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015

        临近七月，灶门家陆陆续续地迎来了许许多多的客人，都是炭吉郎在几年前的那两场葬礼上见到过的人。

        只是其中熟悉的面孔又少了许多。

        来的客人中，几位客人的容貌炭吉郎的印象还很深刻，是前世记忆中的那几个人：

        鬼杀队的最后一任主公-产屋敷当代家主-产屋敷辉利哉和他仅存的两个妹妹彼方和杭奈；

        宇髓-前忍者-原鬼杀队音柱-已退役-天元和他的三个忍者妻子；

        炼狱-前任炎柱-槙寿郎和他的小儿子千寿郎；

        鳞泷-前任水柱-左近次，水呼一脉的培育师，同时也是父亲的老师；

        曾为父亲锻刀的锻刀人钢铁冢萤和小铁；

        寺内清，中原澄，高田菜穗三个与父亲关系很好的曾经的蝶屋护理人员；

        以及从桃山赶来的我妻善逸一家和嘴平伊之助一家。

        灶门炭吉郎知道他们这些人的到来预兆着什么。

        灶门炭治郎，

        他亲爱的父亲，

        将要离我们一家而去，

        永远的。

        ……

        对于久违的友人们的到来，父亲表示很高兴。

        多年未见的好友如今重聚，虽然是自己人生的最后一面，但这也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

        此后的每一天，

        父亲的身边总是有着不同的人陪伴，

        他们说着、笑着、哭着……

        述说着独属于他们的、过去的时光

        ——那是注定会被历史埋没的阴霾。

        016

        生命最后的一天，是属于灶门一家的。

        他们还是像以往一样生活，就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炭吉郎和妹妹一同帮着父亲处理着山上新采集来的药材，动手的同时还不忘偶尔向不便出行的父亲诉说着山下的镇子里发生的新鲜趣事。

        香奈乎拿出了家里的衣物被褥在屋前晾晒，在太阳下晒过之后的被子里会有一股特别的味道，暖融融的、会给人昏昏欲睡的感觉。

        也许这会让炭治郎睡得更舒服一点——香奈乎在心中默默道。

        灶门炭治郎披着那件让人倍感熟悉的市松花纹的羽织，他正坐在房屋檐下的缘廊上抄写书信，打算寄给一个不愿到来的特殊的好友。偶尔在语句间的片刻抬头看向忙碌的他们，脸上、眼中，是挥之不去的温暖的笑意。

        一切都没有改变，

        但一切又都将要改变。

        夜晚降临，

        炭治郎笑着坐在床榻上，豆大的烛火照亮了这间小小的居室。他看着自己的一双儿女与自己可爱的妻子香奈乎，漂亮的深红色眼眸中弥漫着爱怜与不舍。

        “我很抱歉，不能再陪伴你们长大。”

        在这最后的夜晚，一家人相拥而眠。

        只是所有人都知道，这其中有一个人再也不会醒来了。

        次日，

        天际的红日还未升起，

        天空还是雾蒙蒙的一片，

        浓重的山雾凝结在草叶上将落未落，

        窗外渐渐响起了虫鸟的啼鸣……

        是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

        然而有一个呼吸渐渐地离散，

        悄然的消逝在这勃勃的晨风里。

        ……

        命运终究还是带走了他的父亲，

        奇迹并没有降临在这个奇特而平凡的家庭里，

        父亲的死亡彻底打碎了炭吉郎心中的侥幸——这里是真实的世界，并没有所谓的‘主角光环’保护。

        这一日的清晨，

        灶门家的屋檐下回荡着低低地呜咽声，久久不息。

        ……

        “好梦，爸爸。”

        这一晚，有谁是真真睡过去了的呢？

        017

        灶门炭治郎，

        最终之战的幸存者，

        斩灭鬼王的末代剑士，

        鬼杀队未冠名日柱。

        享年25岁。

        ……

        与你们相遇，是我这一生最幸运的事情。——灶门炭治郎

        018

        灶门家所处的霓虹是一个十分重视丧葬礼仪的国家，古代流传下来的传统丧葬礼仪至今也并未被摒弃。这片土地上的人们一直有着独特的生死观，他们重生敬死，对待生命有着热爱和珍重的态度。

        他们常把樱花比作人的一生，同时，也相信着灵魂的不灭。

        生与死这种以人的能力无论如何也无法跨越截然对立的界限，变成了一个变化过程中互相衔接的两个阶段——生是死的开始，死是生的延续。

        本来按照当地的风俗，灶门炭治郎的葬礼应该由身为妻子的香奈乎出席，作为“丧主”筹备丈夫去世后丧礼的一切事宜。入殓尸身，‘守夜’、‘告别’，而后进行土葬。

        或者如同过去的鬼杀队剑士一般由当主筹备在寺庙中举行，之后再以火化形式安葬，整个流程走完基本需要三到四天左右。产屋敷一族一直都很重视这些不幸牺牲的剑士，他们为了斩杀饿鬼拼尽生命。只是过去那些鬼杀队的剑士们能够收隆回遗体的毕竟只是少数，大多的剑士们最终都是葬身鬼口、尸骨无存。

        也因此，产屋敷一族在霓虹各地都有修建寺庙和墓地，常常前往寺庙祈福、供奉。那些寺庙墓地的石塔以及墓碑之下，埋葬的千年以来前仆后继奔赴在斩鬼道路上的剑士们。

        但是，灶门炭治郎要求却是连葬礼都不办直接进行火葬。仪式不用再邀请其他人出席，过世后跳过其他程序直接进行火葬，也就是‘零葬’。

        为什么？

        炭吉郎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这样做。

        就好像要……尽快毁去身体一般。

        “难道和父亲身体中的那股‘黑气’有关吗？”

        炭吉郎在心中默默思忖。

        父亲，你宁可带进坟墓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019

        炭治郎的墓地按照他生前的要求就近葬在父母亲人们的身边。

        他晚归了十三年，如今好似又回到了13岁那年的那个大雪纷飞的夜晚。在那片黝黑的雪林中，有一间小小的房屋，点点火光透过门户间的缝隙映照在雪地上，暖橘色的火光里裹着着淡淡却又温馨的气息。

        一个人影从雪夜里蹒跚走来的，踏过路上深积的皑皑白雪。迟迟归家的孩子在门外驻足了片刻，而后轻轻地推开了面前的房门，入目的，是记忆中那熟悉的母亲的笑脸。

        “欢迎回来，炭治郎。”

        “……我，我回来了，妈妈。”雪夜中的孩子泪眼婆娑。

        暖暖的火光中，孩子安静的睡着了。

        与他的父母一起；

        与他的弟弟妹妹们一起。

        他会在这片太阳永远不会再升起的雪夜里沉眠，

        等待着，

        静静地等待着……

        020

        “这样啊，这样也不错……”

        得知炭吉郎兄妹继承了灶门家的火之神神乐之后，鳞泷老师不知想到了什么，满是感慨的说着。

        他的目光却不由自主的看向了远方，那是狭雾山的方向。

        困居那片山上的少年少女的幽魂们已经离开了，

        那里已经没有让他留恋驻足的事物了。

        了无一身的他选择留下来，

        在这里，有孩子需要一个老师，一个引领他们的老师。

        香奈乎因为幼年时期的遭遇，并不是一个合适引导教育稚子的教育者，但他是。

        他是为鬼杀队培育了数位剑士的水之呼息的培育师，是水柱富冈义勇和炭治郎的老师。

        在场的或许没有谁比他更合适教导炭治郎的孩子们了。

        尽管现在已经不需要再培养剑士了，但多年的教育经验也足以让他为孩子们启蒙，教他们读书认字，教他们生活处事。

        鳞泷一生没有子嗣，他所教养的学生们就像是他的孩子。

        如今，他送别了水呼这一脉最后的一个孩子，灶门炭治郎。

        让他这个孤寡的老人好好陪陪他的孙子孙女们吧。

        为了孩子们，

        也为了他自己。

        他见证到鬼杀队与鬼舞辻无惨长达千年的战斗的终结，此生已了无遗憾。

        但鳞泷左近次，已经老了……

        如当年一般，他亲手给两个孩子雕刻了消灾面狐，将其作为护身符送给他们。

        面具很漂亮。

        与以往雕刻给弟子们的面具不同，鳞泷左近次在这两个面具上注入了极大的心血。

        这一次，鳞泷左近次不期望面具的主人勇猛无畏、不期望它的主人剑技超绝，只是期望它能代替离世的父亲继续守护他们，保佑他们的未来能够顺遂。

        ——平平安安，无病无灾。

        这是鳞泷左近次所希望的。

        炭吉郎得到的是一个白底的全脸狐面具，金色与红色的纹路绘成太阳与稻穗的图案遍布其上。面具上赤、白、金三色交汇而和谐，黑而狭长的狐目下殷红的赤线妆妖异惑人、勾魂摄魄。

        绯世子手上的则是黑色的半脸狐面，露出了她小半张俏脸。同样的金色与红色交织在面具上，流畅的线条勾勒出盛放的蔷薇与飞舞的蝶，金与白的瑰丽花纹点缀期间，好似西洋舞会上的假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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