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我最后说一遍，季澈。马上跟我走，否则后果自负。”

        季澈仰头，有些怔愣地看着他长发飘散一身荷花嫁衣站在夜色中，这个画面简直美得不可方物。

        他忽而一笑：“文队，你还是一模一样，从没变过。但你就保证，自己刚刚没有一刻想做跟我一样的事吗？牺牲自己，成全他们的命运……你手里的剪刀——很锋利吧。”

        季澈一语点破了文黎的想法，文黎一噎，顺手丢了剪刀，却依旧厚着脸皮双标：

        “少废话！跟我走！”文黎说着，先踩着水管的固定点，借了一下力，抓住栏杆就跳了下去，落到了二楼的栏杆上，好险站稳了脚，腿虽然疼了一下，但好在能站起来。

        幸好季澈没有真的违背他选择独自留下，文黎抬头，正好看到季澈也一翻身，从三楼直接下到了二楼。

        文黎语塞了一秒。

        ……原来身高足够就可以直接下来。

        “……要是在外面，我比你快的多！”直到下到一楼，文黎被已经在下面等着接他的季澈抱在怀里以后，仍然要扳回面子。

        “是。”季澈应了一声，抱着他往荷花池走。

        文黎回头看去，村里人在三楼已经看到了屋内的惨像，他们尖叫着，叫嚣着，人群一下子乱了，忽然有人趴在栏杆看到了他和季澈，叫嚷起来。

        隐约的声音飘进文黎的耳朵：“赵红花……背叛……吴医生……你……”

        跟随着的是一些骂人的脏词。

        文黎瞪大眼：“我去他大爷的，怎么就成了赵红花勾结奸夫了？！这些人脑补的能力到底有多强？！所以就是死都不认是自己做错了是吗？”

        季澈弯腰把他放进荷花池的水里，扶住文黎的肩膀，顺便伸到繁复的嫁衣里去拿那张地图。

        轻车熟路的模样让文黎不由得老脸一红，并且开始怀疑起季澈是不是练的很熟……

        地图展开，上面一大半都黑了，那个白色的大圈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中心花园靠近，而圈外的地域，显示一片漆黑，仿佛被吞噬的深渊。

        文黎抬起头，宿舍楼竟然还在不远处，看来这小花园确实不大。

        那些人出现在红砖路上，浩浩荡荡朝着文黎扑过来，嘴里是不断的骂词，他们就如同失去王蜂的众蜂，嗡嗡声越来越大，浓重的杀意和恐惧朝文黎迎面扑来。

        而文黎在视线里惊诧地发现，远处的宿舍楼，竟一半坍塌了下去！

        ……不，应该说是越来越多的东西，被吞噬进了黑幕之中，如同一个幕天席地的黑色罩子，正在朝他缓缓缩小过来，树林、建筑、小路……所有的东西都在被那个圈吞噬，而那个圈越缩越小。

        倒计时已经到了尾声，荷花池中心的建筑忽然开始发光，那光线愈来愈亮，闪动着希望的光，文黎知道，那就是出口了。

        他转身要拉季澈过去，天边那漆黑的“罩子”正在不断缩小，速度越来越快，可他回手却拉了个空。

        “季澈？！”文黎一惊，回头看过去。

        季澈站在荷花池以外，看着他，示意他快过去，而季澈的身后，是已经快要扑上来的赵家村人——

        这一幕如同慢动作一般在文黎紧缩的瞳孔中放大，他身后就是出口，可偏偏季澈不能跟他一起出去。

        “只有我作为‘罪人’留在这儿，出口才能真正打开，才能给他们一个结局。只有创造一个‘合理罪人’献祭，他们才会平复怨气，恢复如常。”

        “因为……这是一张群攻地图啊。”

        季澈道。

        文黎大脑开始轰鸣，他听到了季澈的话，却好像失去了理解能力，生死面前，一切都显得渺小。

        文黎一步冲过去抓住他的手臂：“快走，管那么多干什么！出口已经开了！”

        倒计时炸雷一般在耳边轰鸣，最后十秒了。

        季澈依然站在原地，他忽然转换了话题，道：“你的开局卡是‘万人迷’，那你知道我的开局卡是什么吗？”

        文黎急了，拉住他转身就往荷花池里走：“我管你！”

        可下一秒，季澈的呼吸凉如细冰贴近他的耳边：“我的开局卡是——‘大反派’。”

        文黎陡然怔住。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季澈狠狠推了一把文黎，文黎跌向了发光的出口，而季澈的身后却是疯了一般的赵家村人，他们抓住了季澈的胳膊，肩膀，腿，甚至是头发，季澈俊美的脸一下被狰狞面目的人群吞没。

        倒计时最后三秒。

        文黎跌坐在淤泥里，满身狼狈，僵在原地，他好像失去了行动的机能，可就在季澈被人群吞没的下一瞬间，身后的喜娘神雕塑猛地迸发出强烈的白光，文黎知道，这才是出口真正打开了。

        他忽然觉得没意思。

        如果只有他一个人苟活着逃出去，又能做什么。

        他又一次没能救下他想救的人，出去也是废人。

        文黎低头看到岸边倒着一根还在燃烧的红烛。

        忽然，福至心灵一般，那些焦黑的人形闯入他的脑海，几乎是瞬间，文黎就全明白了！

        他一把抓起红烛，猛地扔向人群，紧接着的瞬间，鲜红的火焰腾空而起——熊熊的烈火映衬着他的脸，鲜红的荷花嫁衣在烈火中翻腾。

        细眉，长眼，那样像照片上的美人，当年的赵红花。

        文黎明白了。

        原来当年赵红花死之前，最后做的事，就是这件事。

        难怪那些赵家村的人，都变成了焦黑的人形。

        可赵红花却也没能幸免，即使她回到产房，抱出了两个女孩，那两个女孩还是死了。

        死于人造的神明，也死于抗争的烈火。

        火焰的热浪打翻了一切，轰然爆炸的热风把文黎吹向了发光的出口，文黎感觉到自己的后背撞上了坚硬的雕塑外表，而当火舌的热度舔舐过那表面，背后的墙忽然融化一般，文黎掉了进去。

        原来点火才是最后一个条件。

        一切缺一不可。

        倒计时最后一秒落下，文黎掉进了白光之中。

        可他最后仍然伸着手，就像是想要从空气中抓住什么东西。

        直到他完全进入白光的包裹中，温暖湿润和安定猛地包围了他，紧张的神经猛地放松下来，整个人开始昏昏欲睡，然而文黎依旧悲愤地看着面前的白光。

        “季澈……”

        “玩家文黎您好，人类地图游戏新手地图——红花医院，您已成功通关，恭喜您！”

        系统的声音又恢复了正常，不再是那种如同天上传来的效果。

        文黎：“滚。”

        “接下来，系统会带您进入游戏主城，通过新手地图的玩家，将会在主城相会，您有权挑选接下来的队友。”

        “明明我和季澈都达到了100，你们凭什么不让他出来！”

        “传送启动，玩家请做好准备。”

        “你们到底是什么！这些什么地图都是哪里来的！”

        系统冰冷的声音让文黎愤怒，可接下来他便不可反抗地陷入了无边的困意，这种感觉很熟悉，在地图中每当白夜转换时就是这样强制休眠。

        “我……要你们偿命……”

        文黎留给这个不知道能否听懂人话的系统最后一句话，便沉入了休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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