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劫后余生与久别重逢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窗户外射进来，打在蛋蛋的脸上，蛋蛋睁开眼，真好。好像做了一个很久很久的梦，梦见了许许多多的人和许许多多的事，梦中有大片的麦地，有儿时的玩伴，还有那光光的脚丫。

        “蛋蛋，你醒啦？”一个久违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蛋蛋努力看清了眼前这个大黑胖子，一个活生生的石头竟然就站在他的面前，蛋蛋觉得好不真实，又好亲切。

        “石头，我想你了。”蛋蛋开口说道。

        “嘿嘿，我也是。”石头咧着个大嘴回答道。

        从3月间，到4月初，蛋蛋在病床上昏迷了已有半个多月了，几乎所有人都认定蛋蛋再也醒不过来了，可只有奶奶始终坚持着。

        或许是也在奶奶的坚持下，或许是在上天的眷顾下，蛋蛋终于再次睁开了眼睛，就像刚出生那时，睁开眼便是最亲近的人，如今也是。

        劫后余生的蛋蛋，在半个月后，坚持出院了。

        或许有些人上天注定要让他们苟延残喘的活着吧，蛋蛋想。

        出院这天，没有太多的行囊和亲友，只有长长的账单，还有奶奶和石头。

        蛋蛋只想这样静悄悄地走出去，不去打扰任何人，也不想被人打扰。

        苏打水、消毒水、青霉素……

        蛋蛋仔细闻着每一种不太熟悉药水的气味，知道的或是不知道，直至它消失在鼻尖。

        院外的空气真好，蛋蛋不由的深深呼吸了两口。

        春风轻轻地吹着，吹着远处金黄金黄的麦子，好似纷纷倒戈的士兵，也像奶奶脸上层层的褶。

        “奶奶，我们要过苦日子了。”蛋蛋心疼的对奶奶说道。

        奶奶却没有回答，蛋蛋发现奶奶老了，像要收割的麦子一样老了。

        老了，或许就要被收割了吧。

        我们都会有那样的一天吧，蛋蛋看着石头想到。

        总会有的吧！

        回来的路上，大家好像都心事重重，蛋蛋的心里很苦，但蛋蛋却无话可说。突然间，蛋蛋好想逃离这个家，可是他又哪也去不了。

        蛋蛋对石头说道：

        “石头，我们出去走走吧。”

        “好”石头立马答应道。

        蛋蛋和石头躺在田埂上，像小时候那样，只是思绪再也无法放空，或许，成长总是要你记下些什么吧，蛋蛋心里想。

        “石头，你怎么回来了？”蛋蛋率先打破了沉默，开口问道。

        “打了人了。”石头沮丧的回答道。

        “打谁了？”

        “校长！”

        “为什么打他？”

        “他欺负人！”

        “那你还会回去吗？”

        “不会了”

        “那你接下来怎么办呢？”

        石头不再回答了，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躺着，看着天上的流云和无边的麦地，蛋蛋又想起了五月的麦地和那三个少年，多好曾经。

        远处的村庄升起了缕缕炊烟，老街也暗了。

        “石头，咱们回去吃饭吧。”蛋蛋说道。

        但是，并没有回音，石头一个人仍看着远处怔怔地发着呆，蛋蛋也呆呆的看着他。过来好一会儿，石头站起身来了，两人一前一后往前走去。

        “蛋蛋，我想我要走了。”石头突然声音低沉地说道。

        “你一定不要把我忘了，蛋蛋！”石头像是生离死别般的又补充说道。

        “不会的石头，你要去哪？很远吗？”蛋蛋问道。

        “还没想好，嗯……也许……我想出去闯闯！”石头低着头小声的说道，突然，他转过头，欲言又止，而后拍了拍蛋蛋的肩膀说道：

        “蛋蛋，你……好好学习吧！”

        后面的事情，蛋蛋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在他的脑海里，石头好像是消失在了麦地的尽头，再也看不见。蛋蛋在背后拼命地呼喊，可石头始终也没有回头，也寻他不见。长久以来，关于这段记忆，蛋蛋始终记不清楚，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可有一点蛋蛋知道，石头的确走了。

        石头离家出走了！

        当蛋蛋从石头妈妈的哭诉中得知这一消息时，他并没有吃惊，虽然他不能完全理解石头的想法，但他却觉得自己是支持石头的。

        石头，你是自由的，那就请你把我没能走的路也替我走了吧，蛋蛋在心里默默念叨。

        然而石头离开了一个月后，毫无讯息，家里的人着了急，便选择了报警，可仍旧杳无音讯。

        石头，你在哪呢？蛋蛋时常这样问，可石头就这样失踪了，寻他不见。

        但是，这一年，对于其他人来说，石头不像是失踪，更像是遗弃。

        因为，在石头离家出走的第二个月，北京奥运会成功举办。

        脚印、火炬、51金、21银、28铜、100、欢腾、振奋、乒乓球、扬眉吐气……这是蛋蛋关于这场奥运会的所有记忆。此外，蛋蛋的脑海里满满都是那首大街小巷到处播放着的《我和你》，还有无时无刻不在盼望着的杳无音讯的石头的讯息。

        可日子，也就这样一天、两天、三天……毫无生机的被一笔笔划掉。

        在石头离家出走的第108天，北京奥运圆满落幕，举国欢腾里却没有关于他的一点音讯。

        石头应该是自由的吧，蛋蛋想。

        这一年，蛋蛋没有死，石头出现后便再也没有回来，还有许多擦肩而过，一眼忘却的人以及那个失而复得温暖，这一年不好也不坏，一点点温暖，一点点微微凉，蛋蛋心里想。

        2008年的这一年，劫后余生和久别重逢，蛋蛋也把想念，种在了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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