹,小妹应声而来,见到脸色苍白的符寻自己也被吓得面无血色:“她这是怎么了?”
苏云白看都没看她一眼,道:“快去烧点姜茶来,再烧一大锅热水。”
看着苏云白如此严肃的神情,不明事情始末的吴小妹连忙去了灶房,只是心下更加的心疼,这小小的姑娘为何总是如此的多舛多难?在来苏宅前漂泊无依,从苏宅到尚书府短短的一年多的日子里,却也磨难不断。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大慈大悲功德无量的佛祖保佑小寻平安无恙,弟子从今日起便每天吃斋求佛,只求能让小寻健康长大,安稳一世。”说着吴小妹又念了两句佛,双手合十朝西拜了拜。
符寻裹在被子里瑟瑟发抖,脸色乌青,努力让自己不睡去,她心里只有记得一件事,这次若是睡去了,便再也醒不来了。
每次!每次遇见楼宁修都没好事,别人都说克夫克妻克爹克娘克兄弟克姐妹,自己与这个修罗毫无瓜葛,他怎么每次都能这么准的克到自己?!
符寻麻木的两颊肌肉抖动,也不知自己有没有咬紧了牙,心底里恨极了楼宁修,甚至极为记仇的她想和苏云白楼元修一起整垮他,搞死他,符寻杀过鸡杀过鸭就是没有杀过人,这种念头在一个十三岁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姑娘心中渐渐形成,是极为可怕的。
苏云白挑了挑火盆里的红碳,让它能烧得更旺些,他做事总是慢条斯理的,可现在鲜白如玉雕的手指被碳染黑,常年一尘不染的白袍也是一块白一块黑的,可见他心中是急了,导致乱了方寸。
吴小妹将姜茶端了上来,并道:“公子,热水已经放到西厢的浴池中了。”
苏云白点点头:“你先把姜茶喂给符儿喝,我去抓几味药制成药浴,到时你再把符儿带过去。”
吴小妹点头如捣蒜,道着明白了,喂符寻的动作轻柔至极,姜茶入口火辣辣的,符寻不喜欢,她连吃饭都不喜欢有姜,更何况是这用整个还没去皮的嫩姜熬成的姜茶呢?
可这火辣辣的暖流从喉咙划过带到了肚子里,再传遍四肢百骸,就像是带着火苗一般,让符寻身子不再发抖的那么厉害,只是心里还是冷的,像是有冰碴子。
......
灶房外头架着两个小小的泥炉子,泥炉子上各端着一个长嘴药罐,底下火红的炭将泥炉子的底部烧红了,圆圆的泥炉肚子里煎着的草药在咕噜咕噜翻腾着,一个是符寻的,一个是祁阳的。
在冬日里的某一天,祁阳突然就倒下了,是严重的风寒,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一病祁阳整个人顿时就消瘦了一圈,整宿整宿的咳嗽,能安稳睡上个两三个时辰都是奢侈的,眼睛充满了红血丝,失去了以前的光彩。
祁君陶不怕传染,不分昼夜的照顾着,白天坐在空了就坐在他的床头陪他说说话,讲讲外头的新鲜事,夜里就多铺两床棉被打个地铺睡在他榻下的地板上。
有次半夜祁阳要吐痰,又没有痰盂,她便用手去接,毫不嫌弃脏污,祁阳见她天真无邪的脸,那上面如此认真的模样,顿时眼圈红了一圈:“何必用手来接这脏东西。”
祁君陶一手捏着那口痰,用干净的手帮祁阳掖好被子,一字一句道:“若是吐到了地上,还是一样要擦的,吐到了手上去洗洗就好了,再者说,夫妻本就不能互嫌。”
祁君陶不认字,更不识什么大道理,虽然他们没有成亲,但是她早已死死的认定了祁阳就是她的丈夫,她的天,可是在祁阳身边待久了,她怎么会不知道祁阳的心有所属?
当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吴小妹时,祁君陶在后面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可是那又能如何?纵然她吃醋,她难过,那又能如何?
吴小妹是个好姑娘,感情的事是没有人能扼制住自己的心,她早已暗暗下了决定,只要祁阳一天不说让她走,她就会在祁阳的身边继续待一天,留一天,服侍一天。
祁夫人总是和他说,夫为妻纲,夫唱妇随,夫妇相敬如宾,若是他不嫌弃自己,那么她会做个好妻子,她一定会是一个好妻子,若是他想随心而去,那么她只会回到风台继续侍奉祁家二老,等他们百年之后再削了三千青丝,削了这牵挂长伴于青灯古佛前。
若是祁阳知道她心中所想肯定会笑她一副死视死如归的模样,可惜男人总是不懂姑娘家的心思。
见她一个小小的深闺姑娘,却将那夫妻之道说得条条有理,祁阳心中千万个明白这是自家母亲教育祁君陶的,他从干痒无比的喉咙里发出一声笑,嘴角略微有苦涩的模样:“傻姑娘。”
在这里,人是胜不了命运的,祁阳选择了服从,祁君陶是个好姑娘,他不能负了。
从那以后,祁君陶睡的地铺旁多了一个装了清水的痰盂,还有干净的帛布。祁阳时时瞄到那痰盂,除了不愿辜负,他心里似乎又多了些其他的东西。
符寻坐着灶前漫不经心啃着包子,祁君陶准备趁着给苏云白送热水的空子将药给祁阳送去,热水装在铜盆里,在这样寒的天气下不多时便会变得冰冷,她双手端着铜盆,手腕上又勾着装了药汁的食盒,在努力保持着两方的平衡。
符寻瞥见她这般着上不着下的模样,把最后一口包子塞进嘴里,拍了拍手,接过了她手上的铜盆,道:“我闲着也是闲着,与你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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