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贴贴

后面小栗和一群五条家的侍女找到了我们，通过黑卡的消费记录确定了我们的行踪。过了前家主的头七我就跟着小栗回去了。

        临走前，五条悟站在门口，一言不发。

        他身后空无一人，五条宅院的门扉半开，宅院偌大却少有花草树木点缀，五条悟矗立在死气沉沉当中，深色和服将他拔高了许多。

        那双冰魄眸子掩去流光，直到众多巫女将我围绕，五条悟才收回眼神。

        “悟酱——”

        我扭头高喊，“别忘记啦！”

        给我取名字。

        “才不会让你得逞！”

        我笑着收下这句话，对上小栗疑惑的眼神时，我解释，“这是锁链哦。”

        唯一可惜的是五条悟太谨慎了，竟然能一直忍耐着不给我取名。我坐在车中，双手捧着脸。

        真是期待，他到底会给我取个什么样的名字。

        可我万万没想到的是，接下来的七年里，五条悟完全没有给我取名字的打算。

        我依旧保持着十二岁的模样，但五条悟长得极快，七年的时间他从小屁孩变成了高挑少年。天赋超出常人的五条悟比同龄人还要熟练对咒力的操作。

        同时，他五条家主的身份也开始给他戴上负重，家族的事务开始一点点的向他倾斜，五条悟所表现出来的高瞻远瞩和那碾压性的实力，让他在咒术界更是名声远扬。

        强大的实力变成了他任性的砝码，大概是小时候被拘在大宅里久了，内心那渴望自由的野兽得到了钥匙。

        算不上每个夜晚，但基本一星期里有三到四天，他都喜欢跑到我这里来过夜。

        “我说，你干嘛不在自己的房间睡觉啊。”我没好气道，这一天天的总是来骚扰我的睡眠时间，就算再怎么慈悲为怀，我也是会生气啊。

        五条悟将我搂在怀里，下巴直接抵在我头上，手上拿着我刚刚新买的漫画。他敷衍的嗯了声，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向我抱怨。

        “都是那些老头太烦了啊，而且你根本无所谓吧。”他翻了页，我拍下他，“别翻页，我没看完呢！”

        “啧，你就不能看快一点吗？”五条悟不耐烦，将漫画翻了回去，并且习以为常的讽刺我，“七年不长个子就算了，连大脑都可以萎缩。”

        我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我不想长？”还不是因为你，我只能保持在十二岁的样子。

        十五岁的五条悟比八岁的他可以说是两个样子，小时候还能说精致可爱，但现在不得不称赞一句俊美，凛然潇洒的气质让他在人群中分外出众，雪色的发，苍蓝的眼，更是让他与众不同起来。

        我抬起头来，五条悟的脸上多了一小墨镜。我伸出手直接将墨镜拿在手里把玩，“你什么时候多了个墨镜，我之前给你的布条不好用？”

        “早丢了。”五条悟想也没想，“而且看不到咒灵也很麻烦。”

        也对，他是咒术师，看不到咒灵确实很麻烦。我点头，但他这副墨镜我实在是太喜欢了，小巧可爱，镜片是我最喜欢的圆形。

        和五条悟独处时，我是不会戴着白布面罩的。五条悟的六眼免疫我的能力，这个还是后面发现的。

        我将小墨镜戴上，但大了些，以至于有点下滑。我固执的拿起镜脚让它稳稳的待在我脸上，“怎么样？”

        五条悟施舍般的低头看了一眼，给出了一个看似中肯其实很主观的评价。

        “像算命的盲人。”

        我若有所思，“嗯，你这么想也是有道理的。”

        摘下墨镜给五条悟戴上，看他戴小墨镜的样子我就觉得很可爱，也有种冥冥之中注定如此的感觉。

        我的半身也和从前的我一样戴上了遮掩用的墨镜。

        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五条悟怀里，“悟酱，我以前也有副墨镜哦。”

        “那你的审美还是有救啊。”五条悟感慨，自从出了五条宅见过其他十二岁甚至以上的少女后。他内心的女性形象得到了新的塑造，也充分认识到了我是一个非常非常失败的女性。

        从未换过款式的巫女服，一日不离身的白布面罩，没有发型算得上凌乱的长发。他问过我，为什么小栗不给我收拾收拾。

        那会我两眼瞪着他，因为我已经收拾过了。

        干净的巫女服，新的面罩，头发也被小栗很好的梳理过了，逢人见我都要赞一句神无月大人姿态优雅，举止端正。

        就他五条悟喜欢鸡蛋里挑骨头。

        我已经习惯五条悟吐槽我一尘不变的审美了，放宽心态就这墨镜的话题继续道：“可是那副墨镜一不小心弄丢了。”

        “那就再买一副。”五条少爷财大气粗，备用墨镜数不胜数。

        “我也是这样想的，但是没有了，唉。”我唉声叹气，那是壹原侑子唯一的墨镜了，没了就是没了，再给我一副差不多样子，也不是我想要的那副。

        五条悟觉得我很麻烦，不就是一副墨镜嘛，还非要一模一样的。

        我表示，这是一种情怀。

        “真是麻烦。”

        他合起漫画书打了个哈欠，“你还不睡？”

        我惊讶的看了他一眼，五条悟今天睡得挺早的啊，“咋了，你想睡了？”不知道是谁熬夜挑灯看漫画，折磨得我死去活来。

        五条悟抬起眼皮子看了我一眼，又懒懒收了回去，感叹道：“啊啊啊啊请矮子萝莉大人实现我的愿望吧。”

        “什么愿望？”我下意识忽略了那个矮子萝莉。

        “我不想去上课。”五条悟趴在铺好的被褥上，闷声闷气道。

        我没有上过学，也没有接受过非常正式的教育，我的知识源自于时间的积累和身边之人的帮助。

        广而不精。

        我了解五条悟口中的上课，他接受的是高等私塾教育，请来的都是各业名师，家中还有咒术师手把手教他掌控咒力。

        可我很好奇，这些对于五条悟来说应该很容易吧，怎么就不想去了呢。

        五条悟回答：“因为很无聊啊。”

        我爬到他身边，将他拉起来，“你起来，给我说说。”

        “说什么啊。”五条悟被我拉扯的左摇右晃，眼睛困到眯了起来。

        我扶着五条悟不让他倒下去，“说说你上课的事情”

        五条悟觉得很奇怪，上课有什么好说的。他看向跪坐在一旁的我，没了面罩的遮掩，又在昏暗灯光的照映下，五条悟觉得眼前人好像漂亮得无法形容。

        头发虽说凌乱，但蓬松柔顺。极浅的瞳色被灯光染成了橙黄色调，肌肤白皙透着粉，而且抱起来软绵绵香喷喷的。

        觉得喉咙有点痒。

        他掐着喉结咳了几声，“上课啊不就是那样的嘛。”

        “怎样的？”我靠近，五条悟却将我推开，初见锐利的眉尾上挑，“你没有上过学？”五条悟以为对方和他一样，在神无月宅内接受私塾式的高等教育。

        我点头，神无月族人怎么想我不是很清楚，但我本人对念书不是很在意，可是对从未有过的体验我还是很好奇的。

        五条悟还是第一次看到对方有这样的神情，天真恍若孩童。当代传说神无月大人有很多面，面对族人时的高深莫测，接见他人时的高高在上，空无一人时如同神佛的样子，五条悟见过最多的还是面对他时，那狡黠可恶滑不溜秋的样子。

        可以说，无论什么时候对方都不会呈现那种无害。

        很奇怪，也很新颖。

        也许可以扳回一局。

        “首先，你要叫我老师。”

        五条悟突然变得一板一眼起来，还要我坐得笔直端正，可我懒散惯了，就算坐了一会就懒劲上骨，容易驼背。

        “悟酱~我不想坐了。”

        “要叫老师。”五条悟严肃道，并且拍着我的背脊强制性让我挺直腰杆子。

        十五岁少年的指尖带着薄薄的茧子，隔着轻薄衣料抚平我弯曲的背脊，酥麻的痒意从尾骨密密麻麻爬上来，有些不太适应这种感觉啊。

        “悟老师？”我犹豫的喊了声，只瞧见五条悟舒展开了眉眼，樱花色浅浅的唇勾起笑来，“嗯，同学是有什么事情嘛？”

        大概是怕我又驼背，五条悟的手紧贴着我后背。

        也许悟酱以后会是个称职的老师呢。

        “上课只有这样嘛？”我歪头，“不是会教一些什么吗？”

        对啊，该教什么呢？

        五条悟自己也不清楚，但那句娇娇软软的老师让他有点失神，只是唇齿配合加上声带振动的发音就能这样的好听。

        感觉还有点晕乎乎的，可是看着对方少有的懵懂神情，五条悟吞了吞口水，不只是喉咙痒，脸也有点烫，脚也麻了，但不想动。

        “教”

        “教我什么。”

        五条悟微阖着眼，他想教给对方到底是什么呢，就教他平时学的吧，比如咒力操作。

        “你把手伸出来。”

        他看着视野里多出的手心，和他略有薄茧的手不同，十指软绵白嫩，小时候他还被这只手牵过，抱过，搂过，轻抚过。

        怎么就突然变得有点不一样了呢，五条悟废了好大的劲将自己的手盖了上去，但与想象中的双手合盖不太一样，也不知道是谁的手滑动了下，一同向中间划过去，指尖相碰，划过，交叉，挤入指缝，扣在手背上。

        “然后呢，你的老师就是这样教你的嘛？”我觉得五条悟的神情有些奇怪，只是牵个手而已怎么连话都不会说了？

        “五条悟老师——”我拉起长长的尾调，将他唤醒。

        声音是甜丝丝的，还掺杂月夜凉意，不是以往亲昵甚至狎昵的称谓，而是更加陌生戏谑的称呼，感觉却是如此的矛盾，想要再多听一会，但想更加的亲密一些。

        “老师，不叫我名字的话，学生就不好亲昵的称呼了。”

        具有魔力的语言再一次萦绕在五条悟心头，对啊，想要更加亲昵的称呼，就要先那样的称呼对方。

        干燥，沙哑，喉间被口津滋润，大脑在失神之下控制着气音流过唇缝齿间。

        “神无月同学”

        啊，失败了呢。

        我垂下眼皮，淡淡的唤道：“嗯，悟老师。”话音刚落，五条悟就倒在了我怀里，面颊泛着潮红，他可没有发烧哦，只是在经历少年郎不可说的秘密而已。

        将五条悟丢在房里，我独自一人出了房门。

        此夜无星，独有满月一轮。不远处，小栗走来给我披上薄羽织，他一直都是那么的贴心，眉眼始终都是那么的温柔，眼角出现了细纹，而我依旧这般的年幼。

        “大人，请不要着凉了。”

        小栗跟在我身后，柔声道：“以后还有机会给五条悟绑定锁链的。”

        真的吗？

        我看向发着幽暗烛光的房间，五条悟睡在我的被褥上，眉眼精致到令人窒息。我感觉给他绑上锁链的初衷似乎有了些微妙的变化，事情的走向开始朝着我不理解的方向奔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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