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

温氏医馆，萧黎羽从重伤中醒了过来。

        齐无悔告知其俞靖安三日后将在西长城归还玉玺一事，萧黎羽低头不言了很久。俞靖安在山岗上那些刻薄诛心的话语还回荡在耳边，师父他究竟怎么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萧黎羽想起了俞靖安来关城后的点点滴滴。

        自从俞靖安来了夜不收，忍冻挨饿的日子慢慢离大家远去，边关军人再也不会忍着眼泪典妻卖子。每次外出，俞靖安凭些蛛丝马迹就能分析出北蛮的部署计划，那时的夜不收真像是一支锋利无比的匕首，在破晓之际带着寒光准确插入敌人心脏，打碎敌人计划。夜不收慢慢成为了边关中鲜明独特的存在，不管总兵杨帅怎么贪冒功勋，都掩藏不住锋锐的光芒。

        夜不收最后一次出城，俞靖安竭力劝阻父亲，如今边城中人心、兵权、粮草都在夜不收掌控之下，只要诛杀了杨帅，那夜不收便可顺利接管边军总营。

        到那时边关不再有一位尸位素餐不抗外敌的总领！到那时战士们战有功功必赏，不会再含着眼泪典妻卖子！到那时，城内外的村子不再害怕被强掠，村民们不会再担心被扣上奸细的名声处死！到那时士兵保护百姓，百姓反哺士兵，这居庸关会变成牢不可破的铁板，永远矗立在北蛮南下的必经之路上！

        可是。

        可是，父亲一生无愧于天地，如果此时抛弃了原则，把刀对准了同僚，那以后该如何走下去？会不会渐渐堕落，有一天抛弃信仰，落刀袍泽？落日马场冒着大不韪的风险买下边城军士的眼泪，如果他们得知这些钱没用在打仗上，而是用来收买人心同室操戈之上，那他们会不会寒心、失望？这世道兵荒马乱成这样，如果父亲自己都坚持不住自己的道和原则，那，还敢指望别人能坚守住吗？

        所以父亲否决了俞靖安，义无反顾的带着兵出了城，而后来……萧黎羽闭上了双眼。

        良久，萧黎羽才睁开眼睛对齐无悔说：“师父说的对，我父亲的死的确没有换来任何利益，但是父亲用他的死告诉我，告诉师父，告诉世人：这世上有人宁死都不会放弃自己的原则！世道再乱，也有人挺着胸膛，至死也不会下跪！”

        “而我是父亲的儿子，我想通了，我要把他的志向传承下去！”

        雏鹰张开翅膀，在黎明来临之际，向天空扎去！

        人生天地间，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木樨抬起手掌遮在额头上，看着远处关山苍茫，时间流逝得很快，人们总在不经意间就成长了，下次俞靖安再看到萧黎羽时，看到被迫快速成长的徒弟，不知是欣慰还是忧愁勒！

        木樨这次没有打算蹲在门柱上安静地听完墙角，而是选择直接走上去叩响门板，引起房间内两个人的注视。

        这是历史长河中的一片浪花，以蛮蒙黄金血脉为首的元朝，以朱姓子弟边关儿郎为代表的明朝，两个朝代隔着遥远的时间彼此交锋，不管谁赢谁输都像掀起的浪花终将没入历史的洪流。

        而在这样一个纷乱的年代，到底是变还是不变，谁能说清楚，谁有资格讲明白？或许都对，也或许都错了。

        木樨自认没有改天换日之能，也没有掀翻世道自立称王之志，只是看不得面前之人受苦罢了。木樨想着能救一人便是一人，哪怕日后洪水滔天！雏鸟学会展翅向阳而飞木樨高兴，荒狼驰骋草原猎到食物木樨也高兴。

        齐无悔打开门，让木樨走进去。

        木樨拱手相谢：“打扰你们谈话了，我过来是看看萧黎羽的伤势。”说完走过去仔细为萧黎羽做检查。

        萧黎羽之前一次怒火攻心心脉受损，自己还在他身体内诊察出蛊虫痕迹，木樨学得不是这个时代的知识，不会那些内力玄法，只能够借助听诊器诊断萧黎羽心、肺、脉是否有有异常。从这次检查反馈来看，还不错，之前心脉的异常症状消失，至于蛊虫之说，木樨也只有根据症状有虫杀虫，有菌抗菌，口服不行就注射输液。

        木樨叮嘱萧黎羽：“这些药有些是口服有些外用！详细方法我写在纸上，你自个要上上心，按时服用，早日恢复身体！”

        木樨移到书桌前，开始抄写方法。

        “小丫头，你听了那么久，没什么要说的吗？”齐无悔看着木樨放在桌上的纸条，尝试记下这些服用方法，瞥一眼木樨双鬓的乌发，心道，这丫头医术有两把本事，之前头发都白了，这会乌黑秀丽，完全看不出不同。

        “齐大侠，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每个人对自己的选择都要负责。既然选好了，那便走下去。还有，您可是大侠，不提点提点刚入江湖的小兄弟？”木樨停下笔，微微抬头看着齐无悔，表情自然恰当好处，心想：大侠，拒绝试探套话，要多劳您费心教人了。

        齐无悔见木樨不像小鱼儿一般单纯好套话，也没有再加试探，抱着自己剑走到一边。

        写好方子，木樨走到萧黎羽面前估量一番道：“应该可以下床走动了。”

        “萧黎羽，你可知道我手中之物叫什么？”

        木樨把腰上的□□□□，举在萧黎羽面前晃悠。

        “神机营，火铳！”萧黎羽梗着脖子，眼神随着□□移动。

        旁边的齐无悔瞥了一眼□□，仿佛想到了什么，也脱口而出：“神机营。”

        木樨看着萧黎羽跃跃欲试的眼神，心里乐道，果然每一个年代的男孩子对枪都有莫名的兴趣，热爱冒险，崇拜强大是少年的天性啊。

        木樨转着□□，挑着眉，得意道：“对，它是一种火铳，不过它有个美丽而危险的名字——□□。”

        “想不想见见它的威力？”

        三人来到后院，木樨手里的这把□□是特制的，削弱了后坐力，提高了瞄准精度。枪管加了高精准瞄准器，套筒两侧均有保险机柄，这样方便左右手操作，枪套防水设计，能适用于野外大部分场合。

        木樨因为绑定了系统，所以在末世接受了专业的枪械训练。这会双脚分开，抽出□□，打开保险，一脚跨出一步，双手托枪，后腿绷直，呈加载姿势。这种姿势举枪定位速度快，稳定指向性好。

        木樨瞄准后院，扣动扳机，子弹如雨落雷鸣，打进墙根，泥砖砌的土墙在巨大的冲击力下直接垮塌，这样近距离的一枪，若直接命中人的心脏或脑部，直接贯穿至死，都不用挣扎。

        齐无悔看着眼前的姑娘，才惊觉她有多么的恐怖！江湖上有很多古灵精怪的小姑娘，她们都很注意自己的仪态言行，而眼前的这位，一步跨出的姿势，不扭捏造作不拖泥带水，射击干净利落，是无数过实战才有的经验！

        齐无悔手指紧紧握着一直陪伴自己的剑，身体的本能在告诉自己，这把手铳很危险！这把手铳比神机营的还要好，木樨到底是什么来头？

        华山派以剑御行，讲究剑法剑道，但是终究停留在冷兵器时代，而□□是大威力的热武器，扣动扳机的瞬间就能致人死亡。这是时代前进所留下的鸿沟，难以跨越。

        萧黎羽，死死盯住这把□□，眼中划过震惊与后怕。

        木樨看着身边的雏鹰，炸着毛发看着这把□□，仿佛是第一次狩猎，一动不动盯住猎物。

        木樨把枪收起，关上保险，从背包中拿出□□，单手拧开滚花帽，再把□□拧进枪口。

        □□在指尖转了一圈，木樨把枪递给旁边的萧黎羽：“来，试试。”

        木樨用手覆住萧黎羽的双手，教他用双手托住枪。矫正射击身姿后，把保险打开，瞄准墙根，木樨站在萧黎羽身后，与他一起扣动扳机。

        沙漠之音有很强的后坐力，萧黎羽第一射击稳不住身形，身体后仰，打偏了。

        萧黎羽手指被枪托震麻，却热血沸腾，血液在身体内汩汩而动，每一寸血脉都叫嚣着再射击一次。

        然而这次木樨收回了枪，卸下□□，重新把枪别回腰间。

        木樨从背包里拿出一把fn502勤务小口径□□，扔给萧黎羽。

        “你先用这把练习！”

        萧黎羽传承父亲之志的言语，不仅让齐无悔侧目，也让木樨心中震撼久久不能平静。不过木樨教萧黎羽用枪不是一时冲动，而是早就想好了的。雏鹰学会了飞翔，接下来要面对的是来自天空雷鸣暴雨，尽管□□对于这个时代是很危险的事情，木樨还是愿意去教会一只雏鹰用枪。因为木樨想让萧黎羽更好更强地活下去，也因为萧黎羽是俞靖安唯一的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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