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坚持

在殷枫的授意下，陈平俊唤出了天罡正气刀开始刨坑。

        为什么不用普通的铲子？

        “你要挖掘的，是黑气的源头，普通的工具无法隔绝黑气的侵袭。”那时，殷枫这样回答。

        陈平俊也就明白了，天罡正气刀的破魔效果才能正正解决这个问题。

        但为什么殷枫的身体在黑气源头呢？或者说，黑气的源头为什么是殷枫的身体呢？

        不知道其他做“极致人生”项目的人会怎么做怎么选，径直走向铁门，安全地结束这个世界才是符合极致主义的通关选择吧？

        但我本来就是和极致违背的咸鱼，陈平俊毫无心理负担地想，我乐意走我自己的路，哪怕是躺平。

        与其说陈平俊在刨坑，不如说他是在砍地。他现在所处的位置恰在中央大楼和中心喷泉之间，黑气从这里丝丝浸出，交相向上盘卷，像极了活物。地看上去明明是土做的，砍起来却很费劲，每一刀砍下去都仿佛被地吃进嘴里吮吸一番，费了死力才能□□。□□之后，其上的黑气就会削减一分，让人看到更下边仍是无尽的黑气。

        陈平俊一边分心去关注洋洋是否跑出了门外，一边脑子跑马。好在洋洋中途虽然放缓了速度，到底还是安全无虞地出了门，他也就放下了心开口闲扯。

        “枫哥，我要是砍得太用力，等把你身体刨出来的时候万一把胳膊砍掉了怎么办？”

        殷枫正在陈平俊身边布上一圈石头。

        “你的刀还砍不动我。”

        “系兄弟就来砍我啊~”陈平俊怪声怪气地模仿道，也不管殷枫get不get得到这个笑点。虽然这天惨白，这黑气诡异充满不祥，但他心情却放松得很，又是一刀狠狠下挥，砍向黑气四溢的地面。

        “你的刀不如刚才亮了。”殷枫布阵完毕，身形更隐绰了一分。

        “瞎说，我的刀一直很靓仔。”陈平俊嘴上还在跑火车，但握刀的手早已因为濒临力竭而微微颤抖。

        天罡正气刀的破魔效果是有承载上限的。

        “正式的天罡正气刀承载力应付这里的鬼怪小菜一碟，”那时，系统语气里还有些得意，“但试用版的，效果就要大打折扣了。陈平俊，你可得学会持家一点，你要是败家我可就跑路了。”

        但好在，每一次使用结束后再召唤出来的天罡正气刀是全然崭新的，承载内存会清空。他每一次只要坚持五分钟就好了，五分钟后他就能轻松一些。

        随着天罡正气刀刀面的破魔光渐渐被侵蚀，陈平俊明显能感到自己的气力沿着刀面被一缕缕抽走，如果没有破魔效果护持，仅凭空手来挖这个坑，很难想象他会遭遇什么。

        他可以的，一定可以！

        陈平俊不再分心，发了狂似的对着黑气渗出的坑底连连挥刀。

        殷枫则看向了三面的废墟。

        废墟里渐渐出现道道身影，却原地不动，只远远看着这里，它们大小不一，高矮不定，有着人的特征又不似人形，像一群沉默的祝祷者。有的一身黑发裹缠，有的衣角飘红，有的周身灰蒙蒙的，却没有一道是像殷枫这样微微泛着白光。

        它们便是那些垮塌的房里的房客。

        只有一道双头的身影步步逼近。那身影手上牵着根链条，链条那端是个被缝合的男鬼，或许是缝合时没将所有血肉都找齐，那鬼四肢极短，却有个巨大的肚子，周身□□。

        “陈平俊……”这是一道恨毒了的女声。

        “小夏，小夏，我们永不分开嘿嘿。”这是个卑猥下流的老人声音。

        “□□……□□……”有个男声低低咒骂着，充满凶意。链条紧了紧，这声音便换作高声求饶。

        “我错了，我错了，我是畜生，对不起，对不起！”

        殷枫冷冷看着。

        这是意料外的麻烦。黑气已经极难对付，在那之前，他必须为陈平俊，也为自己争取时间。

        双头的身影停住了，是夏星晴，她意识到了眼前这个俊美的鬼影是个拦路虎。

        “你是谁？”她贪婪地看着这个鬼影，明明都成了鬼，为什么他还能保留着生前的俊美，那么体面，而自己，却成了这副让她恨不得自毁的样子？何况这个鬼影和她的记忆根本对不上号，从她死的那一刻起，她便和这个地方的共同记忆互通了，模糊地知道了一些东西，这个鬼却不在那份记忆里存在。

        殷枫不答，只伸出了一只手，拦住了身后，他的意思很明显了。

        夏星晴暴怒。

        “杀了他！”她手中锁链一甩，链子那端的男鬼便呼啸着向挖坑的陈平俊而去，她自己则挥舞着小刀袭向殷枫。

        她不能忍受！不能忍受好的事都发生在陈平俊身上！不能忍受只有自己是不堪的模样！

        小刀是杀死她的凶器，在她死后便成了沾染恶意的灵器，可以对同类造成伤害。

        男鬼被石头阵拦下，开始大口大口蚕食阵法，阵法耗尽的那一刻就是陈平俊的死期。

        陈平俊嘴唇咬得苍白，根本无心他顾，随着气力将要耗尽，疼痛开始从指尖寸寸爬上来，直逼心脏，令他冷汗涔涔。只是五分钟，却如此漫长。

        殷枫也并不好受。在这个世界，与恶意相对一面的他会受到压制，何况开战之前，他就把不多的力量挪出一半为陈平俊画了个防阵。

        他不会死，他只是会继续无望地等待，但陈平俊会死。如果这一次依然行不通，起码让共生者能活着走出这个世界。

        他还是无法全然冷漠，置身事外，他仍在乎……每个生灵。

        殷枫的身上多出了几道血痕。

        面对这个外世界转化而成的鬼魂，他无法攻击对方造成伤害，只有几枚灌注了气的石子。大多数时候他只是躲闪，当夏星晴想要越过他直击向陈平俊时他才借石子飞击打断，令对方转向，或以身诱敌。

        神，也会狼狈。

        殷枫自嘲地一笑。

        天罡正气刀寸寸消解，仅靠着肢体的动作惯性、几乎快要陷入昏迷的陈平俊霎时精神一振，在心内一唤，天罡正气刀一刹凝实，重振光华！

        第二个五分钟！

        我可以，我一定可以！

        第一次，他如此迫切地相信着，也渴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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