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鸡飞狗跳

　　
八岁这年对燕燕和于飞来说是很好的一年，有了新名字，也不用干活儿了，只要跟着服侍楼里的红牌青穗姑娘，便睡的不再是柴房，吃的不再是糟糠，还能和青穗姑娘练舞，舞跳得好，桃妈妈还会赏蜜饯给她们吃。
在十二岁的春天，在两姐妹接客的前夕，她们遇见了改变她们命运的人，那人便是当今的四皇子——楼宁修。
那时候她们正在练习掷标之夜的舞，青穗姑娘拿着一把蒲扇坐在一旁看，姐妹俩练得满头薄汗，从楼下顺着楼梯走上来了一个人。
那人眉眼生得如女子般秀美，穿着一身红黑相间的衣，腰间挂着一具银面具，上来便喊：“青穗儿，桃妈妈说你在这，果然在呢。”
青穗转过头看着他，先是喜后是惊，连忙拿着蒲扇遮脸，嗔道：“公子来也不先知会奴家，奴家妆也没上，衣也没更，发更没绾，这让奴家如何侍候公子？”
楼宁修道：“青穗儿天生丽质，不用上妆也美，一头墨发不绾更有韵味，这衣嘛，更与没更有什么差别？反正身子都见过。”
青穗虽是花街柳巷之人，但是听见这毫不遮掩的话脸还是一红，声音更加的娇媚妩人：“公子！这里还有小孩呢。”
楼宁修笑道：“怕什么，进了这个地还有干净的人吗？”
这句话将青穗娇媚打得无影无踪，她怎么就忘了脾气阴晴不定是这主儿的特点。
楼宁修颇有趣味的打量着燕燕于飞两姐妹，她们一个穿着蓝衣，一个穿着粉衣，梳着同样的辫子，钗着同样的花，燕燕左嘴角有一颗小痣，于飞右嘴角同样的位置也有一颗小痣，两个小姑娘看着他害怕却不显怯懦。
燕燕看着面前这个不比她大多少的少年，一副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模样，在青楼待了这么久自然学会了察言观色，高傲如斯的青穗在面对他时也不敢说什么重话，明显是个有头有脸的，心底里却怕他，可是做为姐姐，作为妹妹唯一的依靠，她不能露怯。
楼宁修看了看躲在扇子背后的青穗，道：“青穗你真当不出来？”
还没等她回答，楼宁修又道：“那我回去了。”
回去随便还讲燕燕于飞两姐妹带走。
“燕燕姑娘，燕燕姑娘。”符寻一声一声唤着将燕燕从回忆中拉了出来，她看向符寻：“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你可以去求求尚书大人还你们姐妹自由的。”符寻又重复了一遍她说的话。
燕燕苦笑一声：“人哪能说自由就自由，多是身不由己的。”
又闲聊了两句，符寻以还有活儿要做离开了，直奔苏云白的院子。
苏云白正在房内写明天要呈递上去的文书，听这脚步声便知是符寻，头也不抬问道：“怎么样？”
符寻道：“她们两姐妹对太子的羁绊好像蛮深的，要让他们自行离去不太可能。”
苏云白放下了手中的笔，将文书拿起来吹了吹上面未干的墨：“这可如何是好。”
符寻在下面踱着步，道：“世间最简单的事是装傻，最难的事也是装傻。”
苏云白满意的笑了笑：“该怎么做？”
“这偌大的御史府，只有姐姐，吴叔与祁姑娘照顾实在是太累了，有时候我去帮忙也忙不过来，需要增添人手啊大人。”
“可是我御史府账本已呈赤字，再请不了多余的下人了，实在是惭愧。”
“唉，看来是得苦了燕燕姑娘与于飞姑娘了。”
苏云白特地挑了一个没有休沐上朝的日子，将燕燕于飞两姐妹招到了面前，两姐妹以为是苏云白回心转意需要她们伺候了，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就过去了。
结果谁知道除了她们俩，还有御史府的女仆吴小妹，祁君陶，男仆吴叔，小符儿，祁阳，就连严子舒都在。
苏云白坐在大堂上，喝着茶慢悠悠的说御史府的账本见赤字了，需要大家开源节流了，既然燕燕，于飞两位姑娘都融入了御史府，那也不当是客了，以后多帮衬帮衬吴小妹，祁君陶打理御史府，大家都是一家人。
两人听得一脸懵，这是什么意思？好日子到头了？
原以为进到御史府的两姐妹终于可以远离勾心斗角的生活，而且服侍的主也是不比太子容貌差的御使大夫苏云白。
谁知，谁知苏云白不仅从未招她们服侍，这下竟然还要她们帮忙这御史府中干活？
以前在宫中虽说没有那些主子们养尊处优，但是粗活太子也是不让她们做任何的啊！
她们这双纤纤细手是要替大人们更衣的，这柔软的身板穿着细纱是要给大人们做香枕的，现在竟然要去劈那硬柴，穿那粗布麻衣，随意扎起发去清扫茅房？这算什么事儿啊！
燕燕和于飞两姐妹嘴角抽了又抽，怎么都说不出话来了。
第二日吴小妹极为准时的来喊她们起床，敲了半天的门，才看见了于飞姑娘。
于飞青丝未绾，慵懒随意的披在肩头，身着薄薄的蝉翼披，里头水粉色绣着交颈鸳鸯肚兜一览无余，她柔弱无骨的倚着门框，半眯着眼，一副还没睡够就被叫醒的模样：“大清早的，这要干嘛啊。”
美人就是美人啊，不戴步摇，不施黛粉，不穿罗衣都是这么的好看，吴小妹红着脸看着这幅香艳的场景，一个姑娘都受不了了，更何况那些血气方刚的大老爷们：“于飞姑娘，该起床干活了。”
于飞像是清醒了几分，皱了皱眉，重复了一遍吴小妹说的：“干活？”
吴小妹点点头：“是啊，昨天御史大人说了，你们在皇宫里没干过这些活儿，要我仔细的教你们呢。”
于飞这下彻底醒了，昨天那一切来得太快，她都选择性的忘了，没想到苏云白是认真的，她扯了扯滑到臂弯的蝉翼披，往隔壁厢房走去，拍着房门：“姐姐，姐姐，姐姐开门！”
连拍了三次门燕燕才来开门，她更是，连个披的都没披，直接穿着湖绿色的肚兜，雪白色的亵裤，大大咧咧的出现在吴小妹面前：“于飞你叫魂啊。”
于飞面色有些难看：“姐姐，干活儿了。”
燕燕眼睛还是闭着的，根本没注意吴小妹的存在：“干什么活，这天都没亮干什么活，况且御史大人又不在，哪有活来干。”
吴小妹咳了咳，不得不说这燕燕姑娘的身子真是好看啊，尤其是那饱满的胸脯，还有细藕似的雪白的手臂：“燕燕姑娘，该起床去灶房里帮忙了。”
燕燕听见还有第三人的声音，刷的一下就睁开了眼，先是看着吴小妹愣了愣，毕竟睡蒙了，脑袋中一时反应不过来是谁，等反应过来了，捂着胸脯啊的一声跳到了门后，只漏出了一个脑袋看她：“你你你来了也不知会一声，我都看光了......”
真是奇怪，原本应是最浪荡轻浮的女子却又会害羞，又在意身子的贞洁。
吴小妹后退了两步，头往别处一转，道：“姑娘快着些更衣吧，再晚些御史大人来不及吃早饭就要去上早朝了。”
两姐妹一听，苏云白还在府里？对视一眼，立刻钻进房里挑衣服搭首饰。
等她们收拾完毕时，东方早就升起了犹如蛋黄般的曜日，一粉一绿的身影翩翩然然的进了灶房，头上的精致的步摇摇啊摇，带着馨香的宽大袖子飘呀飘，长长的裙摆将灶房与她们院子那条路扫的干干净净。
烧着火的符寻看着如此打扮的她们，想笑又不能笑，好心的提醒道：“燕燕姑娘，于飞姑娘，你们这身打扮可不好干活儿。”
燕燕白了她一眼，道：“你懂什么，做为姑娘家就是要让自己无时无刻的都像朵花儿一般，风情万种得让男人们束手无策。”
于飞看了看自己那甲型圆润，并且用红凤仙花染了红的指甲，吹了吹指甲缝里不存在的灰：“说吧，有什么活儿需要我们干的。”
吴小妹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四处看了看，道：“那便劳烦两位姑娘把那菜洗了。”
看着那有半人高的竹筐，里边带着露水的青菜一堆，带着泥萝卜土豆一堆，咽了咽口水，这口水可不是馋的，而是惊的：“这么多，早上都要煮了吗。”
吴小妹撇了撇手，笑道：“没有没有，这是一天的份。”
两位姑娘合力将那竹筐端到了了门口，燕燕去捡了两只板凳，于飞去井里打了一桶冰凉的井水，水刚提上来，结果脚一踩长长的衣摆，顿时倒了满地满怀。
寒凉的水顿时浸透了衣裳，于飞啊的一声尖叫，犹如受了惊的鸭子，有想把衣服扯了的念头，却忍了下来，双手悬在胸前抬也不是，放也不是。
燕燕连忙掏出香巾，帮她擦胸前的水，一边还不忘训斥：“作孽啊，那么急干嘛。”
擦完了，两姐妹合力又打了一桶水，这才择起了菜，尖尖的指甲染上了菜叶的绿，外头枯黄的叶子，不要，这片叶子被虫咬了，不要，这片叶子也有点黄，不要，最后原本有半个脸大的翠绿青菜被剥成了只剩手指粗细的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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