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采女

　　
<p>在月然想明白皇后的用意以后，她现在感觉自己的心里总是惶惶的。</p>
<p>皇后此举正正是一箭三雕。其一，可以卖给自己一个人情，让自己心存感激，日后好为她所用；其二，可以在新一届的秀女中树立一个贤德大度的形象；其三，可以让她杜月然成为这届秀女的众矢之的，就连皇帝和后宫中的妃嫔，都能知道她这个“被皇后娘娘轻易饶恕的秀女”，在无形之中“帮”了她。</p>
<p>就这样。月然度过了半月煎熬的日子。</p>
<p>嬷嬷宣布了明天的安排后，月然就开始心神不宁。明天就是下一轮选拔。</p>
<p>选拔的内容大体是：先通过评选秀女的舞姿和琴技选出前列的十名秀女，晋升为待选的采女。再择日将画像呈给皇上，由皇帝亲自定夺。留下的会经过第二轮选拔，由皇后钦点名字，再由皇上晋封。</p>
<p>通常被选上的秀女屈指可数，又要看舞姿琴技，又要画像，要求很苛刻。不过，月然还是有这个信心。月然只是在想，日后被选上，要怎样才能荣宠不衰并得以报仇呢？</p>
<p>第二天月然早早就起来了，因为晚上没睡好，眼下有一层淡淡的黑眼圈，看灵儿也是一样。</p>
<p>午时吃完饭，月然就进屋中去开始打扮。先梳了一个简单的朝天髻，又简单的放了两个及肩的垂饰。最后一个斜斜的银簪插于脑后。没有用上什么花来装扮。</p>
<p>月然再看了看灵儿，不施粉黛，只在额前用两排银质流苏点缀。显得可爱俏丽。</p>
<p>月然对她笑道：“妹妹等等。”于是去院外摘了一朵白茉莉，插在了灵儿的鬓边。道：“这样才不失雅致。”灵儿看了看镜中的自己，冲月然点了点头。</p>
<p>她回头看了看月然，道：“姐姐还夸我呢，我看姐姐也很漂亮啊。”</p>
<p>两人相视一笑。</p>
<p>这次比赛是两队秀女第一次“汇合”。</p>
<p>这届秀女中颇为出名的是一个叫付漫香的秀女。她是当朝两朝宰相付之衡之女，是京城小姐中数一数二的美女，但她为人嚣张，仗着自己是宰相之女，干了不少损人不利己的蠢事，仗着自己的家世和美貌，飞扬跋扈，但是没人敢得罪她。唯一敢和她对着干的是张家的小姐：张千音。他父亲张尚枫征战多年，被当今圣上封为一品威武大将军。在朝堂上与付漫香的父亲平起平坐。所以张千音也是信心满满，更何况她身上的气质比付漫香更胜，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是个真正的才女。若你惹了她张千音，她说话就会话中有话，字字刺中你的要害，这样的一个人，付漫香已经被她“刺”过很多次了，更何况付漫香和她的家世容貌都很相像，当然不服气，于是她们两个就形成了两个类似党派一样的团体，一派秀女支持付漫香，因为他父亲权倾朝野；一派支持张千音，因为她才华横溢。所以她们两个对着干，也象征着朝堂上，丞相与将军的对立。</p>
<p>两队秀女头一次共在一个院子里，时而寒暄，时而奉承，时而拌嘴，整个院子一时十分喧闹。等到太监高声通报说皇后驾到时，院子才恢复安静。</p>
<p>月然偷偷望向高坐之上的皇后，一时又想到皇后那天轻易的饶恕，心中百感交集。正想着，突然皇后似乎发现这边有人在看她，就朝月然这边看来。</p>
<p>月然赶紧低头，吐了吐舌头，又向上瞄了一眼，心想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p>
<p>嬷嬷将秀女们分为两人一组，到前面抽签，两个人分别抽“跳舞”和“弹琴”的签子，弹琴的秀女决定弹什么琴，而跳舞的只得跟随曲调来决定舞姿。</p>
<p>当然，月然和灵儿是一组。但是月然灵儿是在较为靠后的位置，所以可以先看看别的秀女都是怎么弹，怎么跳的，既可以学习以前不会的技巧，又可以缓解缓解压力。</p>
<p>第一个上场的是张千音和付漫香。张千音抽到的是弹琴，付漫香抽到的是跳舞。</p>
<p>全场噤声静气，都想看看这两个“冤家对头”究竟怎么配合。</p>
<p>月然亦屏息静听，同时看着付漫香的舞步姿势。只听得张千音弹的是一曲十分著名的《高山流水》这首曲子虽然不适合跳舞，但是用古筝弹出来后就截然不同。既可以填词，又可以合舞。月然是第一次听到这首曲子的古筝版，这首曲子的曲调极其复杂，既需要弹奏者全神贯注的弹出每个顿音和合音。从张千音谈的这首曲子可以看出，张千音的琴技极高，是一定会入选采女的秀女。月然再看付漫香，付漫香的舞姿已经是十分出众了，今日月然才发现那些传闻什么的根本不如今天的一见，付漫香本就是个腰肢细，身材匀称的美女，今日穿着件雪缎舞衣，更是将她衬得像个仙女一般在台上翩翩起舞。她舞技本就不差，配上这些条件，也是无疑被选上。</p>
<p>月然还真没想到这两个人还是挺有脑子的，谁都没有使坏，还挺齐心的。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两人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p>
<p>如今，只剩下八个名额。月然不由得暗暗捏了把汗。</p>
<p>月然一一看完那些家世在六品以上的秀女，发现除了付漫香和张千音，还有另一个舞跳得好的宋氏秀女，其余还真没有太出众的。</p>
<p>她总算是松了口气。接下来，就到陈若锦和柳易烟的演出了。</p>
<p>柳易烟抽到的是弹琴，陈若锦抽到跳舞，陈若锦的舞蹈虽然没有付漫香好，但是也算是挺出众的，而柳易烟的琴技甚至要比张千音的还好一些。</p>
<p>月然勾了勾唇，仔细听着柳易烟弹出的琴声，是一首从没听过的曲子。整首曲调先是凄婉，复为凌厉，转而欢快，给人以耳目一新的感觉。经过曲调的转化，舞姿也要相应转化，陈若锦能将几种舞姿转化的十分自然，也可见她的舞技也很高。看来，柳易烟是故意转换曲调要难为陈若锦的，没想到她二人表面和和睦睦，暗中却波涛汹涌。月然摇了摇头，若不是陈若锦懂得变通，就算她柳易烟的琴技再高超，恐怕舞蹈的失利，也会影响到柳易烟琴音的效果，柳易烟怎么就笨成这样，连“荣辱与共”的道理都不懂。</p>
<p>二人表演过后，就轮到月然和灵儿了，月然抽到弹琴，灵儿抽到跳舞。所以，月然理所当然的坐到了那架古琴前。</p>
<p>之前一直都是远观，如今近看这架古琴的做工十分精细，她试着拨弄了几下琴弦，发现音也比较准，就没有经过调试，直接弹了起来。</p>
<p>月然选的曲子是《天悠悠》。这样的曲调很适合跳舞，很多人有几个音无法找的太准，但以月然的能力，要应付还是很容易的。虽然月然自认琴技没有柳易烟张千音高，不过她还是有那个自信。</p>
<p>月然轻轻松松的摆好心态，手就放在了琴弦上，顿时行如流水般的琴音从她的指尖溢出。高台上的皇后手中端着茶盅，静静的听起来，看着灵儿的舞姿。</p>
<p>月然抬头，只见灵儿手挽长绫，舞步轻盈踏着月然弹出的每一个节拍，灵动的身影感染着整个舞台的人。细至每一个舞步，每一个动作，都极尽标准。她于是微笑，灵儿会的东西确实要比她想象中多得多。</p>
<p>一曲毕，月然抬眼看了看高位上皇后的表情，只见她也是面带深意的打量自己。月然收回视线，两人下台，听得周围一片议论之声。她于是勾唇，想必她二人的表演要不逊于付漫香张千音吧。看来，晋级是一定的了，就是要看看后面怎么样。</p>
<p>剩下的秀女表演了接近两个时辰，月然细看了看，确实有几个秀女的舞姿或琴技要出众，但是目前除了陈若锦柳易烟一组、张千音付漫香一组，还真没有可以和她们俩抗衡的。</p>
<p>又经过半柱香的时辰，终于选出了十名秀女，如月然所想，的确有张千音、付漫香、陈若锦、柳易烟、赵灵儿和她自己。不过她之前看好的宋氏秀女倒是没有入选。</p>
<p>于是月然和另外九名秀女就在三十多名秀女中脱颖而出，被管事姑姑带到了储秀宫。她们现在正式成为待选的采女。而那些没被选上的，虽然会择优再选出较好的，不过选上的位分就要比她们低一些了。而且采女落选是会被分到御前做宫女的，而秀女落选就只能听凭分配了。所以还是采女做皇妃的机会要比秀女要多。</p>
<p>月然和灵儿以及其他采女被准许可以自己选房间，两人一组，自然，月然和灵儿是一组，于是她们就在这储秀宫转悠，在储秀宫的东北角找到了一个十分雅致的房间，里面的家具用品一应俱全。月然和灵儿刚要踏进这个房间，就被一个人给推了出去。</p>
<p>原来是付漫香。只听她道：“这个房间是我和张千音的，你们，到别处找去。”</p>
<p>灵儿刚要上前理论，只听得身后有一个声音：“付妹妹还真喜欢抢别人的东西，姐姐不得不怀疑你这性格到底能不能被选上。”原来是张千音。</p>
<p>付漫香出奇的没有还嘴，而是冲着月然和灵儿道：“你们没听到吗？这个房间已经有人了，去别处吧！”</p>
<p>灵儿回嘴：“这明明是我们先发现的，怎么能说是你的呢，你太不讲理了，凭什么要霸占我们的房间？”</p>
<p>付漫香冷哼：“凭什么？就凭我是当朝宰相的女儿，襄王八旗的贵族。”说着就将张千音拉进屋中，关上了门。</p>
<p>“贵族怎么了？贵族就了不起啊？你......”灵儿还想在门外骂，被月然拉走。道：“算了，如今这种情况，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此事如果传到皇后耳中，你要好好想想，以我们的家世，皇后会偏向谁？”</p>
<p>灵儿不语，拉着月然的手另找其它房间，道：“姐姐说的也是，还是姐姐心细，以后我若是有什么做得不妥之处，还希望姐姐能够用你的心细提醒我少做错事。”</p>
<p>月然点了点头。</p>
<p>灵儿，以后这宫里，就只有你我互相扶持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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