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周扬住在一个很老的小区，这里住的学生很多，基本上都是家境一般没办法搬去市区，只能留在岛上读书生活的家庭。

        一同下车的学生在这些破旧的居民楼的间隙中散去，周扬走到了最后一栋居民楼前。

        几户人家亮着灯等待着晚归的孩子，空气中飘来一阵阵夜宵的香味，周扬往401看去，仍然是漆黑一片，彷佛是间空屋。

        楼道里的感应灯依旧是坏的，黑暗的楼梯上，不知道到是谁放了一块石头在那里，周扬基本上不怎么用手机，黑暗中，一脚踢在了石头上，摔了一跤。

        膝盖磕在了楼梯上，瞬间传来的剧痛，让大脑也跟着麻木了几秒，他忍着疼痛爬起来，拿出手机照了一下，藏青色的裤子上看不出有摔过的痕迹。

        站起身后，他小心翼翼地走到了家门口，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这才开始在书包里掏钥匙。

        与往常一样，刚摸到钥匙，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

        屋内的灯亮了起来，照在了周扬身上。

        周扬对着母亲一笑，“妈你简直神了…每次都知道我回来了。”

        他的眼睛很好看，是标准的桃花眼，只是刚才的疼痛让他不由得眼睛湿润了，一笑反而看起来有些伶仃感。

        母亲的眼睛是狭长的，从他脸上扫过后落在了他肩上的书包带上。

        “今天在学校怎么样？”

        母亲轻声询问，从他肩上取下了书包。

        “挺好的。”周扬换了鞋，接过书包，“就是课程进度慢了点，不过刚好让我再巩固一遍。”

        说完他就往自己房间走去。

        母亲在身后追问道，“想吃点什么吗？”

        “不用了，还有几张卷子要做。”周扬推开房门正要进去，又回身问道，“工作的事情怎么样？”

        “挺好的。”母亲递给他一杯牛奶，“都是熟人。”

        周扬“嗯”了声，进了屋。

        刚关上房门他整个肩膀就塌了下来，泄了气之后，那股疼痛又从膝盖传来，他甩掉了拖鞋，吊着受伤的腿跳到了床边。

        他坐在床上小心地将裤脚拉了上来，泛白的灯光下，暗红色的伤口让他的心揪了一下。

        医药箱放在母亲的房门口，他怕被发现，只好用纸巾将伤口周围的血沾干净，然后再去洗澡，因为害怕伤口沾水，动作慢了些，等收拾好一切后已经是12点了。

        次日一早，上学时母亲已经出门了，他拖着受伤的腿往公交车站走去，努力的让自己看起来是正常的。

        早上有很多学生因为想多睡会都会让家长送，所以车上的人并不多，他找了个座位刚准备听英语，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

        “周扬，你小子挺行的嘛！”

        一回头，昨天放狠话的贺天余正凶横恶煞的看着自己，身后还跟着两个不认识的人。

        周扬没搭理他，低头打开了英语听力。

        “跟你说话呢！”贺天余用力地戳了一下周扬的后脑勺，“装什么装，一中来的了不起？”

        耳机刚挂在耳朵上就掉了下来，周扬的下颚紧了紧，他回头看着贺天余，眼神冷得像冰窖。

        贺天余一愣，总觉得他有一种熟悉感，但随即又觉得他在自己新收的小弟面前这样看自己，实在是让他丢面子，于是凶狠道，“看什么看！”

        周扬右手握拳，正要起身揍他，只听司机吼道，“你个臭小子敢在我车上欺负同学！给我滚到后面坐好！”

        司机声如洪钟，贺天余十分不满地看了司机一眼，立马又被骂道：

        “看什么看，老子在九中混的时候你小子还穿开裆裤呢，再闹信不信我揍你！”

        周扬松了拳头，听见身后传来轻微的憋笑声。

        这趟车上基本上都是九中的学生，平时贺天余在学校就是咋咋呼呼的，很多人讨厌他，此刻见他吃瘪，大家都忍不住憋笑起来。

        贺天余到底是怕司机的，低声警告道，“你给我等着！”然后就去了公车后面。

        南泽岛上坡下坡极多，公交车摇摇晃晃地到了九中门口，学生们一下来，车都空了。

        贺天余带着他的两个小弟先走了，周扬最后才下的车，一来他不喜欢被人注目，二来他今天腿受伤了，走不快。

        因为快到早自习时间了，其他同学一溜烟的都跑了。

        教学楼的位置比较高，从校门过去有一段很长的台阶，贺天余就带着两人在台阶下的路灯后面猫着。

        “天哥，上课了，我们走吧！”

        “怕什么？你们高一管的又不严，等会就说公交车在路上坏了。”

        “可是天哥，动手的话，被老师知道了要被叫家长的。”

        “你慌什么，又没叫你动手，等下你们只要拦住他就成。”

        “行吧…”

        上课铃响起，惊飞了教学楼后面的一群海鸟，周扬带着耳机往台阶走去。

        这时一旁的路灯后面突然窜出来两个人影，周扬脚步一收，高一的那两人就尴尬地站在了他面前。

        周扬认出了是刚才公交车上的两人，他侧头往路灯后面看去，本以为贺天余也在，哪知路灯后面啥也没有。

        他眼尾跳动了一下，冷眼看向面前的两人，这两人本来就怂，一看贺天余没跟上来，以为他自己跑了，于是两人对视了一眼，立刻转身溜了。

        周扬见这两怂包落荒而逃，不由得勾了勾嘴角，四下无人，他正要跛脚往台阶上走，突然背后被猛地撞了一下，重心不稳的他直接往台阶上扑去。

        好在小时候学过几年的跆拳道，反应还挺迅速，他双手立刻撑在了台阶上，才不至于磕到受伤的膝盖。

        耳机因为撞击甩落了下来，他侧过头，就见贺天余在旁边摊手，“太不好意思了，我着急上课，没看见前面有人。”

        周扬看了一眼自己悬空的膝盖，低声说道，“你等一下。”

        “什么？”贺天余没听清他的话，弯腰说道，“你大声点，别娘们唧唧的。”

        周扬撑着台阶站了起来，在贺天余一脸你能怎样的表情中，一拳就砸在了他右脸上。

        贺天余的表情碎了，连刚刚那颗要当高一大哥的心也跟着破碎了。

        “你…”贺天余捂着火辣辣的脸指着周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周扬看了他一眼，冷声道，“再有下次，就打左脸。”

        说完他也不装了，直接跛脚往台阶上走去。

        贺天余这才从刚才那股压迫感中醒神过来，他在后面指着周扬叫道，“你他/妈有本事别走，等我去叫人！”

        周扬没回应他，回应他的是刚进校门的林子峰，他一进校门就看到贺天余在为难周扬，在仔细一看，周扬腿都瘸了，于是飞奔过来，边跑边叫，“贺天余你他/妈的住手！”

        贺天余一看是一班的林子峰，立马赶上了周扬，指着周扬，“你给老子记着！”

        说完就往教学楼跑去。

        林子峰一口气把他撵到了三楼，然后才折回来扶周扬。

        这时的周扬不得不又放慢了步子，努力保持正常的走路姿势。

        他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埋着头，只是正常的看着前面的台阶，以免被台阶绊脚。

        细碎的刘海下，晨曦打在他白皙的脸上，他的睫毛低垂，眼尾又微微上扬，这让林子峰不由得把他与脑海里的赵茜茜对比起来。

        林子峰心里生出一丝优越感来，他的赵茜茜要比周扬有活力多了，哪里像他这么病怏怏的。

        直到周扬走到了他面前他才回过神，意识到自己拿周扬和女生比样貌了，不由得对自己鄙夷起来。

        他“啧”了一声，走到周扬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兄弟，没事，我们一班不会看着你被欺负的。”

        说着又上下打量了周扬一眼，“腿受伤了？要不要去趟医务室？”

        “不用。”周扬错开了他，自顾自地往教学楼走去。

        一班今天上午两节课都是数学，第三节课是李师太的英语，乔一涧翘了两节课后才来，一来就趴在桌子上睡觉。

        林子峰等了他两节课，哪能让他一来就睡，他连忙抓住乔一涧的胳膊，正要说话就被乔一涧一把甩开。

        “峰子你有病吧！摸我干嘛！”

        林子峰表情都扭曲了，“不是，涧人你别闹，跟你说正事呢！”

        乔一涧白了他一眼，“你能有什么正事？”

        林子峰悄悄指了指正在做题的周扬，小声说道，“他今天被贺天余打了。”

        乔一涧一听，脸上的嬉笑顿时就没了，他脚上用力一蹬，蹬在了张小刀椅子上，张小刀身体一晃，差点飞出去。

        要不是为了听八卦，张小刀当场就要犯所有小型犬都会犯的毛病。

        李凯和刘淼也凑了过来，这时上课铃响了，林子峰悄声道：

        “贺天余早上把周扬打了，我看周扬都跛了，要不是我及时赶过去，那孙子还想动手。”

        “他/妈的！”刘淼骂了一句，一脸怒气地坐了下去。

        “这事我可忍不了。”张小刀将英语书甩在了桌上。

        李凯看了他一眼，“你能忍什么事？”说完就拉着林子峰转了过去。

        李师太夹着教材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目光扫过全班时，在周扬身上停留了一下。

        这种好学生，天生就对老师有一种吸引力，就是太安静了，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如果用一个单词来形容他，那也只能是blue…

        同一时间看着周扬的还有靠着墙的乔一涧，他眯了眯眼睛，然后一改往日的散漫状态，从桌肚里找出了英语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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