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重逢

上一次见到五条悟的时候，他是什么样子的？

        他浑身散发着白色的光在红色的视线里熠熠生辉。

        当许久未见的人突然闯入眼眸时，我竟然萌生出“怎么现在才重逢”的想法。

        明明很久之前就有了想要杀了他的想法，可是看到活生生的少年站在面前时，突然觉得这样似乎也不错。

        五条悟就站在不远处的回廊上，白发被他揉得有些凌乱，脸上半挂着墨镜，隐约可见那双苍天之瞳。本就高挑得过分的少年站在有些低矮的房檐下，他只能微微弯着腰走路。

        少年看到我，就大声嚷嚷起来。

        “啊！不是吧！竟然还有这么小的萝莉巫女！？”

        “喂，你在这里干什么。”

        五条悟直接迈开长腿，轻轻松松的越过了栏杆。

        我们之间的距离，在他的一步又一步快速缩小。所剩无几的灵魂紧跟他的步伐，在疯狂的冲击着身体，叫嚣着想要冲到他的体内。

        我抓着胸膛的衣服，退后几步。

        明明是我的灵魂，却想要跑到别人的身上去。

        五条悟弯着腰观察这个戴着白布面罩的娇小巫女，“你好像很痛的样子。”

        “不会是肚子疼吧。”五条悟抬起墨镜，六眼告诉他眼前这个小女孩不仅承受着痛苦，她体内还拥有着庞大的咒力。

        有那么一瞬间，五条悟突然回忆起咒术界对神无月家巫女的评价:从小就接受神道教育，由于身心纯洁，外泄的咒力要比普通人的低，所以神无月的巫女都是看不见咒灵的。

        但现下这个娇小巫女，瞅着体内庞大的咒力，这可不是看不见咒灵的程度啊。

        是能一拇指摁死咒灵的程度。

        痛归痛，但还能忍受下去。

        我惨白着脸，故意嗲着声音说：“大哥哥，你是迷路了吗？”

        “用这种声音说话很奇怪，你就不能正常些嘛？”

        惯用这种方式恶心人的五条悟有点双标。

        “可是，人家一直都是这么说话的呀~”

        打死我也不正常说话，只见五条悟也故意蹲下来捧读式的说：“你确定要对人家的问题避而不谈？”

        “呵。”我冷笑，五条悟怎么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变得越来越恶心了啊。

        “啧，突然感觉很不爽啊，特别是看到你的时候。”五条悟很用力的揉了把我的头发，却没想到我因为他的接触，喉间涌上了一股血腥味，我皱着眉吞咽下去。

        不能说话，不然的话会吐血。

        我甩头，挣脱开他的手。

        五条悟也不意外，他甚至更好奇了:“你到底是怎么受的伤，明明刚才还好好的。”

        五条悟是无意间走到这里来的，跟从着某种指引，直到他看到了站在五颜六色的花卉中央的少女。

        少女有一头漂亮柔顺的黑发，不是姬发，而是更加普通的黑色长发，脸上戴着白布，但拥有六眼的五条悟能清晰看到少女的面容。

        漂亮到无法形容的面孔，紫灰色的眼眸像是要下雨的阴天。

        随着他的靠近，原本面色红润的少女突然变得脸色惨白，五条悟只知道她似乎很痛苦，但不知道为什么痛苦。

        紧接着五条悟就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从她身上传来，难道她受伤了？

        搞不懂她是怎么受伤的，看外表也看不出伤口。五条悟只好强行将少女抱起来，像是单手搂住猫猫那样，夹在腋下。

        带过去找硝子看好了。

        “你放我下来。”

        我也管不了嘴角流淌的血液了，有气无力的说道：“你离我远点就没事了。”

        “哈，和我有关？”

        五条悟就像只震惊的大猫，不敢置信的低下头看着我，问道：“怎么可能啊。”

        我挣脱摇摇晃晃的，勉强站稳自己。

        “怎么不可能啊，你放心不会死的。”

        用袖子擦干净嘴边的血迹，看着五条悟，我说：“迷路了就去找有着月亮家徽的巫女，她会带着你回去的。”

        我远离五条悟好几步远，索性坐在地面上，看向五条悟。

        “也许，我们下一次的见面并不会很遥远。”

        五条悟一愣，“你叫什么。”

        “我姓神无月，至于叫什么——。”我沉默，然后勾起一抹笑来。

        “你觉得我应该叫什么？”

        熟知我真名还能顺利叫出来的五条悟，你会叫我什么？

        他就算是蹲下来也无法和我的视线平齐，可以说是俯视着我，嘲笑的说道：“那就叫小白好了，毕竟你戴着这个奇怪的白布。”

        “可以哦——”我笑道，“后会有期，五条悟。”

        下一秒，少女的身影就不见了。

        他不会遇见妖精了吧？

        五条悟敲了下脑袋，那明显是个人啊。

        看了下周围，找不到踪迹的五条悟只好原路返回，很快他遇到了衣服上有月亮家徽的巫女，巫女看着他从月读庭的位置走来时，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隐藏了下去。

        五条悟注意到了，但是他没说什么。

        回到茶室后，夏油杰和硝子有些好奇他怎么去了这么久。

        五条悟回想起刚才的经历，说道：“我好像遇见妖精了。”

        “你没发烧吧。”硝子有些嫌弃，她表示自己绝对不会给五条悟治愈的。

        夏油杰则是说：“也许是中二病。”

        “你们竟然不相信我！我是真的遇见了妖精啊！”

        五条悟果断拿了纸笔，很快描摹出刚刚见过的少女的模样，这里要重点阐述一下，是没有戴着白布面罩的少女的模样。

        他画的很好，说不上传神，但和本人已经就八分相似了。

        正当他要给夏油杰和硝子看时，五条悟的手肘碰倒了茶杯，温凉的水打湿了画面，将少女的面貌给模糊成了一滩墨水。

        五条悟想要重新画一幅，但是笔已经没了墨水。

        这种感觉，好像是有什么在阻止他画出少女的样貌来。

        不可思议。

        夏油杰懒得理会五条悟遇见了什么，他拉着五条悟指向窗外，“等下就放烟花了，你安分些行了吧。”

        原来，天已经黑得差不多了。

        为了躲避五条悟，我直接瞬移到了神社本殿的最高处，在这里可以将下面的景色一览无余。

        果然，远离五条悟，我的身体状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起来。

        灵魂也开始平静，我看着自己苍白的手，要尽快将那四分之一的灵魂回收过来。

        不然的话，之后就不好再接触五条悟了。

        直到五条悟的身影消失，我才再次出现在月读庭的花庭里。

        此时天已经黑了下来。

        来参加祭典的人越来越多了，声音也比之前的要更加的热闹。

        我知道他们在翘首以盼着什么。

        听着烟花“咻”的一声升向天空，然后在最高点爆炸开来，绽放出最绚丽的色彩。

        绚烂的火光照耀了漆黑的庭院。

        五条悟从巨大的窗口探出头来，看向天边绽放的艳丽光花。

        无数烂漫的花朵在漆黑的幕布上绚丽夺目，一朵接着一朵，让人猝不及防去珍惜的美丽就在眨眼间消逝一去。

        如同冰魄破碎了的眸子，映照出了那片稍纵即逝的斑斓。

        不经意间，五条悟觉得这样的景色值得多看几次。也许下次来看，就能叫上那个不可思议的妖精。

        他看向夏油杰和硝子，“下次，我们再来吧。”

        夜幕下，有人在欣赏烟花，也有人在如履薄冰。

        神无月栗活到这么久，他第一次有了手足无措的感觉，像是做错事情的孩子被家长发现了一样。

        他躲在没人发现的小房间里，开始回忆之前做的事情。

        身为神无月家的家主，他不仅继承了神无月家，还继承了神无月家最是恶心和卑劣的行当——杀人。

        但他没有杀过人，因为神无月大人醒来了，她说，不需要小栗去杀人。

        有那么一瞬间，他是庆幸的。

        但他有些嫉妒。

        为什么神无月大人的目光永远注视着五条悟？

        是因为他能给神无月大人带来永生嘛？

        神无月栗的愿望很简单，他想帮助大人完成夙愿，甚至想一直陪伴着大人。

        为了实现这样渺小的愿望，小栗翻遍了家里的藏书，他想去寻找人鱼肉，想要不老不死，想要得到能待在大人身边的办法。

        但是小栗没找到，可是他找到了另外一样东西。

        那是他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手记本。

        上面写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非常凌乱，直到某一页出现了奇怪的字样。

        小栗眯着眼将奇怪的字眼揪了出来，解读为“黑发的占卜师”，这个人应当是大人。

        他继续翻阅下去，直到小栗看到了陌生的字体，之后就是一大片血迹和空白的纸张。

        看来这一页是绝笔。

        陌生的字体来自于大洋彼岸，拥有历史长河的东方国度的字体。那几个字放在手记本里面，却如同花朵一般，与众不同。

        甚至带着点玄妙和诡谲。

        小栗颤抖着手抚摸着字迹，他有个大胆的猜测。月夜压弯了他瘦弱的背脊，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也没法将拿神秘的字眼吐露出来。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但很快，小栗有了新的想法。

        也许那个人能将这个名字说出来，说出来的后果到底怎样，小栗也无法确认，只是因为他有个更加隐秘的私心。

        可惜，结果并不怎么样。

        震耳欲聋的烟花声将小栗拉出了房间，他并不想看见那刺眼的烟花，那些光辉照在他的脸上，映出了各种色彩下他那复杂的神色。

        最终，他还是走回了月读庭，去寻找神无月大人。

        大人还是那副娇小的样子，衣袖满是血迹。她就站在庭院中央，悠哉乐哉的观赏着烟花。

        她看起来心情好像很不错的样子，小栗一声不吭的站在大人的影子后面，将自己隐藏在黑暗里，和她一同看着烟花。

        小栗没有什么特别宏伟的愿望，他只想陪伴在大人身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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