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一晚过去，庄云衣要在床上缓一整天才能起来。

        这混账……！她现在瞧见他心中就鬼火冒，庄云衣一巴掌打上他的肩膀，疼的却是自己的手，有如天雷劈，疼还带发抖。现在正值春忙，马杜每天都早出晚归、忙死忙活的，可今日倒好，赖在家中做白日梦，哪里都不打算去了。

        “……媳、媳妇，你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你……你的身体不太好，我还指望着你能再多睡一会儿呢。”马杜的脑子是迷糊的，可手是自觉的，他寻到一处熟悉的位置，再一揽，别提有多顺手了。

        “别盯着我看了，不去也没事。”

        “那帮薛府督工的头头整天在嘴边挂着一句‘有我没我都一样’，就算少了个我，他们兴许……会在私底下偷着乐吧。”

        庄云衣叹了一口气，她手使不上力气，只能用脚推着他起来：这个大傻子。他一日不去，薛府督工就能借着今日的由头，克扣他十日的钱。等春忙一过钱全部结清后，再张口向薛三爷告状，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这种手段她见多了，但他没见过，也正因为如此，她才更不能任由他胡来……！庄云衣一惊，她看向自己的脚踝。哪有人一上来就扣人脚踝的，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人是打算反悔了。

        可马杜张口就来了一句“媳妇”，不像反悔，倒像是要……坦白。“媳妇，在接你回家那天，我忘记告诉了你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我本来就是一个痞子，但你却觉得我是一个好人。”他又开始亲她，大清早就不让人消停，“告诉我，为什么要去那种地方？”

        “去见谁？还是说是因好奇而去寻欢作乐？又或者……你想看看我会作何反应？”

        马杜：“你一直在关心我帮助我，可同时，你也在对我敬而远之。我是异族，不懂这些乱七/八糟的规矩，但你答应过我的事情是‘约定’，我从不会违背约定，可是，你不一样。”

        “你违背了约定，你欺骗了我。若我是一个正人君子，我只会选择体面地离开，可我不是，所以我还在这里。”他眨了眨眼睛，“不生气不代表不难过。”

        “小春，我一直都很难过。”

        就算他不说，庄云衣也能感受得到——他真正渴求的平静的生活。但这并不相互冲突，就算她坚持那些陈规，就算他不懂那些陈规，就算他们天差地别，但心归向一处，而最终，他们总会靠在一起。

        就像此刻，彼刻，从昨天到现在，她有无数次机会从秋华镇中逃出去，而他也有无数次机会赶她走，可他们没有。庄云衣抱住了马杜，因为，她从他的双眼里看到了它。臂弯慢慢收紧，她无言地抵住他的额，随后，扬唇一笑。

        哭丧什么？又不是没打算告诉你。

        我告诉你就是了！

        她总算将一切告诉他了，不过，是用写的。庄云衣还不打算将自己是“假哑巴”的事情戳破，她有一种莫名的预感：等到事情败露那天，他们会遇上更大的麻烦。

        “原来如此……”马杜皱着眉，垂着头，像是在思考，但等他抬起头来后，爽朗地朝庄云衣说了一句：“你能不能再写一遍？我还是没有看懂。”

        算了，如此看来，写了也是白写。

        庄云衣想过了：那人找人不报官，绕过官府和员外直接威胁老鸨阮娘，还让她找到人后，将人带到这雨霖楼来，铁定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此事牵连众多地主，若是能探查到什么蛛丝马迹也好啊……她只不过是想让镇上人知道：马杜本性不坏，不会做出什么害人的举动。相反，在他们身陷囹圄之时，他也是会倾力去帮助他们的。

        两天后。

        珠儿急匆匆找上门来，要马杜去他们家坐镇。“坐镇？”马杜将盛满清水的杯盏放下，“为什么？我看那洲楚介宝刀未老，你和皓戈也是极好的左膀右臂，应该不需要用到我吧？”

        “我们……我们不行。”

        珠儿用布巾抹了抹汗，继续说道：“住在我们对门的那位佃农，他家的女儿一天前突然消失不见啦！刚巧，他们家也是被雨霖楼那伙人问过的。这下把我家洲小姐吓得够呛，都染风寒病卧在床躺半天了。”

        “他们是一家三口，我们就比他们多了一口人。主子他已经失了妻子，不能再没有女儿了……若是小姐出了什么事情，我和皓戈两人都难逃其咎！”

        “你先前帮过我们一回，那回我对你有颇多微词，如果你再帮我们第二回，我便认下你这个洲家大恩人！”

        也是被雨霖楼问过的？而且……还是最守旧的佃农？

        机会来了。

        庄云衣当即将马杜往门外一推：去，必须要去。

        “媳、媳妇，我们不是已经把话说开了么？你为什么还……？”马杜喏喏道，他还以为庄云衣是在赶他。

        她弯眉一瞪：话是说开了，可你又不明白！放宽心放宽心，去了就什么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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