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燕燕于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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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西一个都没落在地上,最后太监又从里边搬出了两三个箱子,应该是装着首饰一类的东西。
他灵活的跳下马车啪啪的就叠在了那软软的包袱上,层层高度将符寻眼前的视线遮去了的大半,小太监拍拍手,道:“那我走了。”
还没等符寻反应过来小太监又跳上马车,拿起马鞭一挥一打,马儿嘶鸣一声掉了个头走了,只留一地尘土飞扬。
符寻一步一颤巍的把满怀的东西送进她们的小院子,两个娇滴滴的姑娘见到如此尽心的符寻满意极了,又为自己进了御使大夫府,前途一片光明而高兴,大发慈悲的倒了一杯刚端上来的茶水给她:“瞧你累的满头大汗,喝杯茶吧。”
符寻端着那还会烫手的茶,嘿嘿笑道:“多谢姑娘,姑娘不仅人美还心善。”
燕燕嗔了她一眼,道:“看不出来呆头呆脑的,你嘴还挺甜。”
符寻继续嘿嘿的傻笑着:“遇见什么样的人当然就说什么样的话,遇见漂亮的人就说漂亮的话。”
当然,遇见蠢的人要说聪明话,符寻在心里笑着。
和苏云白待久了便也学会了逢场作戏,假笑起来毫不吝啬。
此话一出都得燕燕咯咯直笑:“你叫什么名儿?”
符寻道:“我叫小符儿,姑娘呢?”
燕燕用手指卷着发丝玩弄着,道:“我叫燕燕,粉色衣裳的是我妹妹,叫于飞。”
“燕燕于飞,姑娘跳起舞来肯定犹如燕子般翩跹自然吧。”符寻弯眼道。
燕燕略有些吃惊,道:“你还挺聪明的,我们两姐妹可是东宫里跳舞跳得最好的呢。”
符寻笑意愈加的深了:“看来那东宫中也是人才济济啊,太子是个会惜才用才的人。”
听见她夸东宫,夸太子,就像是夸在了自己身上一般,有些得意道:“可不是,我们从小......”刚说几个字就被她妹妹于飞拉住:“姐姐,两间房你看看要住那一间?”
于飞显然是比燕燕精明许多的,用借口堵住了她侃侃而谈的嘴,言多必失,这是那个人教给她们的第一节课。
被拦住的燕燕反应过来自己说的多了,捂了捂嘴,灿灿笑道:“我们去看看屋子,小兄弟你随意。”
符寻自知她们谨慎起来了,便也没多留,弯了弯腰退了下去。
而那厢皇宫里,皇后正气势汹汹的往东宫而去,一进那朱红的大门便朝宫人吼道:“太子呢!”
一旁正在浇花的宫女腿一软跪下了,颤颤巍巍道:“太子...太子在后院呢......”
皇后眉眼一横:“后院?他不在书房里学习在后院干嘛!”
明明是不热的春末,宫女却汗如雨下,头都快垂在地上了,不敢看皇后一眼:“在...在后院斗蛐蛐......”
“斗蛐蛐儿?”听到这个回答怒火更甚,像是五官七窍里都要喷出火来“带本宫过去!”
宫女在地上挣扎了多次才站起来,腿还是软的,打着颤,领着皇后往后院去。
楼宁修极怕皇后,皇后教导虽严,但楼宁修偷懒耍滑的办法多着呢,假山缝儿里,荒废的宫殿里,横梁上,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藏不了的。
宫女欲哭无泪,这次自己难逃此劫了,太子知道是自己带着皇后去寻他肯定会把气撒在自己的头上,只可惜自己在这宫中当差多年的积蓄,来不及寄给家里年迈的父母亲。
上看下找终于在东宫两面墙交错而形成的一个夹角上找到了正兴致勃勃斗蛐蛐儿的楼宁修。
“皇儿你在做什么!”
楼宁修听见这尖叫的声音,斗蛐蛐儿的手一顿,不可置信的往下看,结果还真看见皇后那张几欲发狂的脸,他连忙丢下了手中的穗子,身形矫健的跳下墙头:“参见母后,母后怎到儿臣宫中来了?”
“我若不来怎能看见你这幅不务正业的模样!是,我不该来,来了就要被你气死,伤心死!”皇后原本美丽的五官扭曲,一双点了大红唇脂的嘴在楼宁修眼里渐渐变成了能吞人的血盆大口,吐出的每一个字眼都像是有利齿一般啮咬着他的每一寸肌肤。
他皱着眉,眼中的光辉犹如流星陨落,渐渐暗淡下来,从他记事起,只要任何一下不顺皇后的意,她就是这样的歇斯底里,楼宁修早已习以为常:“母后儿子该看的文书都看完了,该学的书籍也都学完了。”
“看完了学完了你就能斗蛐蛐吗?为什么不去给你父皇请安,为什么不去给他排忧解难!你就会和你的狐朋狗友整天花天酒地!”
皇后丝毫没有冷静下来的模样,依旧是歇斯底里的用尖锐的嗓子喊着列出种种楼宁修的不是。
楼宁修无奈一笑,他不是不想去,父皇不待见自己啊,他又不是傻子,怎么会看不出父皇眼中那赤/裸/裸的不耐烦,这些他都不敢和母后说,要是和母后说她肯定也是怨自己不够优秀,所以父皇才不喜欢自己。
他依旧轻声安抚道:“母后消消气,气坏了身子就不值了,千错万错都是皇儿的错,皇儿一定好好用功,不再不务正业。”
皇后见他低眉顺眼的样子,这才缓缓平静下来,喘着粗气,许久才左右屏退了宫人,道:“你怎么把那些人送到苏云白叶青夫的府中去了。”
“母后养这些人不就是这种用处吗?”
“傻孩子,苏云白叶青夫且是那一般的好色之徒?”
“可是他们全照收下了。”
“你这么明目张胆的送进去他们怎能不要?要了不代表没有防备之心,应对之策,下棋一步错,步步错,这四枚棋子算是废棋了。”
除了进府那天燕燕于飞两姐妹见过苏云白,之后这大半个月就再没见到苏云白一眼了,每天看的最多的便是那个叫小符儿的清秀小厮。
他老是穿着一样的衣服,老是笑嘻嘻的来和她们讲话,他似乎对宫里的生活很感兴趣,时时都是问着宫里的吃食肯定比这宫外头好吧?宫里穿的都是绫罗绸缎吧?这傻小子,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餐,所有好东西都是要拿东西来换的,有的是性命,有的是青春,有的是忠诚......
“燕燕姑娘,在宫中要守好多规矩吧。”符寻把燕燕剥好的瓜子仁抛进嘴里,漫不经心问道。
“谁说不是,那皇宫啊就是个富丽堂皇的牢笼,外头的人想进去,里头的人想出来,金银玉石是金银玉石,人命却不是命。”燕燕有些怅然道,还好,她现在与妹妹都逃离了那个牢笼。
“燕燕姑娘现在也不受束缚了,还不如去求一求我们家大人,我们家大人也是个心善的,或许还能放你们完全自由呢。”
燕燕于飞两姐妹家里有十二个兄弟姐妹,她们恰好是排在中间,爹娘们疼头疼尾就是疼不到她们。家里穷啊,孩子又多,没饭吃了怎么办?吃不了孩子,但是可以卖孩子啊,所以爹爹找来了牙婆,牙婆挑来挑去最终选定了这对双胎姐妹,给了爹爹一两零一百文便把她们领走了。
娘以为这牙婆挑的是丫鬟,谁知道她是青楼里的牙婆,来挑的是姑娘,那年她们才五岁吧,牙婆把她们带进了柳绿街里不知哪一家的后门,老/鸨用长长的烟嘴挑起她们的下巴,左看看右看看,最终点点头,道:“这次的还不错,双胎姐妹,有新意。”
牙婆听见她的肯定,眼睛都要笑没了,像苍蝇看见了美味一般,搓着手,腆着脸道:“必须的,这两姐妹的底子好,身段也柔软,以后肯定能成咱这的头牌,没有五两也配不上这头牌的身份不是?”
爹爹要知道他把自己和妹妹一两零一百文卖给了牙婆,牙婆卖给老/鸨却是五两银子,可能会气昏过去,这是年幼的她脑袋里唯一的想法。
老/鸨白了她一眼,在门框上敲了敲烟管头,道:“我这里只有三两五百十六文钱,多了没有。””
“我说桃妈妈,我每次有好货都是先往你这边送的,咱们也算是老朋友了,你这压价压得太厉害了吧,四两八百六十文,少一个子儿都不行。”
老/鸨点起了烟斗,深深的吸了一口,吞云吐雾,道:“老朋友就去个零头吧,四两八百文。”
牙婆这才重新捡起了笑:“行。”
一位拿了钱,一位拿了人,这桩交易便算是成了,驼着背的龟/公把她们领到后院,指了指柴房,用沙哑得犹如万千砂砾磨过似的嗓子对她们说:“今晚就睡这了。”
年幼的她们不知道这是哪里,是做什么的,只是听从安排才能活下去。
因为年龄实在是小,所以先安排她们在后院干一些粗活,只等养到有朝一日出去接客。
就这样过了三年,两姐妹长到了八岁,桃妈妈重新给她们取了名字,就是燕燕,和于飞,看不出来,桃妈妈身处红尘最深处,却又有满怀的诗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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