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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风吹草动


闭门禁足的沈云娇终于度过了气急败坏又骂骂咧咧的十日,刚刚将百份静心咒交由沈老太太审阅,出了门便扬言要将沈知微千刀万剐。沈云娇抄录的哪是静心咒,说是屠戮咒尚且过得去,似乎十日来誊写的每一个字都能带着怨恨的目光化成一把刀刺向沈知微的胸膛。虽然老太太得知杏酪一事是薛明如的意思,可在沈云娇眼里,作为眼中钉肉中刺的沈知微永远难辞其咎。

        送完佛经后,沈云娇径直走着,秋萍跟在身后,行至浣衣房的院子门口无意间听到几个女使口中隐约说着沈知微的名字,她立即驻足,侧耳躲在门外。

        这一偷听,原本心中忿忿的沈云娇更是火上浇油,一巴掌甩起来就想朝秋萍打去,好歹对贴身的人有些良心,沈云娇及时收住了手,怒气逼问道:“你个死丫头,为何十日了我毫不知情,你是不是被那沈知微收买了有意瞒着我!”

        秋萍虽然不是懦弱的人,但一贯是极惧怕沈云娇的,哪敢背叛,下意识地往后躲避,见沈云娇收了手,急忙跪在地上低声哭道:“姑娘,你要相信秋萍啊,这些天秋萍除了贴身照顾姑娘外便是为姑娘研磨看茶,并未迈出院子一步,四姑娘这事我也是方才知晓。对了姑娘,姨娘今早差人来告知,让姑娘奉送佛经后速去见她,秋萍想着定是为了此事。”

        “姑且信你。”沈云娇动辄打骂,心里明白秋萍没有那个胆子,只是一时被气昏了头,回过神来想起整理整理有些松散的发髻,嘴中不忘念着,“快走,娘这么说定有重要的事情等着商议。”

        说完拉着秋萍便往回赶,不知是否抄写佛经时不够虔诚,雨天路滑,乱了方寸的沈云娇果然在这青石板路上失了脚,跌坐在地上脏了衣裙,又哭又闹地回到玉璃阁连忙重新洗漱梳妆,一路上,没少被路过的女使暗地里取笑。

        梳妆后的沈云娇知道发生何事后摇着刘暮烟的手,不敢相信地再次确认道:“娘说的都是真的?看来整个相府竟是我沈云娇最后一个知道,连那些最粗等的女使都知晓在我前头。刚刚听到丫头们谈起我还不愿相信,实在没想到皇后娘娘要为沈知微指婚,更令我没想到的是皇后娘娘有意撮合的竟然是沈知微和许王殿下!如果沈知微真的入了许王府的门,那”

        那她沈云娇和整个玉璃阁还有立锥之地吗?仅仅风吹草动已经让沈云娇惊出一身冷汗,一个踉跄倒退几步跌坐在椅子上。

        “千真万确啊娇儿,一直未派人告诉你,唯恐你坐不住违了你祖母的意思。旁人只知道皇后娘娘有意为沈知微指婚,但你父亲昨日下朝时还未走出宫门,皇后身边的张公公便将你父亲引至侧门表明来由,指明了皇后娘娘看重沈知微这个丫头,还说会找机会禀明官家。”一贯耐得住性子的刘暮烟亦是急的团团转,右手握拳来回砸向左手掌心。

        沈云娇一时间也呆住了,转而又像落水沉溺之人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乍问道:“那姨母娘娘呢,她一向疼爱娇儿,定不会坐视不理,弃娇儿于不顾的。”沈云娇眼神中闪过一丝光,伸着脖颈,瞳孔放大满是盼望。

        “你姨母的意思是先耐着性子,静观其变。细细想来也对,只要这事一日未成定局,就还有转圜的余地。前路未卜但事在人为,能不能成还要看她有没有这个福分了。”刘暮烟的这番话点醒了沈云娇,沈云娇便在心中暗下决心定要尽办法阻止那件事的发生,说道:“此事知道细微的人不多,先不便张扬,我们权当全然不知皇后娘娘本意。”又说,“现在最重要的便是祖母下月初一的寿宴,听父亲提起过要请汴京城里最有名的戏班子入府表演杂剧为祖母贺寿。是日府中人多事杂,人人都想凑这份热闹,也许”

        刘暮烟屏退左右,关上门,拉着沈云娇的手应道:“也许,我们该好好想想如何应对!”

        知微自打从宫中回来,除了张罗着给皇后娘娘制备药酒的事,不忘悉心学习管理家业,府中银钱往来,份例采买,庄园铺子,人丁女使,事无巨细样样过目。最近,又开始祖母屋里、沈大娘子屋里来回拜访溜达,核对沈老太太的寿宴事宜,引得沈府上下人人称赞。

        连日来,知微也曾听到过有关自己的风言风语,只是一向对这些捕风捉影的事不以为然。今日是沈云娇解除禁足的日子,知微立在书案边,微弯着腰,一手伏在案上,一手拿着银毫毛笔,刚要落笔却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兰芝放下手中的布掸子凑上前来古灵精怪地问道:“姑娘在笑什么?说出来也让我和巧慧高兴高兴,嘻嘻”

        “倒也没什么,只是想到我那个二姐姐如今恢复自由,我们的清闲日子啊怕是要到头咯。”沈知微看着兰芝肉嘟嘟的小脸蛋觉得甚是喜爱,忍不住抬起左手勾了勾兰芝的鼻尖。

        “姑娘还有心情笑呢,二姑娘若是听到那些传闻定来找你的麻烦。”兰芝垂着眉有些担心。

        “无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若是有容人之量,母亲又怎会要我与她相争?”知微心中知道就算她与世无争,沈云娇也绝对不会与她各自相安,与其整日杞人忧天不如泰然面对。

        “姑娘,我来为你研磨。”兰芝走近,看着白纸上偌大的寿字,不禁感叹,“姑娘笔锋秀美又不失苍劲,这个寿字写得真好看,真是什么都做的很好。”兰芝一脸吹嘘得意,又问道,“前几天姑娘还说要将制好的枇杷膏露当做寿礼献给老太太,今日怎么想出写副墨宝的主意?”

        “枇杷虽然得来不易,但想着还是提前送给祖母,我看她老人家近日咳得厉害。第一次为祖母贺寿,虽没有拿得出手的名贵珍宝,但也希望能让祖母感受到我的心意。待祖母生辰过后眼看着春去夏来,想着用笔墨描些字样儿花样儿为祖母绣制冰丝枕套,再于枕套锦棉中放些艾草绒荷包,烦热的夏季最能助眠了。”知微不奢求祖母能待自己如亲生孙女,只想到这次祖母二话不说惩罚沈云娇的事便心生敬佩,想着这个祖母算是明事理,识大局的人。

        兰芝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看着面前的字样,知微笑道:“不过我女红拙劣,难登大雅,得尽快出府找个手艺好的绣娘帮衬指点。”

        “姑娘冰雪聪明,没什么学不会的。”兰芝笑道。

        顺着知微的意思,巧慧从柜子中拿出一大罐枇杷露要提前给老太太送去,还没走出门就折返回来再三确认是否要全部送出一点不留。皇后娘娘赏赐的东西里这一篮子枇杷最为特别,这个时节由南方进献,不仅果汁清甜,做成膏露更有止咳平喘的效用。知微主仆三人各尝一颗,又送了一些给薛明如,剩下的都浓缩在这罐子里了,沈知微毫无私心全部孝敬祖母倒让巧慧和兰芝心疼起来,兰芝不由得拌起嘴来:“您这比亲孙女还亲,也不知老太太能否领会您的心意。”复而吐吐舌头研起了墨。

        知微看着兰芝贪吃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示意巧慧速速送去。

        巧慧端着盘子往外走,正巧撞到跨进门来的沈云娇,沈云娇倒也没生气,只不屑一顾地说道:“哟!这是又送东西去祖母那呢?也对,我要是你啊,也会像你一样巴巴地巴结,毕竟时至今日得来不易。”

        巧慧赔了礼,捧着罐子默默走了出去。

        知微粲然一笑回道:“二姐今日怎么得空来我这里,兰芝快斟茶。”

        “禁足十日待在房中闷得慌,十日未见很是想念妹妹。一早听说妹妹的喜事实在为你高兴,这不赶着过来给你道喜呢。”沈云娇半是奉承半是试探,听到知微说并不知情,总算是松了口气,而后又将皇后娘娘要为知微指婚的意思说与知微听,知微见到沈云娇今日匪夷所思的表现本就心中打鼓,再见沈云娇好心又耐心地跟自己说话的样子,心中便察觉一半了。

        “二姐,娘娘关怀,念在知微有幸治愈凤体的份上恩披泽下,但我还是那句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知微自当听从娘娘和母亲的安排,不敢逾礼。”

        沈云娇热情道:“那日大殿之上,整个汴京的王公贵子你都见着了,难道就没有一个心仪的?都是自家姐妹不妨说来听听,我也好帮你向贵妃娘娘偷偷讨个恩典,毕竟两情相悦才是婚姻长久之计。”

        此话一出,知微便明白了沈云娇的意思,此时若是说出答案,无关痛痒的人选她沈云娇倒是可以做个顺水人情,只怕若说出的人正是沈云娇心中所想,她会变着法子阻碍。

        “没有,不管日后所嫁何人,我从无非分之想。”知微看着沈云娇的眼睛淡淡回道,一脸平静毫无波澜,不应说是知微掩饰得高明,只能说所答即所想,对于她来说嫁谁似乎都一样。

        沈云娇这头没有问出个结果,又怕知微起疑不敢再问,喝完茶,吃了些点心,若有似无地聊了两句后悻悻地带着秋萍走了。知微没有理会,又走到书案前描起了图案样子。

        兰芝悄咪咪地走近问道:“姑娘,这二姑娘是吃错了什么药,不对,是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知微低头未语,半晌才说道:“看来,皇后娘娘属意将我赐给谁,沈云娇已经知道的八九不离十了。大抵,她这次来就是想要试探我的意思。”

        她担心的没错,皇宫不该去,源源不断地祸端、猜疑、陷害都将在前头等着她,可一切似乎却是不可避免的。

        安远侯府,文柏一路小跑来到杨延修的书房,行礼之后递上一张请柬。杨延修打开一看,正是下月初一沈老太太的寿宴邀约,没同文柏多说什么,只是顺手将其丢在书案一旁。文柏照往常一样收好,轻车熟路地说道:“同样,今年我也会替侯爷准备一份贺礼早早地送去并替侯爷寻了由头推脱。”说完摇摇头就往外走。

        “慢着。”一声低沉的嗓音缓缓铺陈传到文柏的耳朵里,“你倒是越发机灵了。”

        “侯侯侯爷,往日不都是文柏替您张罗吗?反正不会赴宴,不如交给文柏处理好了。”文柏转过身苍白地解释着,心中嘀咕:侯爷为何一反往常?难道侯爷

        “帮我把请柬收好,不管沈府与我杨家有何仇何怨,沈老太太倒是个斋僧敬道的人,她的寿宴理应相赴。寿礼就准备那幅刚得的白玉观音图,去吧。”杨延修看着手上的书,动也不动的只顾着交待。

        文柏见侯爷没有多说什么,麻溜着出了门,没走几步突然停下身一根手指竖在空中晃啊晃,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嘿嘿嘿,侯爷啊侯爷,还要嘴硬到什么时候?这会子偷着乐呢吧。”要论起了解侯爷的人,文柏绝对算一个,以他的了解,侯爷此次肯赴宴,与那沈四姑娘定有关系。

        书房里,窗外的风徐徐吹进来,杨延修手上的书里不知道记载了哪些好玩的,直教人嘴角上扬,春风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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