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意外

海风市青少年宫里，最热门的是夏鹿老师的绘画课。

学生们喜欢她。不仅因为她能两笔三画，就将任何东西画得惟妙惟肖。更因为她的课堂爆发出的笑声，总能撼动走廊。

她也是唯一一个下课时，会被学生主动鼓掌欢送的老师。

她不止一次在掌声包围时想：也许讲台就是我的领奖台，学生们的掌声才是我最好的奖状。

但现在，夏鹿老师正躺在急救车的担架上，刚睁开眼睛。

心脏仿佛被人从高空扔了出去，夏鹿感到一阵坠落的心慌。

惊醒时，虽然意识模糊，但能听见刺耳的救护车警铃就悬在她的头顶。

单一的视觉空间，和救护车疾行带来的微微颤动，让她有种在太空舱漂浮的错觉。

呼吸困难，脑子也混沌不清。身体无力得连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夏鹿渐渐回想起刚过去不久的事——

下课后，散步到海边的她，竟发现有个孩子溺水了。

周围没有其他人，看着孩子逐渐沉下的手，她一咬牙就冲进海中。

虽然明知自己游不到50米，但有个声音在脑子里呐喊：“你以前是游泳冠军！你是天才夏鹿！释放你的潜能！”于是她奋力游向那孩子……

夏鹿在担架上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

身旁的医护人员大声说着“别睡着”“快到医院了”之类的话。

喘不过气，全身冷汗，头也发晕。救护车顶仿佛都旋转起来。

这奄奄一息的女孩，比一般人更讨厌救护车，更畏惧医院。

上一次从医院醒来，她就丢失了前半生的记忆，硬生生被拽出了天才夏鹿的人生。

怎么又来了？难道要再一次从自己的人生出走？

不要。

绝对不要。

她挣扎着想摇头，想大喊“我不要去医院！放我走！”可完全发不出声音。

就在浑身难受得死去活来的时候，一阵奇怪的感觉包裹住夏鹿全身。

所有的不适全都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轻松愉悦。脑袋异常清明，耳朵也能听清很远之外的声音。

她感到自己渐渐升高，漂浮在空中，俯视着躺在救护车里面色惨白的自己。

我在做梦，她想。

医护人员在一旁的小声耳语她听得清清楚楚：

“可惜了，这么善良的女孩，还这么年轻。”

“但明明不会游泳干嘛逞英雄啊？不是自找麻烦吗？”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周围没其他人，她着急了就自己去了。再说那孩子已经被救上来了，要是没有她可能都死了……”

就在这时，所有的声音也消失了。

眼前的一切模糊发白。

夏鹿突然被某种力量吸入漆黑无光的隧道中，急速地滑行。

黑暗与寂静，让人无法感知时间与距离。

直到不远处出现微弱温暖的光芒，预示着出口。

当滑入那片光明，夏鹿愣了几秒，不可自控地大叫：“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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