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第三百六十三章·咖啡
荒木歌川从军部大门出来,现已三月中旬,牧野和宏离开东京也有一段时日了,也不知道他在那边进展的怎么样了。
荒木歌川抬头望了一眼,今日的天空格外蔚蓝,天气逐渐转暖,樱花快要盛开了,荒木歌川这才发现他好像许久未与莫共说过话了,莫共整日将自己闷在屋子里,他知道她的气没有消,等将最近发生的这些棘手的事情解决掉,他要陪她去赏樱。
人间三月春,盛世好花簇,荒木歌川又忘了一眼天空,一切快要结束了吧。
司机将军车开过来,打开车门,荒木歌川刚要上车,忽然,一名女子从旁边的巷子里快步跑过来,她大声喊道:“荒木哥哥,荒木哥哥。”
花谷长溪?荒木歌川呆愣了一下,她怎么来这里了?
“荒木哥哥,荒木哥哥,我终于等到你了。”花谷长溪立刻上前挽住荒木歌川的胳膊,欣喜说道。
军部人员的车辆在这条路上来来回回,荒木歌川顿感有些尴尬,便将花谷长溪的手臂掰开:“花谷,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荒木哥哥,我专门来找你的,之前我去到家中也未见到你,那几天我便等在这里了,但是都没有等到你。”
“那几天?”
“是啊,荒木哥哥你最近在忙什么呢,为何我总是见不到你啊。”
荒木歌川的脸顷刻间变了神色,沉下来,花谷长溪忽然发现自己说错了话,便立刻说道:“对不起,荒木哥哥,是我唐突了,您贵为陆军少将,我怎可说出这样的话……”
“上车,我送你回去。”荒木歌川尽量保持平和了,但让人听来依旧是命令的语气。
“不,荒木哥哥。”花谷长溪忽然拽住荒木歌川,急迫道:“荒木哥哥,你陪我去喝咖啡好不好?”
荒木歌川扫了一眼花谷长溪的手臂,脸色更加阴沉,花谷长溪明晓这神色是自己僭越了,便立刻放开荒木歌川的手臂。“对……对不起,荒木哥哥。”
荒木歌川又认真打量了花谷长溪几眼,轻声道:“好。”
禾川片区的熹尔咖啡厅,荒木歌川与花谷长溪一起坐在这里。
回家的路途中,刚好经过禾川,荒木歌川便命令司机在这里停车,原本花谷长溪忽然出现在军部门前,还当众拉拉扯扯,他很生气,就在花谷长溪提出一起去喝咖啡之时,荒木歌川忽然想到了她的哥哥,于是便应了她的请求,过来了。
熹尔咖啡厅下面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此时,天空纯正的蔚蓝与海水的淡蓝在远方相融交汇,铺成出一幅温柔雅致的画卷,海风丝丝缕缕轻柔的吹在脸上,娇柔到极致,咖啡厅内里与下面的景致一脉相承,墙壁淡蓝色,木质地板,屋内摆放着令人舒适的桌椅,整间咖啡厅浪漫简约,清新温暖,花谷长溪望着眼前的一切,不禁出了神,这样的屋宇便是她羡慕的“家”,是有荒木哥哥在的家。
花谷长溪内心别提多欣喜了,刚才荒木歌川说出那句“上车,我送你回家”她已经失望到极致,没想到,最终荒木哥哥还是将她带到这里了,遂了她的心愿。花谷长溪好想让时间停滞在这里,这样她便可以和荒木哥哥一直坐下去,直到天地尽头。
荒木歌川盯着远方的海面望了许久,上一次来这里还是陪莫共一起,那一天,她告诉自己从北方归来之时遇到了狼群,那一天他们两人在这片海滩上相携走了很久……还有去年春日,他们四人一起在这里看烟火,那一晚的绚丽灿烂真是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刻……
“荒木哥哥,你在想什么呢?如此出神?”
“噢,没什么。”荒木歌川本想直接切入正题,但又担心太过冒失,便又说道,“你今日,怎么有兴致想来喝咖啡了?”
“自从那日荒木哥哥来到家中说过那一番话之后,我便整日心神不宁,我每天都想见到荒木哥哥你……”
他们这一桌旁边还坐着别人,虽然他们坐在角落里,但自己穿着军装进来,便已经引起了别人的注意,荒木歌川轻轻咳了一声,花谷长溪便明白什么意思,她又说道:“对不起,我……不会再说这样的话了。”
“好。”
之后空气便完全沉寂下来,花谷长溪虽然躲躲闪闪的,但她的眼神依旧瞟向荒木歌川。
荒木歌川的眼神又随天际被拉的遥远,过了一会儿,荒木歌川说道:“上次在家中,我发现……令尊令堂的尊照没有挂在客厅中的墙壁上,这是为何?”荒木歌川自知如此问话十分唐突,便又补充道:“很抱歉,突然询问这样的问题,荒木失礼了。”
“没有失礼,荒木哥哥你太客气了。”花谷长溪突然听到荒木歌川询问自己家中事,便十分欣喜,“荒木哥哥,与我家你无需这般客气,是哥哥将我父母的遗像收起来了。”
“可是……如此这般……对于令尊令堂而言,岂非不妥?”
花谷长溪微微抿嘴,神色是别人难以察觉的难过:“我也觉得十分不妥,可是我哥哥说必须要这样做……我也不好说什么……”
“哦,原是如此啊,也许长勇君有自己的苦衷吧。”荒木歌川虽然表面上的语气透着客气与理解,暗中,花谷长溪的神色却丝毫都不放过。
荒木歌川见花谷长溪低下头,不再言语,看起来沉浸在刚才这件事情的悲伤之中,花谷长溪的样态倒是很真实。
“长溪,你也别太难过了,其实长勇君这样的行为,我可以理解。”
“啊?荒木哥哥可以理解?这是为什么?我一直都想不通哥哥为何这样做,我有问过他,但哥哥只是沉默。”
荒木歌川望了望四周,无人看向他们这边,他这才小声说道:“这是参加过战争的人心中留下的阴影,长勇君当年在菲律宾参战一定非常艰苦吧,菲律宾溽热潮湿,丛林中又都是毒蛇蚊虫,不过这些外部条件再艰苦也比不上打仗之时内心的煎熬。”
“内心的煎熬?什么样的煎熬?长溪……不太懂。”花谷长溪怅惘说道:“荒木哥哥,不瞒你说,我哥哥自从战争结束回国以后,便整日里郁郁寡欢,沉默不语,无论我怎样询问,哥哥都不愿意与我交谈,整日里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干些什么想些什么……”花谷长溪忽然更加庆幸今日与荒木哥哥一同出来,能与荒木哥哥聊一聊也是非常好的,也许荒木哥哥能解开哥哥的心结,“我哥哥他确实整天都沉闷不语,内里藏了很多的心事,请荒木哥哥明示,他到底是内心什么样的煎熬?”
“内心最大的煎熬……”荒木歌川顿了顿语重心长说道,“是杀人的煎熬!作战之时,敌人就在你对面,他们也是人,是活生生的生命,他们手里拿着枪,你必须射杀他们,你才能活下去,这样的情况下,上级给你下达了进攻的命令,你的枪是开还是不开,那些人,你是杀还是不杀?”
“这……”
“你必须开!”荒木歌川突然响亮的说了一句,四周已完全无人,“因为这是命令,军令如山!”
花谷长溪一时语塞,眉头紧蹙起来。
“你亲眼看见你自己拿着枪射向对面那些与你一样有温度的鲜活的生命,你会看到从你手里发出去的子弹进入他们的胸膛,射穿他们的头颅,鲜血从他们的身体里喷溅出来……”
“荒木哥哥,你别说了……别说了……”花谷长溪听着,心里万般难受,他难受的是原来荒木哥哥内心受到的竟然是这样的折磨和煎熬。
“对不起,我说了一些让你难过的话。”荒木歌川这才意识到自己确实不该说这些,他本就对花谷长溪十分歉疚,此刻更加自责起来。
“荒木哥哥,你一定在那八年的战争中,受了很多苦。”
花谷长溪眼眸中的心疼和委屈荒木歌川都看在眼底,他说这些本是有用意的,没想到也完全勾起了自己压藏在内心最深处的秘密,他多么希望,此刻坐在他对面的人是莫共啊。
“苦?确实是苦啊,战争是人间最苦的事情!有时候军命能够压的你喘不过气来,你只要杀了人,你的一切便都变了,你的双手沾满鲜血,一切都压的你喘不过气来……”这些又何尝不是这些年来折磨自己的痛!荒木歌川一边说着一边陷入深思,那些年在战场上奔逃的刀枪血雨的画面随时随地都会钻入他的脑海中,“所以我想,长勇君应该内心也是藏着这样的痛苦吧?他在菲律宾作战时杀了人,所以内心万般煎熬,回到家中便觉得自己对不起灵前的双亲,所以才将令尊令堂的尊照撤去的。”
花谷长溪听着荒木歌川讲述,再想到哥哥整日里的沉郁寡言,快要哭出来了。
“长勇君与我一同长大,我当然知晓他的品性道德,长勇君是憨厚正直的人,在战争中杀了人心有愧疚,但这并非是他所愿,他无需过分自责,这本不是他的错。每一位身处战争中的军人他们的心境都是一样的,都是不得已而为之,我们都是同样的愧疚,这种痛我感同身受……”荒木歌川一时之间感慨万千,他也没想到自己会与花谷长溪说这么多。
花谷长溪不明白今日荒木哥哥是怎么了,他从未与自己说过这些,也从未听他说过这么多话,花谷长溪异常心疼,荒木哥哥的声音已经有些哽咽,她知道荒木哥哥说的这些话不仅是在剖析她的哥哥,更是在叙述自己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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