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返回

　　
源海中央，以当初冰凰的那把冰椅为中心，冰面已经融出一个直径约三丈的水泊，极寒灵力化成的湖水呈淡淡的蓝色，清澈又幽深，水波嶙峋之间，偶尔闪过几分紫芒，为其增添了一丝神秘色彩。
水中，那张冰椅依旧安放在一块大小相仿的浮冰之上，浮冰随着冰凰脚尖不停的点击而上下起伏着，荡出一道道波纹。
“这都几天了，你准备在这待到什么时候？外面那两个小家伙也该着急了吧。”看到褚烈过来，冰凰提醒他道。
算上最初的那晚，这已经是他来这的第四天，经过瞿老的一番教导之后，褚烈打磨灵石的技巧有了长足的进步，无论是成功率还是效率都已经算得上一个成熟的打磨匠了。
“人比人气死人，我这练习了半辈子的手艺，你这小伙子没几天就学到手了，长江后浪推前浪啊！”周围的打磨匠不无感慨地说道。
虽然现在无法使用灵力，但褚烈毕竟是一名修士，对灵石的感觉要比一般人强太多，再加上本身也是心灵手巧之人，动起手来自然事半功倍。所以对于别人不明缘由的赞叹，他也只笑笑，没有往心里去。而且他也知道，达成一般打磨匠的水平很简单，但要做到瞿老那样，不是简单地练习几天就能做到的。
白天打磨灵石，晚上他也没闲着，在数个场地之间来回穿梭，收集一切能收集到的情报，几天下来，收获颇丰。
谈起归期，褚烈沉吟道：“在有足够的自保能力之前，我不想再轻举妄动了，否则再遇到前几天那样尴尬的处境，运气不一定都能在我这边。而且，这个瞿老太神秘了，不弄清他的底细，我总有种不放心的感觉。冰凰，你这么强大，能看出他的端倪吗？我总觉得他不会是个普通人那么简单。”
“想探他的底细办法是有，但我现在不想轻易损耗，不过你且放心就是了，你现在的气息在外人看来就是实打实的普通人，不直接试探，你源海的情况他根本无法窥见，除非他有和我差不多的实力，这显然不可能。所以既然这人并无歹意，那就由他去吧。”
“这样的话，这边的情况我也摸得差不多了，只要恢复一战之力，再遇到那个两个修士能够自保，到那时我们就想办法回宣夜城。”
“那还需要一到两天吧。”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褚烈依旧兢兢业业地做着打磨工作，瞿老偶尔过来跟他闲聊一会，谈的无非就是些平常之事，至于瞿老为什么要大费周章救他一个根本不认识的人，他本人却只字不提，哪怕有时褚烈刻意提起，也会被岔开话题。时间一长褚烈明白他不想说，也就没再多问。
这天夜里，褚烈终于决定要离开了。
现在他的状态来到了一个非常微妙的境地，冰封的源海已经全部化开，湖岸边的青草也恢复了之前的绿油油的样子，一派冰雪消融、春回大地的盎然景象，只有湖面上零散漂浮着的些许浮冰，还在提醒着人们这里之前的光景。湖面虽然比之前降低了很多，但灵力之水却更加凝实。湖底的石碑并没有因为水位下降而路出水面，而是跟着一齐降下了高度，依然刚好在水面之下，模样与之前别无二致。
当然，纹丝未变的还有冰凰的那把缺了一个角的冰椅。
“你现在已经具备启用灵力的条件了，只需运行周天，这些残留的浮冰就会瞬间消融，你的实力就会回到之前的等阶，甚至更高。但新晋阶的你必定锋芒毕露，气息无法收敛，也就没办法瞒过其他修士的眼睛，那样你就再也无法扮演普通人的角色了。”冰凰如是说道。
“假如我一直不修行，也不与人争斗，这样的状态也无法一直保持下去吧？”
“这个当然，现在这种状态最多能保持十天左右。”
“十天！真是一个微妙的时间，不知道来不来得及。”根据褚烈的观察，这边几个灵石堆所有的灵石原石全部打磨完毕，也就正好需要个十天左右的样子。
这样模棱两可的巧合，让褚烈陷入难以抉择的境地，毕竟跟据他一直以来收集的情报推测，这些打磨匠和附近闲置的矿工们，最终的去处应该是外界！如果赶得及，那么混进这些人里面，才是离开暗狱最安全最容易的上上策！
“算了，不想那么多了，还是先回去宣夜城再说吧。”在那里，还有雪儿和他的两个盟友在等他。
之前所受的外伤已经在这几天里恢复得七七八八，现在一旦打开灵力的闸门，褚烈的实力就会来到有史以来最强的水平，所以他对胡茬修士的忌惮也没有那么强烈了。当然他还是选择了最远离来时方向的路线返回，时间也选在夜深人静的后半夜，为的就是把遭遇那二人的可能性降到最低，毕竟不用战斗是最好的，也可以避免打草惊蛇。
等褚烈回到宣夜城，天已经蒙蒙亮，一路顺利。
“褚兄弟，你可算回来了！你再不现身，我们这边就要动手了。”颜宽一脸哀怨悲戚的模样。
“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你到底去了哪里？”尹燕也问道。
褚烈不答反问：“你们准备怎么行动？要是我不回来的话，雪儿这里你们怎么决定的？”
颜宽道：“是这样的。就在你离开那天的第二天，不知为啥，无尽之塔附近的守备全部撤走了，我们的探子也终于探明了内塔入口附近的情报——那里竟然形同虚设！这次真是天助我也，只要利用小型飞舟从高处降落到外塔的螺旋阶梯上，然后悄悄下到入口处，运气好的话甚至不用战斗就能上去到一层！”
尹燕接着道：“由于你迟迟不现身，这次计划我们最终决定只有我一个人行动，这样一来就没法顾及雪儿，只好选择让她暂时留在宣夜城，和颜宽瘦猴他们待在一起，然后等你回来再作安排了。”
“只有你一个人？”褚烈讶到：“颜兄弟不准备走吗？”
颜宽一笑，“只要大姐能出去，哪怕只有一个人，也有足够了。这里还有一大票志同道合的弟兄们需要我来照看，脱不开身啊。等暗狱的位置公诸于天下，那时势必会引起大乱，出去的机会也就多了，那时我们再想办法就是了。再说我实力也不够，关键时刻帮不上忙，反而有可能会拖后腿。”
接下来颜宽将详细的计划一一解释了一遍，褚烈边听边在内心印证了一番，不禁暗暗点头。他们居然想得如此周到，甚至为每一步都可能出现的各种意外额外准备了应对方法，看来这计划也不是准备了一天两天了。
照这个安排执行下来，以尹燕的能力，结合暗狱现在的形势，说不定真能成功逃脱出去。只不过关于暗狱外界的情报太少，详细的计划也安排不到那里去，到了最后关头就只能凭实力随机应变了。
要是之前，这样一个详尽的计划无疑会让褚烈赞不绝口，可现在看来，却是有更好的选择了。
褚烈看向二人，道：“两位，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需要你们来一起印证一下！”
接下来褚烈将这几天的遭遇简单说了一遍，然后话锋一转，道：“最开始我上街的那天，买了很多东西，也和很多人聊了天，解开了我很多疑惑，也听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这和我们的逃脱计划有何关系？”颜宽不解道。
“关系大了！你且听我说，”褚烈娓娓道来：“大约在一年多之前，宣夜城的贸易根本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在宣夜城，经营粮食、日用品、药品、衣食住行等等生活必需品的商铺，他们的货源全部来自一家铁鞑物资的商铺，当然，这家商铺的主人就是城主夏满德，物资也都是从外界直接运来的。”
“那时候，铁鞑物资买卖货物不论价格高低、数量多寡，跟商铺老板们结算用的都是金银币，当然，商铺的老板们平时收的也都是金币，这样一来，一进一出赚差价，他们的日常买卖和外界也没什么两样。那么，普通人的金币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金行。”尹燕道。宣夜城有且只有一家金行，专门做灵石和金币的兑换，不用说，也是控制于夏满德之手，也就是铁鞑官方手里。
褚烈一拍桌子，“对，就是那里！暗狱唯一的产出就是灵石，以及一切和灵石相关的东西。所以这里的人想要生存，也只能打灵石的主意。无论他们从事何种职业，最终挣到手里的金币全都来源于暗狱产出的灵石。这是一个良性的循环，铁鞑通过这样一种模式，不但获得了所有奴隶矿工产出的灵石，连支付给自由矿工们的廉价工资，闲散修士获取的灵石、灵物、妖核，等一切有用的东西统统收到自己囊中，而为此付出的成本，只有价格高得离谱的基本生活物资。这就是暗狱的运行模式，只要铁鞑简单地掐住生存需求这一点，就等于扼住了暗狱所有人的喉咙，铁鞑一直以来也是这么干的。”
尹颜二人听得入神，褚烈继续道：“然而，这样平稳的模式在一年多之前被打破，打破它的人也正是夏满德。其实他也没做出什么大的改变，仅有一点，就是把灵石兑换金币的比例增加了一倍而已。金行设置的标准低级灵石与金币的兑换比率在一比二十左右，在那时，这个比例突然被改成了一比四十。而在铁鞑物资，金币的购买力依然不变。”
“这样铁鞑不是要亏死了吗？等于手里有灵石的人存款突然变成了两倍。”颜宽不解地道。这些情报他在之前都知道，但从来没仔细研究过。
褚烈露出赞许的笑容，“确实是这样。”这样的讯息所代表的意思其实正常人都能理解，只不过也仅限于明白，不会去深入探讨罢了，但褚烈不一样，他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知道这样的变化对一个成熟稳定的经济体会带来怎样的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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