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余悲

木樨靠在窗前，每每想起俞靖安，都会心痛不已。

        萧黎羽接过笔，含泪书写，信上的话并不长：

        木神医，听闻海外医术精妙无双，在下挚友患有一种罕见之病，双手形同枯骨，烦请木神医诊治一二，在下鞍前马后必有厚谢！

        落款：居庸关萧鸿飞。

        木樨拿着信件，心里让系统复制成萧鸿飞的笔迹。

        萧黎羽看着木樨收回信纸，劝说道：“会被师父识破的！”

        木樨从背包里拿出系统所复制的信件：“萧黎羽，给我盖上夜不收的印章，我知道你有！”

        萧黎羽不理会，大声吼了出来：“字迹都无法一样，师父一眼就会识破！”

        木樨看着眼前怒容满面的少年，放到现代社会应该还是无忧无虑上学的年纪，可是如今却要面对亲友惨死的现状。唯一的师父要复仇，一边是家国山河，一边是仅存的亲人，一边是愤怒仇恨，一边是忠善仁义，要他如何抉择！

        木樨低垂眼眸，轻声说道：“萧黎羽，你知道云梦有一种引梦术吗？术法能够回溯时间，带你回到过往！而海外也有一种类似的法术，我们叫它穿越，我会做法穿越找到你父亲！”

        木樨的声音很轻，像是泡沫在这悲伤实凝的空气中消散，很快就无影无踪。可是话语只停顿了数秒，空气就仿佛瞬间抽空，空白而压抑。

        木樨不敢与萧黎羽对视，语音低沉，接着说：“你有什么话想对你父亲说吗？帮你带带！”

        萧黎羽崩溃，泪眼婆娑，仿佛抓紧了唯一的救命稻草：“真的吗？我希望父亲不要出城！我不知道该做什么！”

        眼泪无声地从脸颊滑过，木樨叹了口气，微微闭上眼睛。

        木樨抬起手，把手指放在唇边，轻声说道：“好，我现在要施法了，你要闭上眼睛哦！”

        木樨并不会穿越时空的法术，她只能依靠系统233在位面之间空间穿越，可哪怕木樨现在就去到别的位面找到萧鸿飞，那都不再是这个位面，不再是眼前这条泪眼婆娑的小鲤鱼。每一个位面的时间线都是不可逆的，事情发生了谁都无法再去改变，更何况如今系统本源力量不足，连回到现代社会都难，更别谈其他跨位面穿越了。

        所以，木樨骗了萧黎羽！

        “系统，带我们去一处人迹罕至的地方！”木樨闭着眼，轻轻与系统对话。

        “宿主，你的生命力正在发生剧烈波动，强行使用能力，会造成不可扭转的伤害！”233的机械音调尖锐异常，是担忧也是警告。

        平时木樨只会小打小闹，最多就是把自己当虚拟空间使用，这些耗不了多少能量，系统233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这次要带人穿越空间，要耗费大量的生命力，而且一下抽取那么多的力量，会给宿主身体造成不可挽回的损伤！

        “233，听话，别担心！”木樨垂着眼泪，传递给系统的话语也是轻轻的！

        山岗上的风带着边寒，带着悲壮呼啸而过，流年薄如蝉翼，生命轻如鸿毛，在这乱世之中，人们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都被迫揉碎进这风里，卷向天空，只剩下无尽的沉湎与悲痛。

        木樨盘腿坐好，在萧黎羽面前，手里不忘比划起一些花哨无用的手势。

        慢慢房间内仿佛涌进了雾气，所有的一切都变得并不真切。

        系统带着木樨来到位面的薄弱处，这里似乎是雪山之巅，白雪皑皑，千里冰封。天域广袤苍远，生命只是沧海一粟。周围好冷，木樨冷的直发抖，全身骨骼仿佛被冰冻，渐渐僵硬，突然，心胀处传来剧烈的绞痛，全身血液此刻一起逆流，仿佛马上要破管而出！

        木樨手上青筋毕露，双眼渐渐充血！

        忽然，木樨忍不住吐了一大口血，空间又回到了温氏医馆。

        “你做了什么，刚才好冷啊！”

        萧黎羽第一个睁眼，嘟嚷着，质问木樨，结果看着她双眼充血犹如厉鬼的样子吓了一跳。

        “喂，你怎么样，木樨姑娘，木樨姑娘？”

        萧黎羽被吓着了，大声惊呼。

        木樨全身都痛，想说话，喉咙里发不出半点声音！双鬓秀丽的乌发，仿佛是被抽干水分的树苗，肉眼可见变白。

        木樨最终闷头倒在地上！

        木樨醒来已经过去了两天，全身骨头仿佛被碾碎后重新组装，没一处不疼。

        房间里散着熟悉的药香，这里是温氏医馆，木樨掀开被褥磨蹭着起来。

        温朝朝就在隔壁抓药，听到声响把手里的药给了侍女小娥，往这边走来。

        “木樨姑娘，你醒了？萧黎羽说你用了禁术，你现在该安心调理才是！”

        木樨扒着房门，看着走来的温朝朝，问道：“萧黎羽勒？”

        温朝朝走上前搀扶住木樨，嘴里回道：“他昨夜出去，说是重要之事，至今未归！”

        这种紧要关头，萧黎羽能有什么要紧的事，难道，俞靖安找过他了！

        木樨心中念头一转，着急出门去找齐无悔：“齐大侠勒？”

        温朝朝，看着眼前的姑娘清白憔悴的脸庞，看着她鬓边突兀鲜明的白发，伸手理顺她鬓边发丝。温朝朝叹口气，抓住木樨的手：

        “木姑娘，你随我进来！”

        木樨想扭开，可是卧病在床两天，浑身使不上劲。

        “木姑娘，你来坐下，待梳洗一番，我带你去找齐大侠！”

        温朝朝牵着木樨的手，引她到梳妆镜前坐下。

        木樨这才发现，自己双鬓上竟然长了一缕白发，原来这次的副作用这么巨大，木樨下意识用手抚摸着鬓上的白发，错愕当场。

        温朝朝低下头，拿起旁边的梳子，细心地为木樨梳理头发，声音暖暖的：

        “木姑娘，你这次伤了身体根基，需要好好养些时日了。头发，哎，你不用担心，你还年轻，我为你配置了一些药水，很快就会复原过来。”

        细细地长发从梳齿间穿过，好似拉慢了时间，落日的余晖从木扉映照在铜镜上，看着铜镜里白发横生的自己，木樨咬着唇，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滚落而下。

        眼泪静静的随着脸颊流下，过了好久，木樨才抬起手抹去眼眶里的泪水。

        木樨回头，捂住温朝朝的手：“多谢温师姐，头发没事的，这些天你照顾我，辛苦了！”

        师姐刚刚说了药水，没事的，木樨裂着嘴角，挤出一抹勉强的笑容。

        “温师姐，没事的，我带了染发膏来。”

        说完木樨起身，绕过屏风，在床头找到自己的双肩包，用手在里面摸索。

        “233，我头发变白了，要用到染发膏！”

        木樨的话里带着哽咽，带着委屈。

        “宿主，你这又是何苦！染发膏已经放回背包，请注意查收！”

        系统并不能自主决定，就算现在自己和人类绑定在一起，所有一切也全靠人类选择。

        温朝朝看到木樨手中的染发膏，知趣的退后关上房门离开，把时间单独留给木樨，毕竟木樨姑娘得医术不在自己之下。

        韶华的凋零在这乱世之中溅不起半点水花，在云梦，有着这样一句师训“医人者自戮,观梦者自苦。”温朝朝看着门外熏黄的夕阳，叹息木樨姑娘也是苦命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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