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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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早已入秋,枣儿巷里落叶满径,成片的低矮民居被黑夜笼罩着。亥时的更声远远传来,又徐徐散在夜风中。
巷子深处,月色徘徊于梧桐树梢之上,矮墙处枝影斑驳,一切显得静谧又美好。而此时趴在墙头上的俩人,就分外格格不入。
月脚轻移,寒意愈盛。晚晚忽然打了一个喷嚏,她吸了吸鼻子:“小姐,你我擅出闺门,又有如此偷窥行径。若是被老爷知晓了,应该如何圆过去呢?”
显而易见,谢书瑶连一个字儿也没有听进耳朵里去,晚晚的担忧成了自言自语罢了。
明明是世家明训之千金,却要摸黑去私窥男子,更何况此人还是丁丑科探花郎。晚晚想想,还是觉得有些刺激的。
瑟瑟秋风,吹得二人头顶上的梧桐叶哗啦啦地响,仿若呼唤亡魂归来。
谢书瑶出现于此,不过是蒙葬骨之恩。她整日惶惶,终究还是选了一个黄道吉日,这才冒险而来。
她翻身从墙头一跃,脸朝下摔进院内的杂草中。晚晚无奈地挑了挑眉,继而双足稳稳落地。
入了院内,便可清晰地透过窗纸遥见手持书卷的身影。
丁丑年科举放榜之后,萧蹊言一跃成为了京中炙手可热的新秀。本可布衣换绿袍,他却依旧青灯黄卷。外人不知内情,只一度当成奇事来谈论。
新科状元陆明玕不仅看尽长安花,更是被皇帝钦点为驸马。于是,众人的目光转向了萧蹊言,有攀高结贵的商贾欲将女儿嫁给他。
萧蹊言却是逐一婉拒,原因则是他早已娶妻。那些商贾本就犹豫观望,哪里会轻易将女儿送去做妾室,也就再无人提起此事。
然而,萧夫人一直活在市井的传闻里,却从未以示诸人。久而久之,京中的谣言越发多了,或言萧夫人久病在榻,亦是有言萧夫人因貌丑不愿示人。
谢书瑶却是知晓一切。萧蹊言只不过是抱着木头牌位拜了堂,哪里真有一位“萧夫人”?
晚晚环顾一周院子,忽然嘟囔几句,“传言这探花郎生的是芝兰玉树。可是这居住的院子里怎么就如此杂草丛生?竟也不收拾收拾?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呀!探花郎,也不过尔尔。”
“这是碧蝉草”,谢书瑶低声应道,“待到三四月,蓝色星星点点。很美。”
草茎滑过指尖,轻易地勾起了她对凄惨前世的回想,心情一时难以形容。
谢书瑶不想引起晚晚过多的猜想,于是道:“董仲舒三年不窥园。读书人忙于治学,哪里有闲暇去考虑院落的美观。”
屋内的人忽然起了身,将破旧的窗牖掀开,探出头来,往黑暗中看了一眼,陡见人影闪现而出。
萧蹊言来不及将惊愕的神情表达完整,便听得那人柔声唤道,“小呆子。”
那人立在昏暗星光中,以轻纱覆面,只露出两只眼睛。萧蹊言看不真切,却感觉到陌生。这说话的声音,同样是陌生的。
那人略顿一下,继续道:“守着死人牌位过日子,着实是浪费了这一副美人皮囊。”
萧蹊言此时听着这话,恍恍惚如在梦境之中。这天下只有一人会唤他是“小呆子”,也只有一人会笑眼盈盈地说他是“美人皮囊”。
“玉姝,是你吗?”
他平静的眼眸中有波光微动,声音也有些颤抖。
书墨香中混着熟悉的药香,在谢书瑶的鼻间萦绕,挥之不去。她稳了稳情绪,又开口道:“你应该寻一女子,与你共醉明月,遂于飞之愿。如此这般,我在地府里也心安。”
眼神一转,谢书瑶窥见里屋案几上供着的灵牌,两支白烛将要燃尽。
萧蹊言微微抬起手。谢书瑶见他身子将要探出窗外来,慌忙道:“你离我远些,若是沾染了尘世的阳气,我恐怕会魂飞魄散了。”她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若我化作厉鬼,我不会放过他。可这是我与他之间的仇怨。该愧疚的,从来就不是你。”
萧蹊言心中不由得酸楚,顿时泛起一股悔恨,“当初,你若不嫁给他。会不会,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
谢书瑶叹了口气,“一切已定,说出来的假设不过是蒙骗自己罢了。我今日求了地藏王的恩准,来到此处,更是希望能够亲口告诉你。何顾虚张声势的百鬼夜行,你且走好你的路。”
萧蹊言本欲再言,却因乍见故人而惊喜交集,全没提防背后突然有人暗算。
他后颈一疼,倏然倒下,好在守在其身后的晚晚及时扶住了他。
谢书瑶扫了一眼室内,不过是淡然道:“既已完成了梦中所托,我们也该离去了。”
她一回头,又瞧见树上挂着一串槐子。谢书瑶的眼神在那儿短暂地停顿,便又接着移开。
槐,音似“回”。
萧蹊言,一直等着玉姝回来。即使他知道,玉姝永远也回不来了。
二人走在铺满月光的巷子里,秋夜的寒意侵人肌肤。无人说话,惟有寂静。老桂树下的马儿见了主人,这才打了一个响鼻。
漫长的一夜,谢书瑶一旦闭眼,就回到了那个她无论如何也走不出的林子。
往事种种,残破不堪。
玉姝的生命在十五岁那年戛然而止,她还来不及去咂摸过往,就已经月坠花折。
她时常坐在树杈上,听罢啾啾鸟鸣,见惯了林寒涧肃,不知几番物换星移。彼时的她,忘了自己已经死了。
树根旁的女子变成了皑皑白骨。嫁衣早已失色,却是松垮垮地护住了最后的尊严。
终于,红月升空,星辰坠落。
尘世过往如走马灯似的在她的脑海中晃过。原来,她不是无根浮萍,而是沦为了游魂野鬼。
玉姝靠在树干上,盯着雏鸟从蛋壳中探出脑袋。它趴在巢边,张大黄口,等待着母亲归来喂食。
正看得起劲,陡然听得鸟兽奔走的声音。玉姝收回目光,看向树下。
自远处走来一人,一件灰色直缀,头上几缕银丝折射着光芒。玉姝好不容易看清了他的模样,但只当是个过路人。
此处出现人,倒是稀罕。可是,人,还没有这些雏鸟好看。
她刚想收回目光,却是见那人在白骨面前蹲了下来。他伸手抚摸着早已经分辨不出颜色的嫁衣,似乎那是一件价值千金的宝物。
“玉姝,三十年了,我来接你回家!”
这声音好熟悉!玉姝的眼前闪过一个少年模样。她登上出嫁的马车时,曾回过头来,无意中看到躲在老桂树后的少年。
纵使容颜老去,他的声音依旧是斯斯文文不疾不徐的。
只是,萧蹊言,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玉姝低下头,只见他将一张泛黄了的纸张放到白骨手掌中。他似乎试图将白骨抱起,却又不敢真正去触碰。良久,他躺到地上,与白骨并肩。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了进来,化作了他脸上的斑驳光点。
萧蹊言合上眼。他太累了,他现在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他笑了,唇角微微弯起。
卿于林间,红颜化白骨。吾经浊世,踽踽独行数十载,终究白雪盈头。
玉姝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他的身边,她忽然想起自己在很饿很饿的时候会离开这片密林。她被一股香味引到了一处,她不知道那里是何地,只依稀记得吃东西时会听到一个男人絮絮叨叨的声音。
鸡毛蒜皮,没有什么大事。一般也就是说说隔壁家养的黄狗生了一窝仔,或者是胭脂巷里谁嫁人了。
原来,那人就是萧蹊言。
她刚想蹲下身看看他脸上的光斑,却是陷入了一阵眩晕。登时恍恍惚惚中似乎看到了送自己上马车的玉叶。
她轻唤了一声“姐姐”。
陆君陆君,今当永诀!我必为厉鬼,使君终日不安!
往事如烟尘般消散不见,仿佛一切不过是南柯一梦。
月落星沉,坠兔收光。
晚晚端了热水进来,正要打呵欠,却见谢书瑶端端正正地坐在梳妆镜前。晚晚把余下的呵欠吞掉,待走近些,瞧着她的脸,问道:“姑娘的眼睛怎么红肿了?”
“昨晚又梦魇了”,谢书瑶抬手揉揉额头,似是无奈道,“那姑娘又在我梦里哭了许久。”
晚晚拿起桌上的木梳,“那姑娘倒也是个可怜的。小姐也算是替她完成了心愿,只希望她能够早日去喝了孟婆汤。等她过了奈何桥,就去当山谷的一棵树罢。别再投胎为人了,又是一世轮回的折磨。”
谢书瑶轻轻点头,不再多言。
她醒来后就成了谢书瑶,她也知道原来的谢小姐是被推下楼身亡。
谢小姐的死因是在她的黑暗中又编织了一层迷雾。因着凶手不明,她不敢轻易相信谢府中的任何一人。
但她凭着原主零星的记忆得知晚晚是个绝对忠心的丫鬟,而且武艺出色。故而谢书瑶编出了一个冤魂托梦的故事,让晚晚同意陪她去见萧蹊言。
若是被人撞见了,主仆二人同行,倒也好找个托词。
谢书瑶看向铜镜中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蛋,缓缓道:“那人怎么样了?”
“还活着,就是嘴依旧硬。”
谢书瑶眼眸一凝,冷笑一声,“今日便去庄子上,我倒要看看这骨气能够坚持多久。”
晚晚有些迟疑道:“可是,老爷昨儿个还叮嘱说不要出门,说是今日会有惊喜!”
谢书瑶忽然也想起此事,她思忖片刻,“早些去,早些回。庄子就在城外不远处,应该是不打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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