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if线-寄居蟹

七月的塔狸国，海港岛上。

腥咸的海风阵阵吹过，钻进度假酒店开放式的大厅中。

桌上突然来了一只缓慢爬行寄居蟹，它用钳子敲了敲堵在面前的石头，慢吞吞地踩了上去。

下一秒，有人却将石头捏起，两指将其缓缓转动，边把玩边让石头变成寄居蟹的“跑步机”。

等他觉得无趣了，再把石头放了回去。

身边突然传来一声女人的轻笑，沈栖山抬眸，向着声音看去。

他承认，在看到姜寻茉的那一刻，他是惊喜的。

两字拆开，后者更多。

很快，他的神色恢复了往日的淡然，“你怎么在这儿？”

时隔五个月，他们谁都没有想到还会有机会见到彼此。

姜寻茉当然也很意外。

她也没想到，刚打算下楼吃个早饭，就看到靠近纱帘的位置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高大的男人，正在一手撑着脑袋，一手“调戏”无助的寄居蟹。

于是她走了过去，选择了一张位于他身侧的沙发。

木桌和地板缝隙里都有被海风吹进的沙砾，包括这张藤编沙发，她甚至拍了又拍才坐下。

这番举动都未惊动他，反倒是她没忍住的笑声，才让沈栖山为之侧目。

“我来旅游啊。”姜寻茉的回答理所应当，“不然来这里干嘛？这里像是我能出差的地方吗？”

塔狸群岛众多，海港岛是其中偏冷门的一座岛屿，这里游客相对来说要少一些，但景色并不亚于热门岛。

沈栖山也是因为这个来的。

他说：“我不是，我是来谈生意的。”

姜寻茉摇了摇头，遗憾叹了声：“哎，商人。”

沈栖山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你请年假了？国内七月也热得很，还需要特地跑来这里晒太阳？”

“谁说我请年假了？”姜寻茉盯着沈栖山，眼神坦然随和，丝毫没有数月前那么谨慎，她说：“我辞职了！”

沈栖山失笑。

姜寻茉见他没心没肺地笑，出言埋怨道：“还不是拜你所赐，非要我组长跟我表白。”

办公室恋爱不可怕，可怕的是分手后就无法在一处公事了。

更何况姜寻茉根本就不喜欢她的组长，两人什么都没有开始，就被她宣告了结束，以后更是没法在一块工作了。

加上她本就不喜欢现在的部门，写一些财经文章比要了她的命还难受。

所以她辞职了。

熬过了一个月的交接期，她马不停蹄地离开了原来的公司。

“我有吗？”沈栖山眯眼，“我只是建议，他如果足够聪明，就不应该听我的。”

“退一万步来说，如果我是你的组长，如果换我追求你，那我一定不会在当天跟你表白。”

“……”她斜眼看他。

沈栖山扬唇，“俗话说，放长线钓大鱼。”

姜寻茉仿佛听了个笑话，她嗤了一声，故作苦恼地叹气道：“总之我要怪你，我好不容易扛过了裁员，结果被组长的表白逼走了，你知道现在找工作有多难吗？整个临京都找不到一份双休的工作了。”

真的是没有工作压力了，她和沈栖山讲起话来都硬气了不少。

怪他怪的理直气壮。

沈栖山受着这份埋怨，平静地说道：“锐升就是双休。”

“但是你们的运营宣传都是外包出去的呀，我这一身本事只能去乙方公司了。”

他笑问：“但我们秘书室确实缺人，你要来吗？”

“哎哟，现在是在干嘛，BOSS直聘呢？”

两人相视半晌，都不拿对方讲的当正经话，尤其是姜寻茉。

“不用了，谢谢您哦。”她往藤椅上靠了靠，“想进个大厂，一个岗位面了四回，两个月了我还在等通知呢。”

没想到比工作更让人焦虑的，竟然是找工作。

要不是在紧张的情绪下绷紧了太长的时间，她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来海港岛旅游的。

“在哪里等都是等，我不如找个风景好的地方等，这里就挺好，如果拿到了入职通知我飞回国去上班，等不到就在这里继续混着。”姜寻茉两手一摊，笑容甜蜜，“摆了！”

沈栖山静静地听她说话，淡声问道：“哪家公司？”

姜寻茉面不改色，“反正不是你家。”

“作为补偿，说不定这方面我可以帮你。”

“我都四面了，你现在才说帮我！”

“万一四面你被筛下来了呢？”

“想补偿我，就说点吉利话吧。”

“行。”沈栖山侧头，眼神勾着她，“祝你面试成功。”

这才像话，姜寻茉满意了，“以后不要教唆别人表白了，被表白的那个真的会遭殃。”

“我不爱教唆别人做这个。”沈栖山安然不动，但既然她提到了这点，他对此却有自己的见解，“可如果没有他的告白，你还打算忍到什么时候？”

她微愣，不自觉移开了目光。

沉默在空气里蔓延，她开始怀疑沈栖山洞悉人心的能力，已经强到令她觉得有些可怕的程度了。

在这样的人面前，谁都不能说谎。

“你的组长喜欢你，你也心知肚明，对吗？”沈栖山说道：“他也知道，窗户纸被戳破，如果你不喜欢他，那你们之中总有一个人会走，所以他不表白，你也装作不知道。”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了，说出来很冒犯。

但事实就是如此，她不光是无视了这份喜欢，就连组长时常刻意地与她发生肢体接触这件事情，她也是忍耐着接受。

即便不悦，也是在他的身后才会露出不自在的神情。

在职场社会里不少这样的人。

他会碰你的肩膀，但只是碰肩膀，他会握你的手腕，但却隔着衣服。

你的拒绝在他看来矫情，你的厌恶在他也只觉夸张。

“是啊，你什么都知道。”姜寻茉置气一般抱起胳膊，靠在并不柔软的藤编椅上，“可是我装着我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是你说，你很喜欢我的。”沈栖山望着她的侧脸，看她细长的睫羽，“我希望这个喜欢我的人，早日脱离苦海。”

……搞什么。

“我说了，不是那种喜欢，是尊敬，是崇拜！”姜寻茉感觉脸有点热，“您忙吧，我去吃早饭了。”

艳阳高挂的时间，他都要吃午饭了，这人刚起。

“你确实是来享受假期的。”他温和地评价道。

那不然呢？

女孩儿拍了拍白粉的衣裙，背过身给沈栖山挥手告别，“走啦。”

沈栖山抬眼，将她随风而动的发丝收入眼底。

吊带裙是露背的设计，优美的蝴蝶骨在微卷的乌发下若隐若现。

他想起了二月的某个雨后，云州的酒店里，他曾见到过她微微凹陷的腰肢。

那片藏在布料下的肌肤，和今天落在他眼中的雪白脊背都有相同的吸引力。

男人用手指戳了戳桌上的石头，寄居蟹早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他的心情却好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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