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春梦

曾有人向五条悟奉承他和神无月之间的感情。陈词滥调，天花乱坠，五条悟听得茧子都起了一层又一层。

        模样殷勤扭曲，话说得悦耳，可又刺耳。

        很矛盾。

        说他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五条悟在心里反驳，才不是这样的。

        相处了七年，五条悟还觉得自己与神无月之间的距离还是那么的遥远。

        不单是实力上的差距，更多的是了解的多少。

        比如名字，年龄，模样，还有过往。

        世界上为什么会有神无月这种不挑食的人存在？不仅不挑食，还胃口大。其实胃口大是五条悟他自己臆想出来的，因为五条悟不知足，喜欢点上很多，每道吃上几口，就厌弃了。基本上，神无月会刺他几句浪费，然后把剩下的吃完。

        少了，她也不会嫌弃，多了，她也不会撑着。

        五条悟嘲笑她会变胖，少女很认真揉了下肚子，似乎在回忆什么。

        “要是能变胖的话，可能对我来说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吧。”

        奇怪，明明是被供奉的传说，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不仅如此，在生活上可谓是极简，但是出门却要非常的奢华，要美少女做排场，乘做的车子要手工定制，下榻酒店都是五星级，问她懂几个奢侈品牌子，神无月会故作高深的样子，说。

        “我穿的都是高级手工定制。”

        成功把人给唬住了，就算手里拿着路边摊也一副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欠打样子。

        啊，一般这时候五条悟都会从背后勾着她脖子将人给拖走。

        曾有人说五条悟的性格很烂，对此他承认了，但要说性格烂的原因，五条悟一定会说。

        “都是那个家伙啊，要不是她的话，我肯定是个温润的少爷吧。”

        神无月听后，都会将五条悟掀起来。她表示，就算她不在，五条悟以后也是这种超烂的性格，而且她的性格很好。

        五条悟冷笑，“不不不，你不仅烂还是个矮子。”

        说她是矮子，神无月承认了。

        有时候，两个人在坦诚这一方面都是很相似的。

        可当他从睡梦中醒来时，整个人都很糟糕。暂不论昨晚他是怎么睡过去的，主要是那个梦境是真的太糟糕了。

        先是一段走马灯式回忆，后面变成了他和某人吵架，吵着吵着对方就哭了起来，不仅脸上湿漉漉的，身上也全湿透了，衣服从巫女服变成了猩红的布料

        真的太糟糕了！

        本想抬起手来，却发现手好像被什么重物压着了。

        五条悟转过头看去，整个人都要灰飞烟灭。这个世界没有存在的意义了，就算是成长，但为什么对象是这种毫无女性自觉的神经病，就算长得好看也不能乱来吧！

        他承认是自己习惯性跑到这里来过夜，之前都不会发生这种事情，怎么就偏偏现在发生了。

        而且，都是她的错吧，是吧，是吧。为什么可以如此坦然睡在一起？

        五条悟显然忘记了是谁时不时的在深夜大摇大摆的过来抢被子了。

        我是被冷醒的，为什么？

        因为睡在我身边的五条悟一言不合掀开了被子，还抽走了垫着的被褥，徒留我一人躺在冷冰冰的榻榻米上。

        “你这么早起来干嘛啊。”我烦躁的挠头，看他当着我的面利用咒力将被子和被褥销毁的一干二净。

        不是吧，这被子招谁惹谁了。

        而且这是我的吧！？

        我看五条悟脸色不对，白嫩的面颊泛着红，我视线下移，看向他腰下的某处。

        昨晚这个小子睡着的时候不知道在嘟囔着什么，脸倒是一直红来红去，不过我理解，毕竟他那样子有一部分是我故意为之。

        少年郎，这是长大了啊。

        “说一说，梦见谁啦？”我托腮露出老司机的笑容来，却被五条悟迎面丢来一个枕头。

        哦呀，看来我的被子还是留下了遗物的。

        我将枕头抱住，本想再调戏他几句的。

        却不料站立的少年露出了一抹笑，他盘腿坐在我对面，身上深色的和服衣领松散，十五岁少年的胸膛细嫩健硕，耳边是翘起的发梢。

        五条悟抬起手轻轻搭在下颌处，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欸——很感兴趣嘛？”

        不得了，五条悟换套路了。

        对付不要脸的人，就要比她还不要脸。

        五条悟在揶揄的眼神中得到了成长，殊不知他朝性格糟糕的方面更进了一步。

        “啊啦——鼎鼎有名的神无月大人很想知道嘛？”

        我应该说我对这个其实很无所谓嘛，才不是嘴硬，我是真的无所谓五条悟梦到了谁。

        但小孩子长大了还真是不得了，清晨美男图，免费不收钱。

        难为我这个慈悲为怀的出家人，就多看一眼，就一眼。

        才不是馋少年身子。

        等一等，我克制住这该死的眼神，将口水吞了回去。

        “无所谓哦——”

        “啊，是嘛？”五条悟立马收回来，将衣领合起。冷漠的像个渣男，还将腰带系紧了。他拉开门，看着庭院大好风景，发出少年人不该有的忧愁。

        “真是糟——糕——透——了。”

        我懂了，我明白五条悟说得糟糕是什么了。

        梦到我真的有这么糟糕嘛？而且刚刚的举止，就好像一直侍奉的富婆突然没钱了于是将她抛弃转头寻找新金主的牛郎。

        抄起镜子扒拉了下脸，怎么看都好像还不错的样子。

        “我说，就算对象是我也不必这么伤心吧。”

        “不，普通少年梦到你这样的都会伤心吧。”五条悟斩钉截铁。

        我拉下脸来，“小栗就不会。”

        “他是普通少年？”五条悟指着站在门口的小栗，很不礼貌的抬起他的手，又将小栗那张清秀的脸对准我，又象征性的拍了拍小栗的胸。

        恍然大悟，“啊，没胸。”

        小栗铁青着脸，“没胸真是对不起五条家主了呢。”

        “除去没胸之外，小栗就是女装少年啊！！”五条悟展示了他的理论，我指出了他的漏洞，“不对！小栗已经二十九岁了，下个月就是三十岁，他不是少年，而是大叔啦！”

        小栗黑着脸，“不是少年真是抱歉呢，大人。”

        突然，我和五条悟背脊同时一凉。

        因为惹恼了脾气很好的小栗，五条悟被赶了回去。而我正被小栗压着给那些被我拒绝拜见的人写信。

        “写错了，大人。”小栗冷漠的指出我写错的字，不给我用涂改液更正的机会，果断将信纸抽出来，“重新写。”

        变了，小栗变了，他不是之前被我看一眼就会吓到钻草堆的少年人了，现在小栗是板着脸逼我写信的斯巴达了。

        我想起悟酱睡梦中少年怀春的模样，笔尖立直点着信纸，“说来，小栗不打算繁衍子嗣嘛？”

        小栗一顿，“大人说的是结婚吗？”

        “唔，大概吧。”我不确定道，小栗身为家主一脉在这个岁数应该有个一儿半女了，可我发现小栗身边少有那方面性质的女人出现。

        或许小栗隐藏得很深？

        “小栗不想结婚也是可以的哦，但还是要留个孩子作为继承人才行。”我笑道。神无月家大业大，执权者除了小栗外，便是以我为中心的长老团，但由于我对小栗表现出的依赖和绝对的倾向，长老团可谓是有名无权。

        小栗沉默，类似的话他还从其他地方听到过。

        不要求他结婚什么，只要求能留个孩子下来继承大统，其实这些都无所谓，不知道为何有人得知，神无月大人是因为小栗家主而选择庇护神无月家的。

        就有人在他耳边徘徊，要他效仿自己的爷爷，让大人建立新的契约，将庇护传承世世代代。

        我看了眼陷入沉思的小栗。

        很常见的烦恼，大家族一贯如此，像小栗这样负责人的人肯定很为难吧。不知为何我想起了五条悟，也许他不一样。

        五条悟会扬起超级放肆的笑容，在封闭的宅子里大闹一场，然后施施然落在最高处，对下面施舍来自于上位者的命令。

        和我一样。

        小栗还是太温柔了。

        我叹口气，“不想的就不要去听他们的了，小栗做好自己就行。”

        “实在是烦恼的话，倒不如想如何实现我的夙愿吧。”

        长长的笔尖转向小栗眉宇中央，我嘴角上扬，“小栗，还有三年哦。”

        “是，还有三年。”

        在我眼里三年也不过一瞬，即使蜷缩在五条悟的身边，我也想过如何温柔的从他身上窃取生命。

        比我高大的少年闭着眼睛睡在我身边，他模糊的是我们之间的界线，我模糊的是人与我的界线。

        数个一招毙命的手法在我脑海里打转，但我却想起了一个很浪漫的手法，这是我从漫画上学来的，我觉得很适合五条悟。

        就是挖出心脏然后吃掉。

        我的半身值得这样美丽的死去，我愿意在血雾弥漫的幻梦中吞下悸动的心脏，甚至决定他死后将尸体保存好藏起来。

        梦醒后，昨夜披月而来的少年又在我被窝里酣睡，我冷眼描摹他面庞轮廓。要是五条悟知道我喜欢他，是因为我想杀了他，甚至想吃了他心脏的话。这个人绝对会跳起来打我，或许还想杀了我，又或者指责我骗他。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想他会那样指责我，大概是因为壹原侑子曾说过我是个骗子吧。

        抬手遮住清晨天光，掐指一算。

        今日不宜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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