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第三百五十六章·渐进
1947年2月19日,白天。
荻岛仓末今日突然出现在荒木家中,荒木中岛与井上芳成两人热情的招待着。
荻岛仓末今日来这里的借口是给荒木中岛检查身体,距离上一次给他检查还未过去半个月,荻岛仓末说本来给荒木中岛做检查不是在今日,但他的上级东京陆军军医大学校长山崎森询问荒木阁下的身体状况,自己今日便来了,军部高级将领还在挂念着他的身体,荒木中岛听后异常开心。
荻岛仓末对于自己编的这个理由也很满意,荒木中岛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半年前军部便要求停止对于荒木中岛的优待,而荻岛仓末依旧按律前来,他并未告诉荒木一家。
那一日傍晚时分,她与自己说了话,没有人知晓自己是如何熬过这三天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等待中煎熬……荻岛仓末紧紧盯着莫共房间,默默想着。
荻岛仓末最为庆幸的是,荒木歌川今日又不在家中,真是十足的好运气。
莫共独自一人在房间中踱着步,她是真的坐不安稳,自从前日她做了那个噩梦以后,这两天都没怎么休息好,晚上不敢入睡,白天也睡不着,如果荒木歌川不出尔反尔,今天就是自己回国的日子,只要想来,莫共便憋着满腔愤懑。
此时,莫共脑海中出现了门外那名医生的面容。
刚才一出门,莫共便看见了坐在客厅中的荻岛仓末,那一天见面,只是打了一个招呼,别的也并未多说什么,这两日来,莫共还想着自己到底该如何才能不露声色的找到他呢,没想到他今日便又来了。莫共更没有想到的是,才过了三天,荻岛仓末又来家里,最重要的是,他的神色与以往完全不同,刚才出去对上了他的视线,他竟那样明目张胆的望向自己,莫共被吓了一跳,便强装镇定的重新回到自己房间。
与那日一样,临近十一点钟,荒木中岛与井上芳成两人便要出门,但是荻岛仓末还未离开,井上芳成再一次像上次那样十分抱歉的向荻岛仓末告辞,荻岛仓末客气的告诉他们,自己将医药箱收好便会自行离开。
井上芳成与荒木中岛带上荒木歌川的奶奶三人匆匆离去。
荻岛仓末收好医药箱,将它放在一边,便起身向门外走去,他来到前院的密林中停下来,此时,从她房间的角度刚好可以看见自己。
荻岛仓末默默的向那个方向望去,他之所以选择今日前来荒木家中,是因为前天在陆军军医本部得到了一个消息,今日井上芳成的哥哥井上兵太郎宴请荒木一家人。荒木歌川的父亲荒木江贞并未随他们一同离去,荻岛仓末知晓这么多年他从不出席这些场合,但这并不影响自己,因为荒木中岛不出席这样的场合,也不会从房间走出来。
莫共抬头,忽然再一次对上了荻岛仓末的眼睛,他是何时走到外面去的,客厅中也没什么动静,难道荒木歌川的爷爷和母亲又都出去了?莫共的心怦怦怦的剧烈跳动着,那个人盯住自己的房间便一动不动,她该怎么办?要出去看一看吗?
一刻钟后,荒木家后院石桌前,莫共与荻岛仓末两人一同坐在这里。这个角度家中的侍女看不到,前院守卫的士兵更看不到。
莫共犹豫半晌,还是迈出向外的步子,她从前门出来又走向后院,荻岛仓末见到这幅情形便立刻跟了上去。
两人这样坐下来,莫共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微微低着头,面容紧促,只感觉这空气密不透风,十足的尴尬。
“你这两日……过得还好吗?”荻岛仓末率先打破了沉默。
“嗯,还好。”莫共轻轻说道,还是不看荻岛仓末。
“我今日是有些事情要办,顺便路过这里看一看。”
“哦,那……荻岛医生既然有事要办,我就不耽搁您了。”莫共十分客气,说着便要起身。
“哦不不不……我不是要表达这个意思……”荻岛仓末真恨自己这张嘴胡乱说话,他本要表达自己并非刻意来这里找她,让她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莫小姐你先坐下,我并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哦,不是……我是说,我的事情已经办完了,现在没什么事了。”
“噢。”莫共低低应了一声,重新坐下来。
从莫共向外走出来到坐在这里,荻岛仓末望向莫共的目光便从未断过,满目河山皆随雨烟飘逝,只有眼前这朵幽寂的红梅,托倚深林,清极和愁,孤傲群芳,荻岛仓末坐在莫共对面,凝眸望着她,他的手也渐渐伸起来,莫共有些吃惊,摸不清他要做什么。
忽然,荻岛仓末医生右手捏住莫共的下巴,轻轻托起来,说道:“你是一个轻而易举便让人沦陷的女人。”
这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万分自然,莫共异常震惊,但她并未躲开。
“这么多年都没有机会说,谢谢你救了我的老师。还有……”莫共顿了顿继续说,“还有,两次救过我的性命。”
“多年前,你应该便知晓,我要你的,不是谢。”荻岛仓末突然冒出这么一句,且他深厚的目光望向莫共,长久不衰。
云深巷末,冻雷惊笋,荻岛仓末明白,自己心中封固的东西,现在要裂变了。四周的墙壁和林木将他们包裹的不漏一丝风,莫共也望着荻岛仓末,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坚持坐在那里,丝毫都未挪动。
荻岛仓末继续说:“一个多月前我来这里给他们诊治,未看到你,我……非常担心。”
荻岛仓末的手已经覆在自己脸上,莫共脸颊通红,她更加拘谨,此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良久,莫共吐出两个字:“谢谢。”
“不必言谢,我以后……可以经常来看你吗?”
莫共默默的看着荻岛仓末,轻轻点了点头,她的脸更红了,莫共自己都能感觉到她的脸有多红多烫,她也深切的知晓,她的脸之所以这么红并非因为羞赧而是羞愧。
“真好。”荻岛仓末又微微一笑,“我知晓你出门之时那几名士兵会跟着你,他们是荒木少将派来监督你的人,你放心,我会找到合适的机会来看你的。”
“好。”
荻岛仓末又说了很多话一直到下午才离去,莫共坐在外面腿疼的厉害但也未表现出丝毫。莫共只是跟着轻轻点头或者简单的回答,有的时候她眉头皱起,脸部肌肉也会跟着微微颤抖,面容紧促,好似十分艰难,这些状态荻岛仓末都看在眼里,但他并不觉得变扭,他只信来日方长,他更加坚信自己是她最需要的人。
莫共看似平静的神色下,万千汹涌的波澜涌过,直到荻岛仓末离开,“我想让先生帮我回国”这句话莫共犹豫着还是没有说出口。
1947年2月19日,夜晚,东京森立街区。
刚入夜之时,天空飘起雪花,许是今日并没有那么冷,雪片落下来,不一会儿便融化成雪水,汇集在一起,此时,街道上湿答答的,有些低洼处,已经有了积水。
此时,夜里十点钟,雪片停止落下,屋檐上汇集起来的雪水还在滴答滴答,夜幕静寂无声,四下无人且清亮的街,只有手腕上的钟表指针清晰可闻。
忽然,前方那座拱桥处冲出来两个人,他们均穿着医院的病号服,丢了魂魄似的快速奔逃,落在后面的一人边跑还边回头望着,不一会儿后面追出来几名身穿黑衣的男人,都蒙着脸。前面那两人奔窜了一段时间,明显体力不支,双腿发软,不一会儿便瘫倒在地,后面那几名黑衣人蜂拥而上,将他们按住,黑衣人首领自始至终都在一边,并不像其他人那样快速奔跑,看起来并不着急,好似胸有成竹。
穿病号服的这两人还挣扎了一会儿,不过一切都是徒劳,黑衣人将他们拷上手铐并蛮横的押上了车,整个过程悄无声息,像是在放一部默片。
那些黑衣人和那两名奇怪的男人从森立街角消失了,身着黑色西服的两名男子从滴着雪水的屋檐下缓缓走出,那严肃凌厉的轮廓让人望而生畏,牧野和宏望着荒木歌川,这一晚上他们两人已许久没有对话了。
他们已经在这里蹲点三个小时,自己早已生出倦怠之意,而荒木少将还如此精神,好似这三个小时他只站了三分钟,牧野和宏忽然觉得十分愧疚,自己作为下属怎可如此,当年在外作战的精神劲头哪里去了……
荒木歌川凝神久久望向刚才那一行人消失的街角,那个领头者,虽然蒙着面,但他的身形极为熟悉,荒木歌川仔仔细细回想着。
“花谷长勇?”荒木歌川在心底默默的念了一句,这个想法令他极为诧异,刚才蒙着脸站在旁边看起来不慌不忙的那人的身影不就是花谷长溪的哥哥花谷长勇吗?虽然荒木歌川已许多年未见过他了,自从当年被派往中国作战,荒木歌川便再也没有见到这周围邻居,但荒木歌川内心还是异常笃定,他的身影他的侧脸轮廓便是花谷长勇的模样。
牧野和宏今日又向自己汇报了重大事件,那日傍晚,牧野和宏回到家中,他好友的妻子与另一名女性等在家中,好友妻子介绍那位女性是好友同班当中另一名士兵的妻子,她的丈夫与好友一样,同到北方执行任务,至今未归……而且,那个武藤英的行为也十分异常,总是深夜出去,白天在家,也已经有好几日未来军部报道了。武藤英当时去北方的任务也查不出来,最重要的是,军部对于这件事情竟然没有丝毫记录也从无任何人过问,这件事情越是看起来无人问津越轻描淡写,便越是有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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