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穷酸秀才破书生

然而就在张子凡直面骑驴汉子的一瞬间，一股滔天的恐怖，瞬间压在张子凡的心上，毛孔张开，汗毛倒立，全身如被定住，无法动弹，甚至连思考的余力都没有。

此刻，在他眼中的骑驴汉子，仿佛是一尊直插入云的巨像，而自己只是他脚边的一只蝼蚁，随意一脚便可将自己碾死。

仅仅数个呼吸的时间，张子凡便已冷汗直流，背后的青衣已然湿透。

此人....强得可怕！

小毛驴缓缓踱步而来，速度不快，奇怪的是，数百米的距离，竟然只在半盏茶的时间，便已经缩短为二十丈左右。

巨大的压力之下，张子凡身体上如压千斤重物，拳头攥紧，指甲插入血肉而不自知，双手颤抖着举起，拼尽全力地做出一个拱手的动作。

“晚...晚辈张子凡，见过前辈！”

最后一个字说完，张子凡仿佛全身力气都已用尽，差点往后一个踉跄就要跌倒，硬是咬着牙撑了下来。

“师弟，你脸色怎么这么白，哇...你流了好多汗....”小师姐就像是个没事人一般，在旁边上下打量着张子凡。

张子凡瞥了她一眼，实在没有力气搭理她了。

小毛驴又往前走出几步，只见那骑驴汉子嘴唇不动，却有低沉声音，从天地间传来。

“出剑。”

出剑？什么出剑....对谁出剑...张子凡强行压制着全身爆发出来的恐惧，想要说话，喉咙却仿佛是被堵住了一般，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出剑！”

声音如仙人怒喝，天地震颤，张子凡瞳孔一缩，身形直接向后倒滑出数十丈外，停而不倒，七窍出血。

张子凡茫然地看着被自己双脚划出来的两道长长的划痕，又看看骑驴男子那边的方向。

喻琳小拳头挥舞着，似乎是在和骑驴男子说着什么，但此刻张子凡仿佛是聋了一般，耳边只剩下自己急促的心跳声，如神人擂鼓。

冷静...冷静...他要我出剑...便先按他说的去做....张子凡心中呐喊着，喘息一阵之后，心跳才平息了些。

剑....剑...

“清雪....快来...”张子凡在心中呼唤着，可自己与清雪剑之间的联系，仿佛是被切断了一般，无法听到它的任何一点回应。

“出剑！”

又一声怒喝，张子凡的身形再次向后退开数十丈距离，灵魂激荡，七窍血流不止。

眼前的景色慢慢变得模糊，双眼发黑，整个人摇摇欲坠。

不能倒！

张子凡一脚在地上重重一踏，让自己身形稳下，牙关紧咬，恨不得要将自己的牙齿咬碎。

缓缓伸出两指，并指成诀。

手中无剑，便以双指为剑！

双指向前递出，一道猛烈的罡气，从他袖中流出，沿着自己双脚刚刚划出的两道划痕，向骑驴汉子悍然劈去。

这道威势正猛的罡气，直接穿过了汉子的身体，只见一人一驴的身影，化作虚影，下一次出现的时候，竟然已经到了张子凡的身旁。

模模糊糊间，张子凡仿佛听见了汉子的一声冷哼，伸出一手，按在张子凡的头顶。

轰隆！

原本无声的天地，在这一瞬间如数百道天雷齐齐炸响，张子凡猛然双脚跪下，地面顿时塌出一个大坑。

汉子收起大手，在张子凡光洁的额头上，屈指一弹。

砰！！！！！

张子凡的身形，刹那间化作一道虚影消失，百米外的山崖上传来一阵剧烈响动，出现一个肉眼可见的大坑。

仙人抚我顶，

寸劲开天灵！

这一切，仅仅是发生在一息之间而已，张子凡在一剑递出之后，便已经晕了过去，眼前一片漆黑。

朦朦胧胧间，一道亮光亮起，张子凡艰难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立于一片山峰之上，漫天雪花，晕过去之后，他有一次到了那片小天地。

又来了.....张子凡慢慢站起，眼中可见的一切，逐渐变得清晰。

这一次，自己的面前，竟然还站着一个身穿斗笠的高大男子，正是刚刚在外面的那位骑驴汉子。

离得进了，张子凡才看清他的模样，穿着朴素，满脸胡渣，五官普普通通，除了背后背着一个木匣子之外，就与一般的樵夫没有什么两样。

张子凡大吃一惊，“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这片小天地，一直都只有张子凡与青衫剑客二人，别说有外人进来了，甚至都还没有人知道它的存在。

汉子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沉默着目视前方，一言不发。

许久之后，汉子才道：“你的剑呢？”

话音就如当头一棒，狠狠打在张子凡的后脑勺上。

我的剑....我的剑呢....张子凡露出怅然若失的表情，接着，他忽然露出如孩童失去重要物件一般的表情，在这座小山峰上，四处翻找了起来。

汉子并不看他，冷笑道：“剑都找不到了，如何出剑？”

“我的剑呢...我的剑呢...”张子凡一脸的呆滞，轻声呢喃道。

汉子面无表情，声音却愈发阴冷：“连剑都能丢，那你身上的担子呢？”

“这天下的苍生呢？”

轰隆！

如有雷鸣，忽然在张子凡耳边炸响。

“什么意思？”

他茫然地问道。

“呵呵。”斗笠汉子冷笑了一声，自言自语地道：“那老东西忘了，你忘了，你们都忘了。”

说着，他凝视张子凡数秒，又将目光重新转回天空。

“滚！”

一声轻喝，声音不大，却不怒自威，张子凡身形瞬间被打出悬崖，如流星一般划过雪幕，划过天地，在急速的后退中，忽然有一股温和的气息，仿佛一幅大网，将张子凡给拦了下来。

青衫剑客伸手一抓，张子凡身形便轻飘飘地飘了下来，落在他的身边。

“待在这。”青衫剑客清冷地道。

张子凡抬眼一望，下意识地吞下一口口水。

只见刚刚他飞过的地方，像是在雪幕之中开出一个洞来，天地霜雪，唯有那一片区域，滴雪不进，仿若晴天。

久违的，张子凡可以从这座峰上，看到另外一座山峰。

“呵，我倒是忘了，还有你这个娘们儿在。”斗笠男子低沉的声音，穿过数里路，清晰地传到张子凡的耳中。

“为何选他不选我？”

青衫剑客轻声笑了笑，道：“为何要选你？”

斗笠男子语气愈发阴冷：“论剑，论心性，论修为，论决心，论资历，我哪样不比那小子强？”

“你做的选择，不仅仅是关乎你我，更关乎天下苍生！”

“我选择他，便就是选择了天下。”青衫剑客淡淡地回答道，极为确信：“更何况，我选择谁，我说了算，老书生说了算，与你何关？”

斗笠男子冷哼一声，道：“你要将天下苍生，交到一个剑心破碎的小孩手里？”

“可笑，他甚至连剑都找不出来。”斗笠男子咧嘴一笑，伸手至半空之中，对着脚下的云层，大声喝道：

“来！”

话音落下，山峰下方的云层，如飓风骤起，卷出一个巨大的漩涡，龙吸水一般，迅速聚拢到斗笠男子的手上。

张子凡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数个呼吸间，云雾便被吸了个干净，一柄铁剑，浮现在斗笠男子的手前。

霜雪落在他宽大的肩上，轻轻一抖，雪花散落，斗笠男子一把握住剑柄，在他握剑的一瞬间，仿佛有低沉龙吟。

汉子对着天空喊道：“老东西，再不出来，我便一剑将这小子砍死、。”

张子凡眼睛眯了眯，看向身边的青衫剑客，对方只是温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有我在，他伤不了你。”

“不是啊...”张子凡挠了挠头，讪笑道：“我是想问，前辈你是....女的？”

说完，他下意识地朝旁边躲了躲，小心翼翼地盯着青衫剑客，而她却一动不动，死死地盯着对面的峰头。

许久之后，她才缓缓地道：“很奇怪？”

这一次，原本她那朦朦胧胧，无法明辨的声音，变为气质不凡，如琬似花的女声。

“不奇怪不奇怪....”张子凡讪笑着道：“只是有点不习惯罢了，而且前辈的衣服，是男装.....”

青衫剑客没再搭理他，而斗笠男子则是接着不知在对谁大声道：“老秀才，老子说得到做得到，到时老子一剑过去，你可别后悔！”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天地间风雪依旧，仍然没有任何的回应。

“他已经死了，你怎么喊，他都不会再见你的。”青衫剑客淡淡地说道。

斗笠男子“切”了一声，不屑地道：“你当老子稀罕见到他吗？老东西，眼不见心不烦。”

说着，他将铁剑慢慢举高，指着张子凡道：“白拿了我的剑，还做了我的师弟，这世界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斗笠男子全身不动，那边的整座山峰，却忽然开始摇晃起来，只见那半山腰间，忽然一条金龙，腾空而出，蜿蜒而上，游到斗笠男子的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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