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重来

在一次从村子里离去的时候，林壑从车窗外看向越来越远的村落。

        还有一年多，兰花就能来他们家了。

        他简直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笑出了声。

        林龙骁看着副驾驶上傻笑的儿子，问：“在想什么呢？这么好笑。”

        “没什么。”林壑立马变脸，正襟危坐。

        林龙骁撇撇嘴，儿子有秘密了。

        一切都如他印象中的那样，一年半后，李家父母爆发争执，双双身死。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传到了林家。

        林龙骁当时知道消息的时候，还在和儿子吃晚饭。他看着微信老乡群里的消息，止不住皱眉。

        接着他放下手机，很是严肃地看向林壑。

        “林壑，和你商量件事儿。”

        “你还记得小时候救过你的那个女孩子吗？现在她家里只剩她一个了，反正家里空房也多，我想把她接过来。”

        “你心里怎么想的？”

        虽然他很想把女孩接过来，但还是要尊重一下儿子的意见。

        “我没意见。”林壑一如往常地夹菜吃饭，没有展现任何的不满。

        林龙骁很是满意，匆匆又吃了几口饭后，就回书房着手准备这件事。

        林壑也没有想吃饭的欲望，林父走后，他也紧跟着走了。

        推开房间门，一个日历摆在书桌上。

        日历上，9月5号这一天被画了一个红色的圈圈。

        也就是这一天，李兰花来到了林家。

        ————

        这是她第二次坐上这辆车，经过这条路了。

        自从到了林家后，她再也没回过去。

        李兰花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若有所思。

        张叔见李兰花一直默不作声，以为她是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有些局促，便试图和她搭话。

        “以前来过这里吗？”

        她点点头，又突然反应过来，摇了摇头：“没有。”

        张叔也被她弄晕了，这是来过还是没来过。

        她没再回答，自顾自地躺下眯眼。

        要说是上辈子，她在这待了十来年；要说是这辈子，她确实是没来过的。

        她比他回来的日子要晚，昨天起床，她晕乎乎地从床上起来，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砖瓦房内。

        家徒四壁，暗无天日。

        “这是……”她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一下子从医院到了这个地方。

        明明她睁眼前还在准备做手术，孩子……

        她习惯性摸摸自己的肚子，一片平坦。再看看身上的穿着，这根本不是自己。

        不对，应该说不是二十七岁的自己。

        她拿起旧木桌上的那个脏兮兮的红色圆镜照了照，这……这是十六岁的自己！

        十七岁，十七岁，她的父母就在她十七岁的时候离开她了！

        她翻箱倒柜地找东西，却只找到了前两天领回来的死亡证明。

        她……还是来迟了一步。

        父亲多年酗酒又好赌，她并无多大同情，但母亲是无辜的，她也想自己的母亲啊。

        她的孩子，也是一出生就没了母亲吗？

        李兰花不敢想下去，这是梦吗？如果这是一场梦，那为什么自己连一场好梦都不配拥有呢？

        接着她的额头一阵剧痛，四面八方的回忆涌进她的脑海。

        都是这一辈子的记忆。

        她沉沉地睡了一觉，等她醒过来时，林家的车已经来接她了。

        她这才明白，原来一切都不是梦，她回到了过去，林壑也回来了，甚至比她还要早。

        一路上，她五味杂陈，不知道要如何面对接下来的日子。

        很莫名其妙的，她忆起了林壑曾经参加的一场辩论赛。

        本来他们的学校隔得十万八千里，是怎么都遇不到的，但正巧不巧，李兰花的学校有去京大参观的名额。一路上的餐饮食宿都要自费，跨越南北，很多人因为路费就望而生怯。

        可鬼使神差的是，一直低调处事的李兰花报名了。

        也许当初，她也只是想见识一下京大这样的高等学府罢了。

        她还记得那场辩论赛的题目：如果给你一个机会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但注定结局惨淡，你还愿意拥有这个机会吗？

        林壑当时是正方的三辩。

        不同于平时的冷淡少语，辩论场上的他，是咄咄逼人的。

        “你承认这个世界上有各种各样的婚姻惨剧吗？”

        “那你会因为这些婚姻惨剧而放弃自己的婚姻吗？”

        “世上之事，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如果因为看到最后结局惨淡而干脆放弃中途的快乐，这是遗憾的；如果因为害怕失败而永远不敢尝试，是懦弱的。”

        ……

        这场比赛的结果是反方胜出。

        但在她心里，正方已经遥遥领先。

        重来一世，她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了正方的道路。她不想改变什么，也不想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她只是想平平淡淡地过完这一生。

        林壑也是这么想的吗？如果他要抛下自己，这些年又何必来找自己呢？

        李兰花承认，她是心软的，更是好了伤疤忘了痛。只要他肯回心转意，她思来想去，兜兜转转总是会原谅他，她有些明白母亲十几年来的心境了，盼望自己狠心，又期待丈夫改变。

        可……可要是他真的还爱着她，为什么不肯救一下自己的母亲呢？

        见她面上狰狞的神情，张叔怀疑她做了噩梦，连忙把她喊醒：“小姐，到啦。”

        她如梦初醒，终于到了，终于——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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