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推拿

太后看了眼德妃苍白的面色，有些心疼地斥责道：“倒是你，身子骨本来就弱，斟茶这种事，让宫人们来便是了，你呀，赶紧坐下！”

        “谢母后关心。”德妃闻言也不推托，转身便坐到了侧位。

        殷太后顺着德妃的身影，双眼缓缓扫过大殿内的人，最后在元锦妍的脸上停了下来。她仔细瞧了瞧，才发现那是宁嫔的女儿，也就是她印象中那个唯唯诺诺、毫无存在感的六孙女。

        “小六今日怎么也在？”

        她记得她这个六孙女可是不轻易踏出芳华殿的，平日里好像与烛儿并无交集，今日竟是直接进了这永和宫，实在是有些奇怪。最重要的是她眼前的这个六孙女仿佛和从前她见过的那个六孙女不太相同，好似人还是那个人，可感觉神韵和气质却都变了。

        只见元锦妍起身，规规矩矩地行礼，而后回话。

        “回皇祖母的话，儿臣今日从百花宴上回来，顺道与德妃娘娘还有三姐一起回宫，听闻三姐从太师那儿得了几幅珍藏的字画，便厚着脸前来观赏观赏。”

        殷太后闻言望了一眼案桌上还未来得及收拾起来的字画，语气却往下沉了一分。

        “小六竟也懂书画？”

        她似带疑问的语气有些上挑，熟悉太后的人都知道，她语气一变，便是心中不大高兴。

        也怪不得她心中多想，只是元锦妍从未与元锦烛有过什么交集，也从未听过她懂什么书画，如今一来便是欣赏太师珍藏的书画，而且还是从心性最为单纯的元锦烛身上下的手。好歹太后也是当年从众多妃嫔中杀出来的，又怎会不懂这些心思？

        元锦烛自然也看出些异样，见太后起疑，便连忙起身解释。

        “皇祖母，您可莫要小瞧了六妹，六妹只一眼便认出外叔公珍藏的那幅《神仙卷》是摹本，亏我这两日还小心翼翼地，生怕磕着碰着，实在是贻笑大方。”

        “哦？是吗？”殷太后显然还有些不大相信，“照烛儿这么说，小六研究书画的功夫，比烛儿还要深上几分？”

        元锦烛有些惭愧地点头，一旁的德妃也难得开了口。

        “母后，烛儿所言不假，六公主对书画的研究倒是颇为深厚，平日里怕是藏拙了。”

        太后本还有些不信，听德妃这么一说，反倒眼中亮了几分，在这深宫之中，藏拙的人她见过不少，难道眼前这六孙女，也算一个？

        元锦妍知道太后不喜性子高调的人，便低下头，语气无比谦逊。

        “德妃娘娘谬赞了，妍儿不过恰好看了本有关吴蕴山画作的书籍罢了，论书画的功夫上，自然还是三姐功力深厚。”

        行事低调、谦逊有礼，是殷太后心目中孩子们应当达到的标准，元锦妍变化如此之大，惹得太后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

        就在殷太后寻思这六孙女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儿时，她突然眉间跳了几下，而后便是一阵疼痛感席卷而来。她皱着眉头，忍不住伸出手靠在桌边，指尖扶在额前，表情痛苦。

        “太后可是又头疼了？”掌秋姑姑在一旁立马察觉出异样。

        德妃见太后如此，有些担忧地起身。“可要请太医前来看看？”

        “不必。”太后揉了揉眉心，虽然感觉并无用处，但她也不想德妃太过担心，只勉强笑了笑，“老毛病了，休息一会儿便好。”

        众人皆是满脸担心地望着太后，却不知能做些什么缓解她的痛苦。

        元锦妍则是想到前世有段时间，贤妃也是这样头疼，那时候她还当贤妃是真心把她当女儿的，便找民间一位神医学了大半年的穴位推拿之法，学成后日日进宫为贤妃做头部的穴位推拿，就这么过了一两年，贤妃的头疼便渐渐好了。

        她望着眼前眉眼都疼得皱在一起的太后，心中有个大胆的想法。

        “皇祖母，儿臣知道一套推拿之法，不如让儿臣试试？”

        殷太后还未开口，她一旁的掌秋姑姑便有些为难道：“六公主身子娇贵，做这推拿之事…怕是…不妥…”

        “孙女为祖母做推拿，有何不妥？”元锦妍直截了当地打断，让掌秋突然语塞。

        而殷太后听着二人争辩，只感觉头疼欲裂，她挥了挥手示意掌秋。

        “无碍，让小六试试吧，难得她一片孝心。”

        掌秋闻言也不好多言，只道了声“是”。

        元锦妍起身走至殷太后身后，双手搭在她的两侧太阳穴上，轻声问道：“皇祖母可是这儿疼？”

        太后缓缓闭了闭眼，表示默认。

        元锦妍回想着前世在神医那儿学来的推拿要术，手下力道重了起来。

        就这样过了一刻钟，众人看着太后的神情从痛苦到皱眉，最后到舒展开来，心下皆松了口气。

        “小六，”只见殷太后慢慢睁开眼，“停下吧。”

        元锦妍手中动作一顿，却并没有收手。“皇祖母可好些了？”

        “嗯，不疼了。”太后直起身子，抬手拉住她的小手，语气全然柔和了下来，“揉了这么久，手累了吧？”

        “儿臣不累。”她低头，太后苍老的手掌与她的细嫩手掌形成鲜明对比，掌心的温度让她心中升起一丝异样的温暖，“皇祖母无事就好。”

        太后点点头，放下她的手后，又向掌秋抬起手臂。掌秋姑姑立马会意过来，伸手将太后从主位上扶起身。

        “果真是老啦，这才出来一会儿子，老毛病就犯了。”太后有些无奈地摇摇头，“罢了，你们且继续欣赏太师的宝贝吧，哀家先回宫了。”

        说罢，掌秋姑姑便扶着她渐渐走向永和宫口的凤舆，在众人的恭送声中离开。

        元锦妍抬头望了望天边，发现不知不觉竟已有天黑之势，想着此刻母妃和未晞应当还在殿中等她，便也向德妃母女告了辞。

        后宫之中是不允许马车通行的，即便是出宫门，也必须先坐各宫的轿辇至宫门口，才可换乘马车出宫。

        永和宫与芳华殿之间相隔有些距离，德妃本是命人用永和宫的轿辇送元锦妍回去的，元锦妍想着今日前来已算叨扰，便委婉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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