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凤归晚朝凤岐招手：“火燃了，过来把衣服烤干一下。”

        “说了不准叫我爹，”凤岐不动，只鼓着眼睛瞪着他。

        见他好像生气了，凤归晚才收起了逗他的心思。

        “好了以后不叫你爹了，叫你小宝行不？”

        “哼！”

        “小宝乖，你儿子错了，你儿子犯了每个男人都会犯的错，你大人有大量，就不要计较啦。”凤归晚笑眯眯的毫无诚意的道歉。

        “……”

        凤岐撅了撅嘴也没再说什么，脱下湿的外套挂在火堆旁的架子上，靠着凤归晚坐在火堆边，说一些最近有趣的事情，他一向话多，叽叽喳喳的，让这个安静到过分的古庙里，多了一些人气。

        说了好大一会儿，凤岐突然道：“我有点饿了。”

        “等会儿，我有糖葫芦。”凤归晚记得袖口里还有一串刚刚没吃的糖葫芦，他伸进去摸了半天，却什么都没摸到。

        “糖葫芦不见了，可能是刚刚避雨的时候弄丢了。”

        “丢了就丢了吧，我还有半袋雪花球，这个可是糖品铺子最贵的零嘴儿了，我存了两天的零花钱，才够买半袋的。”

        凤岐狡黠的笑了一下，从衣兜里摸出了一个小纸袋，在凤归晚面前晃了晃，得意道：“你吃过没有？”

        “没有。”

        “你竟然没有吃过雪花球？”凤岐一愣。

        “嗯？”

        “为什么？”凤岐看着他，随后声音低了下去，失落道：“后来的我不让你吃吗？”

        “嗯。”凤归晚耸耸肩，后来的凤岐不允许他吃任何甜食，他也确实没吃过雪花球。

        “那……”凤岐愣了一下，将纸袋子塞到了他的手里。“你吃吧，全都给你吃。”

        “怎么？”凤归晚笑着问他：“小宝不是饿了吗？”

        凤岐摸了摸肚子，点头，“有一点点。”

        “那小宝吃呀！”

        “不，留给你吃。”凤岐坚定的摇头。

        “为什么？”

        凤岐扭扭捏捏道：“我想让你多吃点好吃的。”

        他歪头看着凤归晚，郑重其事道：“还想要你健健康康的。”

        凤归晚鼻子有些泛酸，他爹一直对他是最好的，不管是百年前的还是百年后，哪怕目前他还只有八岁。

        天渐渐全黑了，雨还是没停，风岐衣服烤干了，靠在凤归晚的身边，昏昏欲睡。

        凤归晚帮他盖好衣服，又添了一点柴，小家伙被动静吵醒，迷迷糊糊睁开眼，见是凤归晚，哼唧了一声，又闭上眼睛，靠着他睡着了。

        刚刚那半袋雪花球谁都没有吃，凤归晚把它又收回袖口，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也准备休息一下的时候，破庙的门吱呀一声，从外面开了。

        老旧的木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又吵醒了刚刚快睡着的凤岐，他被开门声吓到，迷糊中往前面的火堆倒去。

        凤归晚眼疾手快的快速捞住他，把尚未清醒的小家伙护在怀里，抬头看去，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个人。

        是个小孩，天色太暗，凤归晚看不清长什么样，但看那身高大概跟爹爹一样大。

        凤归晚侧着头，借着火光才看清，门口的那个小孩竟然是早上给他递馒头的那个小乞丐。

        小乞丐浑身上下湿漉漉的，雨水顺着发梢滴滴落下，嘴唇更是冻得发紫，只有那双眼睛依旧干净澄澈。

        他似乎惊讶着破庙中竟然有人先来一步，在门口踌躇了一下后，看着外边磅礴的大雨，还是进了庙中，找了一个角落安静的缩了下来。

        本来睡得迷迷糊糊的凤岐，见到是他后，突然彻底清醒了。

        从凤归晚的怀中跳了下来，表情有些凶，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撸起袖子就要去打人。

        “干什么？”

        “他是坏人，我要去打他。”凤岐一直怒气冲冲的对着那小孩，那模样像是要啃他两口才消气。

        “不准打人。”凤归晚一把抓住了凤岐，他虽然力气不大，病殃殃的，但是抓着个小孩还是没问题。

        “你松开手。”

        “不松。”

        “我让你松开手啊。”凤岐眼睛都红了，气不过又挣脱不开，转头抓着凤归晚的手就咬了下去。

        凤归晚低哼出了声，听到他痛苦的声音，凤岐才松嘴。

        小孩子牙尖嘴利的，一咬一个洞，一排深深的牙印烙在手腕上，鲜红细细的血珠流出来，在他苍白的手上格外的显眼。

        凤岐这才知道自己惹了祸，收起乖戾的情绪，低着头看着被他咬出的伤口一声不吭。

        “消气了吗？”凤归晚把手伸过去，放在他嘴前。“没消气的话，再给你咬一口。”

        凤岐不说话，抬头看着他，眼睛红彤彤的，委屈又无措。

        见这俩的气氛不太对，一直躲在角落里的小乞丐站起身，默默的走到了门口，伸手推开了门。

        凤归晚忍着手上的疼，开口叫住了他。

        “等等。”

        早先来的时候，这个庙里就有未烧完的火炭，还有砍好的柴，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这小乞丐的。

        霸占着他的火，烧了他的柴，还闹了这一出，凤归晚也不好意思呆下去，瞅着外头雨也小了，牵过还在生闷气的凤岐，对着小乞丐道：“你留下，该走的是我们。”

        出门的时候看着所剩不多的干柴，凤归晚伸手摸进了袖口，他记得出门的时候还带了一两碎银子的，可不知道是不是刚刚避雨的时候弄丢了，还是怎么回事，现在除了摸出一个小纸包，其余啥都没摸到。

        凤归晚叹了口气，在凤岐要吃人的目光中，将那半袋雪花球递向小乞丐。

        “这个给你，就当是我们烧了你柴的报酬。”

        父子二人出了破庙，一前一后走在回家的路上。一向有些吵闹的凤岐这会儿安安静静的，小短腿跌跌撞撞的走的全是水坑的山道上。不让凤归晚碰，也没有吵着让他背。

        凤归晚知道他还在生气。

        小孩生气应该要哄的，只可惜凤归晚不会，往常只有别人哄他的份，他哪哄过别人。

        哄人不会，但是卖惨他还是会的。

        凤归晚举着手，痛苦的哼了一声。

        “哎呀，我手好痛啊！”

        听到他的声音，凤岐果然停下了，目光悄无声息的落在了他的手腕上，看着那一排有些狰狞的牙印，抿了抿唇。

        “伤口好疼的。爹，你帮我吹吹，我好疼。”

        凤岐擦了擦眼睛，委屈的说道：“我不是你爹，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他红着鼻子絮絮叨叨：“在那个坏乞丐面前，你不帮我就算了，你还拉着我。”

        “你还给了他雪花球，那雪花球是我买给你的，我刚刚那么饿，我都没舍得吃，你竟然给他了。”

        “我不喜欢你了，一点都不喜欢你。”

        小家伙眼鼻通红，鼓着脸嘟嘟囔囔骂骂咧咧，一副越说越气的模样，恨不得转回去再揍人一顿。

        凤归晚眨巴眨巴眼睛，老实低头认错道：“我错了，下次再也不会了。”

        “其他的就算了，可雪花球这事儿我不想原谅你。”凤岐十分较真的撇过头去。

        “我原本没有想把雪花球给他的。”凤归晚解释道：“我是想给他银子的，毕竟烧了他那么多干柴然后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好像欠了他什么。那现在也好啊，给了他雪花球以后，我们跟他就两清了。”

        “好像有一点道理，既然这样……”凤岐轻哼了一声，用力吸了吸鼻子，朝凤归晚道：“手伸过来。”

        “干嘛？”

        “给你吹吹。”凤岐握过凤归晚的手，低头小心翼翼的给他吹伤口。

        凤归晚轻笑出了声，“不气了？”

        “我才不是小肚鸡肠的人呢，那雪花球给他就给他了，小宝有的是钱，明天再带你去买雪花球吃，只是这一次，不准再给别人了。”

        “好的，可是……”凤归晚半弯下腰，认真道：“你咬我手这件事，也是你的不对哦。”

        凤岐一愣，瞅着他那伤口，扭捏着道了歉，还不望狡辩道：“我，我只是犯了每个小朋友都会犯的错。”

        “……”

        凤归晚笑出了声：“算了，我们俩功错相低，那这件事就过了啊！但是小宝，能告诉我，那小孩做了什么坏事吗？”

        “大前天，我们一群人在玩，他突然窜过来，用力把胡小虎和牛胖胖推到了石沟里。”凤岐捏着拳头，气愤道：“害得胡小虎摔伤了膝盖，牛胖胖则掉了一颗牙。”

        “他……可能不是故意的。”凤归晚听完，犹豫了一下，下意识的替那小孩辩解。

        毕竟来这个世界遇见的第一个人就是那小孩，当时那小孩还把他唯一的馒头给了自己。

        素不相识之下，给了别人自己唯一的口粮，应该还算是心善啊。

        况且有那样一双澄澈眼睛的人，大概也不是什么大凶大恶之人。

        可凤岐却信誓旦旦道：“他就是故意的。”

        “会不会是不小心撞到了？”

        “不是不小心，我亲眼看到了，他就是故意的。”

        见凤归晚老帮着他说话，凤岐又生气了。“你跟他很熟吗？他是你爹还是我是你爹，你干嘛老帮着他。”

        “当然你是我爹。”凤归晚揉了揉他的头，牵起他的手道：“好，下次我不帮他，只帮你。”

        末了，又加了一句：“我跟你永远是一边的。”

        凤岐这才满意的点头。

        第二天，凤岐起了个大早，对于没让凤归晚吃到雪花球这一件事耿耿于怀，所以大清早的就拉着凤归晚出了门。

        回来的途中，眼尖的凤岐一眼就看见，扒在巷子老张家窗户口往里看的小乞丐，手里还提着个黑不溜秋的东西。

        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凤岐一看到他就喊打喊杀的。

        小乞丐机灵，远远的看到他们，立马把手里的东西往堂屋一扔，转身溜得很快。

        凤岐努力咽下雪花球，对着小乞丐跑远的背影用力呸了一口，圆圆的脸蛋皱成了一团，举着小拳头道：“下次别让我碰到你，我一定把你打趴下，也让你尝尝没了一颗门牙的滋味。”

        说罢，转身拉过凤归晚道：“张婆婆经常施舍馒头给他吃呢，结果他还往老张家扔东西。你看！我说的没错吧，他真的很坏。”

        凤归晚还没来得及说话，屋里听到动静的张家婆婆已经一瘸一拐的出来了，手里提着个东西往屋外探头：“哎呦！赵小子又送山鸡来了，他人呢？。”

        凤岐一愣：“山……山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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