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第三百五十五章·愧疚

夜幕降临，荒木歌川独自开着车往回走，他的思绪被这暮色四合的夜拉的悠远绵长，今日下午他与牧野和宏一起来到东京浜沼驻军部队，日本第132独立旅团第3联队第2大队第2中队，也就是牧野和宏所述他的好友所辖部队，结果那位好友并不在军中。

        浜沼军营在东京的位置并不算偏僻，但看起来十分寥落，这里驻扎着一个中队，偌大的军营却没有几人，执勤人员叙说第2中队有任务在身便都不在军中，荒木歌川再询问下去，执勤人员只说是上级下达了命令他们也不知晓第2中队具体去参与了什么任务。

        不仅如此，牧野和宏好友所属的第2中队第1小队第1班13人均不在这里，他们的军营宿舍被榻干净整齐，看起来是每日都有人收拾的状况。随后，荒木歌川与牧野和宏又去查阅了浜沼军营每日的出勤名簿，并没有第1班的记录，且第1班过往的出勤记录也没有，所属的第1小队小队长与第2中队的中队长均找不到人……

        荒木歌川与牧野和宏对视一眼，两人都隐隐觉得，这件事情绝不简单，没有出勤名簿，军部从未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只单单询问执勤人员什么消息都问不到，荒木歌川便与牧野和宏离开，回到总部，荒木歌川亲自去到总部军籍档案管理处，竟然查不到牧野和宏好友的军籍，不仅如此，好友所属的第1小队第1班所有人的军籍都消失了，也就是意味着，日本东京军部压根就没有他们这13人！

        荒木歌川异常震惊，他询问军籍档案管理处的负责人，他们只说自己也并不知晓此事，平日里的归档、保管、储存都是按照正常手续交接，并未出现过什么异常状况，也没有任何人来调阅过他们的军籍！

        牧野和宏好友那个人明明是存在的，现在却消失的无影无踪，既为军人，进入军队大门的第一天，他们的国民档案就消失了，转为军籍，现在他们和军籍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也就意味着这个世界上他们都未存在过……怎会如此诡异，谁敢明目张胆这么做？而且今日浜沼军营也都太过反常……荒木歌川回来，基于今日自己不允许莫共回国，莫共便将他从她房间赶了出去，荒木歌川也没说什么，对于莫共这样的待遇，他已经习惯了，反而军部出现的情况一直搅扰的荒木歌川难以安宁。

        一直到深夜，荒木歌川都独自坐在“共心斋”书桌前，缓缓思忖着思忖着，他没有开灯，一直以来，黑暗使他头脑清醒。如今日本社会的经济虽然比两年前刚战败之时好一些，但依旧没有恢复正常的秩序，人们的重点都在为生存奔波，军部这两年来与美军相处也较为融洽，并未有什么异常动向，全军上下都再未出现站前那样激进的言论和行为，那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情到底是为什么呢……荒木歌川百思不得其解，整整想了一夜也没有什么结果。

        莫共逐渐有了些意识，她挣扎着醒来，“怎么会这样，四周漆黑一片，她在哪里，这是在哪里……”莫共在心中嘀咕着，她右手托住地面，崎岖不平也冰冷刺骨，她这才发现自己穿着单薄的衣服坐在石头上。

        莫共慢慢站起来，她只感觉自己头脑一片混沌，什么都想不起来，更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莫共摸索着向前，周遭静谧的让人心悸，时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过来，但她分不清楚那是什么声音。

        走了几分钟，忽然，前面透出一点亮光，莫共仔细辨认，是一座低矮的滾形洞门，她再看脚下的路，全是石头堆砌，原来这里是一个山洞，莫共十分欣喜，正要上前，忽然滾形洞门里透出来的亮光消失了，好似天地在眼前寂灭，什么都不剩，她周身比刚才更黑了，完全看不清。莫共的思维停顿片刻，她尽量压制住自己的恐惧托住墙壁继续一步一步向前，走着走着，她才发现好像根本没有出口，刚才那个滾型洞门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突然，前面冒出两个人影，他们逐渐向自己走近，莫共仔细辨认，竟然是伊藤绫野和花谷长勇，这两张脸轮番晃入自己的视线中，莫共万分惊慌，这洞内明明黑压压的什么都看不清，为何此刻能够看得清他们的脸。

        这两人的脸上写满了咒愤，那神情恨不得将自己撕碎。

        又过一会儿，伊藤绫野与花谷长勇突然笑了，那咧开的笑容比这山洞更加阴森。

        莫共更不知道自己手里何时多了一把刀，他们两人逐渐逼近自己，且手里的匕首锃光瓦亮皆对准自己的眼睛，莫共握刀的右手颤抖着，她完全控制不住自己挥向他们。

        莫共手起刀落，这两人的人头便掉下来并滚落到自己脚边，伊藤绫野脸上均是血还睁着大眼睛瞪着自己。莫共大惊失色，连滚带爬的向前跑去，跑着跑着，她发现前面根本没有出口……

        “你难道不知道吗？这两人都是我派去的。”这时，一道诡异幽沉的声音从莫共身后响起，莫共猛然回头，身后还是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到，那这声音是从哪传来的，莫共顾不了那么多一边回身继续走着一边内心汹涌，她的心已经提到嗓子眼，好似下一秒就要静止了。

        “想跑到哪里去？你能跑的出去吗？”又是刚才的声音，莫共再次回头，忽然，张甫程的脸映入自己眼帘，这一次莫共双腿发颤直接向后仰跌过去，张甫程一步一步逼近自己，幽幽说道：“你欠我的，该还了……”

        “甫程教官！”

        莫共大叫一声，忽然睁开了眼睛，这时天已经大亮，屋内静悄悄的只有自己一人，原来是一场梦……莫共深呼吸一次定了定神。自从昨日与那名医生说过话，那个想法冒出来之后，莫共的头脑便整日不得安宁，她的思绪一直沉浸在那个想法之中。昨日夜里，已经凌晨三点了，她还是睡不着，大概又过了一个多小时才有了些许睡意，没想到竟会这样……莫共一直都知道自己在最煎熬的时候睡梦中便一定会出现张甫程的面容，她只是没想到昨日会做这般恐怖的一个梦，原来，讳深如海的愧疚会将自己完全坠入黑暗的深渊，一世不可自拔。

        荒木歌川不在自己身边，所以这么深的噩梦才会将她压住久久醒不过来，莫共怅惘的叹了一口气。

        “我莫共在此立誓：一生不娶不嫁，一生一世陪着你，为你赎罪！”抗日战争胜利后，她跪在张甫程坟前立下此誓，如今看来这誓言也要如那山野间的蒲公英一样飘散了，原来自己对他的心意一直这样浅……

        莫共忽然站起来，目光坚毅的望向前方，她要回去，她必须要履行这誓言，这是她欠他的！一直以来，这愧疚都如蚂蚁一样啃着自己的心，噬心烛骨却无处言说，这感觉真的太痛了！

        淡烟日暖，花木清疏，今日的天空水洗蓝一般亮堂堂的，马上要到三月份了，天气逐渐转暖，冬日的萧索与寂寥都已过去，这是一件让惠口美子与母亲都十分开心的事情。

        今日母亲兴致极高，便要到街上来逛一逛，顺便采买一些物品，惠口美子也很开心，清晨八点刚过她便陪着母亲出来了。她们已经走了几条街，逛了几个集市，手中大包小包拎着的也已不少，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森立街道，再往前百米便到那个地方了……惠口美子条件反射般的生出恐惧之感，那一次她与莫共被抓的阴影已经刻在她心中，当她发现这条路是通往冈谷工业大学之时，已经走了一大半，如果再折回去，将近要再走一公里多，惠口美子犹豫着，要不要折回去，但又担心母亲会询问。

        最终，惠口美子还是找到借口“刚才好像把钱包落在那个卖米的摊位上了，我们回去找吧”，母亲微笑着点头，两人便要转身折回去。就在此时，一个人急匆匆的经过她们向前奔跑而去，从他身上掉落一张纸，惠口美子上前捡起来，她正要叫住前面那人时，那人已经快速奔跑着进入校园当中，校门口有人员当值，自己也不好进去。惠口美子打开这份文件，纸张上面突出的那一部分印着“庆应大学”四个黑色小字，上面写着“本部调离人员名单”，惠口美子继续往下看，吉冈阳盛博士，藤井苍介博士，山本英拓博士……惠口美子想这应该是庆应大学的博士导师吧，她正想着该如何交给刚才那人，突然看到了文件最下面的军部印章，“日本陆军司令部”几个红字异常显眼，大学本部文件为何有军部印章，惠口美子简短思索一会儿，她想着既然有军部印章那应该是军部文件吧，反正自己也无法进入冈谷工业大学的校门，也找不到刚才那人，那便将它带回去转交给牧野和宏最为合适。

        惠口美子母亲温柔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母亲，我们回去寻找钱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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